张槐一时陷入纠结。
他不说话，陈影也不说话，就这么淡淡看着他，等他做决定。
她给他时间想，只是这时间并不会太长。有些人，习惯瞻前顾后，这样的人，还不如不用。
如果有选择，她不会用他们。
生活困苦折磨的太久，很多习惯刻在骨子里，不容易改变。她一旦用了他们，还得想法子让他们改变。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不知要耗费她多少精力，多少银子。他不肯做，她不强求！
都不说话，屋内一片寂静。
这份寂静让人难受，张树在一旁抓耳挠腮干着急。他不知道大哥有啥好犹豫，他们就是个买手艺的升斗小民，像林爷那样的好身手，骗他们？犯不上！大哥想不通，他想得通！
张树下定了决心，也不管张槐，直接上前一步，大声说道：“阿蛮小姐，俺们做得到！”
张槐见弟弟开了口，有些犹豫也就抛在了一旁，紧跟着点了点头说：“做得到！”
陈影心里松了口气。
想通了就好……这会临时找人，实在很麻烦，他们能想得明白再好不过。
“很好！”陈影点了点头，从荷包里拿出二两银子丢在桌上：“拿上银子，去买身合适的外衫，咱们现在银子有限，先披一件在外头，让人看着不那么扎眼。”
这兄弟两人干的是杂耍的买卖，平日里穿衣打扮不是红就是绿，看着太引人注意。打探消息可最忌讳引人注意，还是先置办行头再说。
还没做事，上来先给银子！
看着桌上白花花的银子，张槐不由信了几分。
“换上衣服，你两分班，轮换着盯梢。”陈影有些肉疼，不过办事花银子是必然的，陈影心里告诉自己，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揉了揉鼻尖，陈影继续说道：我让你们盯的人叫石彦，或许他还有旁得名字，这名字不一定是真……这个没关系，回头我领着你们，指给你们看，他长相有特点，容易记！
盯梢的时候注意几点，第一：不能靠的太近，太近容易让人发现。第二：不能太刻意，要装作不经意。至于怎么不经意……”
陈影停顿一下，想了想说：“比如他进了酒楼，你不能去，酒楼对面一般都有茶水铺，你可以进茶水铺要杯茶慢慢喝着等。再比如，他到了人少的地方，别跟，把脸抹黑，蹲在角落里假装打瞌睡……”
张树一边兴奋，一边举手说：“阿蛮小姐，俺有个问题！”看陈影点头，张树问：“盯梢，不是不能让对方看见你吗？要是俺们假装打瞌睡，他难道不会发现吗？”
陈影单手托腮，笑眯眯的反问他：“那我问你，你知不知你们巷子里，有几个讨饭的乞丐？”
张树张了张嘴巴，脱口而出想说知道。
再一想，却发现怎么也想不出起来，只能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你看，你连你常走的巷子，究竟有几个蹲在那里讨饭的乞丐都不知道，谁又会刻意留心你呢？”
张树有些不服气，梗着脖子说：“这事不知道很正常，阿蛮小姐难道知道？”
“我知道呀。”陈影眉眼弯弯，毫不犹豫的说道：“一共有四个乞丐，其中三个基本都在三十以上，还有一个是个七八岁的男孩。三个大人，分别是一个脸上有痣，一个左腿瘸了，一个少了半边胳膊。剩下那个小男孩，特点是瘦，咳嗽的厉害，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得了风寒，咳了有不少日子了。”
一口气说完，在三人惊愕的眼光中，陈影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的说：“若是不信，你们等会可以出去看看......怎么样，还有别的疑问吗？”
林风眠深深看着陈影。
她是故意的，故意拿这话震慑张槐张树。他和她一起走进来的，她不过是随便瞄了两眼……她肯定不知道，她现在，那双眼睛亮的吓人！
张槐张树二人听完，已经完全不知道用什么想法去想陈影。
“没，没了。”张树喃喃答道。
“嗯，那就先这样。这事不急，我得好好想想，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和阿哥得去置办东西。明天，要不后天也成，张大哥到老子山去一趟认认门，另外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你们。”
其实最好还是贷个住所，来往才方便联络。可谁叫她现在穷的叮当乱响，想得美做不到，还是忍忍吧，这事儿要能做好，应该能置办个院子。
论住的舒服，自然还是有房子住的舒服……哎，都是没钱闹得！
不管他们怎么想，陈影把事情说完，肚子发出咕咕几声，她饿了！胡秀芳家炖的那只鸡肯定炖烂了，要是有个鸡大腿啃一啃，实在是美妙！
摸了摸肚皮，陈影趴在桌上，闻着炖鸡香味，闻到吃不到，越想越难过。气鼓鼓的拍了拍桌面：“张大哥，都到吃饭的点了，怎么一顿饭也舍不得出嘛！”
张槐这才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张槐忙不迭的说：“怎么会，怎么会！我这就去准备，阿蛮小姐稍等！”
说着抬脚踹了一下还在发呆的张树，低吼道：“发什么愣，赶紧去做饭！”
张树被他哥踹的膝盖一弯，反应过来，忙说了句：“这就去！”打开门，一溜小跑出门拐进了厨房。
陈影看门打开了，指着桌上银子，叫住准备出门的张槐：“银子拿上！”
“嗳！”张槐应了一声，转脸拿上银子攥在手心，急急出了门。
走到巷子里，脑子里想到陈影说的那些话，不由自主边走边观察，一路走到巷子口，发现和她说的半分不差。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人像踩在云端之上，双腿发软，走路都有些发飘了。
她才八岁，这是人……还是……
屋内，林风眠摸了摸趴在桌上的陈影的脑袋，趁着无人，轻轻说了一句：“阿蛮，答应我，以后不许这样，能藏着，就藏着……”
陈影歪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脸上的隐忧，眨了眨眼，乖乖应了一声：“嗯，知道了阿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