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歌笑着继续打趣,“很喜欢?有多喜欢?有没有到了为他掏心掏肺的地步?”
玉悠急了,她脸微微红了起来。
“我……我第一次喜欢人,自然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步。”玉悠低着头道:“不过大约是很喜欢的吧,想起他,感觉风都温柔了。”
遇见你,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说的便是如此了。
“那我书信一封给那位。”孟长歌点了点头。她只盼着玉悠是真心喜欢那个人的,可是如此的话,姜离大约会找那个人的事儿。
倒也是,爱而不得最是艰难。
上巳节的日子看着总是很平凡,实则却实在是引人遐想。
过了很多年的七夕上巳节,孟长歌还是像未经人事的少女一样,向往着这种美好欢乐,这一日孟长歌褪下那身象征着她身份的白衣和凤冠,穿上娇小可爱的雾粉色衣裳,在长安城赏风景。
只是今日的她,却没有与谢止一同过,她一直待在落花国没有回去,看尽了落花的风景,那种在瑶池仙境的秀丽,是别的地方也没有的。
一个月前。
栖连国皇宫,御书房。
“君上,落花国的那位娘娘给您送来了书信。”
齐清抬眸,“明晏娘娘?”
“正是。”
如今四国已经习惯了称孟长歌的名字为明晏,没有姓孟,也没有姓楚,只是一直喊着她的年号。
“读。”
中常侍看着那封书信上的突然,微微愣了愣,不清楚到底该不该如此宣读出来,毕竟这里还有其他的大臣,“这…陛下,恐怕要您亲自看。”
齐清伸手接过。
半晌后,合上书信,微微一笑。
“如此甚好。”
大约他此生与她是无缘的,不过他也是需要一个皇后,更何况这么几年的历练,长锦王夫妇为了将他对孟长歌那点喜欢打磨掉,可是说了不少坏话。
只是这对公婆,那么喜欢孟长歌举国皆知,又怎么可能是真的说孟长歌坏话。
…
“今日你大婚了,可要好好的相夫教子呀。”孟长歌笑的灿烂,亲手为玉悠戴上凤冠:“去了栖连国,可不要再想着我了,若受了委屈尽管回来便是,不过料想齐清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玉悠郑重的点了点头。
“如今天下太平,可是又有谁能知道,姜离会不会对栖连国发兵,我可不愿再看见其他的花里胡哨的事儿了。”孟长歌轻笑:“话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喜欢上齐清的,明明他也没有姜离好看。”
“这不是好看与不好看的问题。”玉悠脸红了红:“认定了一个人,大概一辈子就是他了,我在栖连国的时候帮他,却对他好感一直增加。”
“只可惜了姜离,当日你说打算嫁人,还能让他好受点。可是当时你是说了不打算嫁人,结果转身就嫁给了别人,怕是能让他心里的火全都给逼出来。”
“这不是有娘娘帮我吗?那我还怕什么。”玉悠笑了笑。
孟长歌斜着看了她一眼,“以后应该是你夫君帮你。”
玉悠又红了脸。
“不开玩笑了。”孟长歌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相夫教子什么的也就是说了玩玩的,你大可不必如此,只要好好的就行了。齐清也不是那种会让你相夫教子的人。”
“好。”
孟长歌忽然感觉时间过的很快,她第一眼看到落花国的飞花时,还是今天的春天,过去了不过六个月不到,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叶染禾死了,齐清、姜离也都登基了,而玉悠也要嫁人了。
其实孟长歌也不太舍得将玉悠给嫁出去,这么多年的情分在这,她一直都是簪缨殿的长宫主,被万人敬仰。如今成了落花国的护国长公主,身份不同了,在孟长歌心中的地位却还是一个样子的。
是时候要好好的补偿他们了。
“小玉到了栖连国,千千万万可是要记住回来看我们,可别一去就不回来了。”宋淮拿着把折扇,又做成了翩翩公子的样子:“三日后回门可别忘了,记得回来喊我一声哥哥。”
玉悠咬牙瞪了他一眼,“宋淮,我比你大。”
“那又能怎么样,你就我一个男性的朋友,总不能回来拜见弟弟吧?”宋淮说话能气死人:“更何况你今日还是要我背你的,从来都是哥哥背妹妹。还有,你今日大婚,不宜生气。”
玉悠没了话。
于是落花国的护国长公主,便嫁去了栖连,嫁给了齐清。
听说这一日,姜离没有来祝贺,而是在北燕国自顾自全都喝着酒,喝到了半夜把自己喝醉了,脑子昏昏沉沉的,随意的临幸了一个宫女,那宫女却是相貌极丑的。
原本一个宫女倒是没什么,打死了也没人知道,可偏偏那个人是北燕国右丞相的独生女儿,假扮成宫女混进皇宫的,她爱慕姜离已久,而右相不仅才学高还护短,那是北燕国世世代代的名门世家,那位退位的姜离老爹不愿意放弃右相。
所以据说姜离第二日早上起来知道了之后,又整整喝了一日的酒。
又过了几天玉悠传信回来问孟长歌,要不要暗中处理了那个姑娘,先斩后奏,北燕的太上皇又怎么会知道?
结果就是被孟长歌拒绝了。
如果被姜离知道是玉悠处理的,恐怕就真的挽救不回来了,姜离不会放弃玉悠的。
玉悠也就作罢。
半年后,姜离娶了那个丞相之女为皇后,受尽了天下人的耻笑。
其实孟长歌想着他们并不鄙视别人的样貌,不过爱慕人就应该爱慕的有尊严,怎么可以深夜假装是一个小宫女进宫,爬上了姜离的床。
这便是不好的地方了。
姜离到底还是不愿意攻打栖连国,其中就算有孟长歌的威胁,可姜离的性子孟长歌又不是不知道,他只怕有七分是因为不愿意与玉悠就此别过。
姜离成亲的时候,玉悠没有去,齐清也没有去,反而谢止和孟长歌都去了。
“娘娘,今日你是来祝贺我的?”姜离面无表情的道。
孟长歌没说话。
谢止皱着眉。他曾经记得,云九大师跟他说过一句话,让他尽早将姜离杀了,否则后患无穷,当时谢止并没有在意,所以也就几乎忘掉了这件事。
现在再想起来,他好像都不知道该不该动手了。
原因是什么?
那个时候,不会姜离就喜欢玉悠了吧?
谢止斟酌着要不要告诉孟长歌,云九大师单独与他说,大概应该是不想让他告诉她的,可是他们之间……
“我可以帮你除掉她。”孟长歌笑的温和:“你心里不愿意,说起来,我可不相信你是真的没法子。”
姜离没说话。
“还是说,你对那个姑娘也动情了?”
“娘娘!”姜离脸上震怒:“那种……不知礼数的女子,又长的……我怎么可能喜欢。”
“那就是你心甘情愿娶她了?”孟长歌淡淡道:“一来便是皇后,若是个普通的嫔妃便也罢了,可皇后却是要在各个地方都出席的,如今这么盛大的城婚礼,你可不要再想着反悔了。”
姜离一肚子苦都说不出,“我确实是不想娶她,可是料想着也没有旁的法子了,又能怎么办?”
“这简单。”
孟长歌面无表情的的道,“欺君之罪罢了,是她错在先,一个丞相的女儿私自进宫装扮成了一个宫女,伺机爬上了你的床,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甚至还可以说她侵犯了你的龙体。”
“咳咳。”谢止轻咳了两声,看了孟长歌一眼。
而姜离是直接被她给气笑了,“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些东西,实在不像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谢止已经对孟长歌口无遮拦形成了习惯,这些话也已经听习惯了。
谢止:“关你什么事?”
姜离:“……”
“总之这个罪行她是坐定了的。我相信你应该是能想到的,否则宋淮教了你那么多,感情是白教了不成?”孟长歌瞅了在旁边高高兴兴与家人说这话的未来皇后,叹了口气:“小姑娘都是容易有爱慕之心的,可是用这种办法,她显然不是良人,这与长相无关。本宫劝你再考虑一下。”
说完,甩袖而去。
姜离也愣了愣。他原本的确是想到了那个办法,先发制人来治罪,而右相家要么是按照以往一样护短罩着这个女儿,要么是放弃一个女儿换来名声。
因为,欺君之罪,可不是人人都能承担的起的。
“那我还可以有什么办法呢?”姜离喃喃道:“太皇帝虽说是退位,可还是住在皇宫里看着他,如果说…不封为皇后,如何?”
孟长歌坐在宴席上。
“你猜他最后要怎么办?”孟长歌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拿着酒盏品酒。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谢止看着她,还是说了出来:“云九大师在你晕倒的那天,跟我说,尽早除掉姜离。”
“除掉他干什么?”孟长歌奇怪的道:“我师父跟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千真万确。”
孟长歌想了想,还是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出来。
“先看看再说吧。”她忽然脑子里一闪而过了一个灵感。
云九大师除了武功和绘画以外,还有一件事情是擅长的,那就是神机妙算。
他的计算极其厉害,就好比说算雨的时日,竟然可以精确到半个时辰以内。
莫非是师父算出了什么东西?
可是师父也没见过姜离太久才是。
虽说云九厉害,不过计算一件事情还是要耗费很大的精力的。
那边的姑娘头上戴着凤冠,穿着北燕国的红色凤装,就算是涂上了很多胭脂水粉,可还是丑的让人……不忍直视。
更何况她趁人之危做了那种事情,平白玷污了姜离,北燕国的其他大臣脸上也替右相家害臊。
事实上右相家呢?
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就搞得他们家的女儿是国色天香,而且是姜离心甘情愿娶的一样。
“怎么右相不太对劲?”孟长歌皱眉:“就算是护短,也不应该到这种无视皇权的地步才对,况且丞相夫人相貌也是挺秀气的,为什么丞相这样子倒好像是觉得那女子是个极其国色天香的人儿一样。”
“这里面有故事。”谢止也发现了不对劲:“姜离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在玉悠那里就能发现了,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丞相之女,他不可能是基于太帝的要求才娶她的。”
“到底是什么隐情。”孟长歌收起了原本羁傲不训的姿势,认认真真端详着那个女人。”
“等等……”孟长歌忽然站起身来:“她的脸……不对劲。”
正常人的脸多多少少在脖颈那里都是有一点粗糙的,而她那里却是很光滑的一条线。
孟长歌脑中忽然浮现了叶染禾的那张脸。
也是如此。
出自同一路。
坐下来慢慢说。”谢止拉着她。
“她易容了。”孟长歌紧张的道:“我怀疑是叶染禾。”
“怎么说?”
“叶染禾根本不可能妥协的,姜离不愿意妥协,她才更不是那个会妥协的人。”
素娘平生里最会制毒,叶染禾又何尝不是,素娘留给叶染禾的东西孟长歌完全不知道。
孟长歌打探了许久,什么事都没打探出来,这不得不让她怀疑。谢止说叶染禾死了,那就一定是死了,他不可能骗自己的,可是那个女子看起来,是真的不像很正常的样子,那张脸看上去总是奇奇怪怪的。
最奇怪的是,右相竟然没有感觉到一点的羞耻之心。
“如今没有证据,不能确定。”谢止沉声道。
“可是我……”孟长歌一直盯着她看,语气里有一丝的急切:“这种易容之术就应该是叶染禾的无疑,除了素娘还有其他的弟子。”
“素娘除了叶染禾,便是叶书仪。”谢止摇了摇头:“不可能有其他人的。”
“可是她到底要干什么,姜离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孟长歌越来越感到不安:“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也不会那么简单的,这里肯定有什么阴谋。”
“你会不会想多了?”谢止问她。
孟长歌冷静了下来。
谢止从小与叶染禾有情分,他没有必要骗自己,也不会看错人,他说叶染禾死了那就是确定的死了,而素娘唯二的关门弟子……叶书仪。
会是叶书仪吗?
孟长歌心里的那点仇恨又受不住的蔓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