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人为贵，还需行天道。
……
台上的老人恍若未觉，仍旧自顾自地讲着。而王程之前的惊叫也是被周围的喧闹所压过，倒是无人察觉。
惊愕之后，王程便是觉得心里对于老人的印象逐渐淡去，只是隐约记得，之前感受到的类似于面对父亲的熟悉之感。但是没过多久，这种感受也在他不知不觉中消逝而去，仿佛什么都从未看到一般。如同周围的人一样，他开始注意起了老人所讲的内容。
听了一阵，王程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理解老人讲的是什么。而老人也不顾是否有人能听懂，只是自顾自地就这么一直往下讲着。
王程环视了一圈周围，才感觉大家的眼中大都透着茫然之色，但是并没什么人离开，他自己也如此，没有任何离开的想法，仿佛有什么莫名的东西在吸引着自己。
然而，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老人便是突然停了下来。只见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微仰起了头，对着天空，这才继续说道：
“老夫曾言，遇到有缘人，会送他一场造化，老夫从不打诳语。
“且看我手中这块灵石，我倒数九个数，其归于谁，谁便是有缘人。若无人得到，便是缘分尽了。”
王程看着中间的黑衣老人，不禁嘀咕了一声：
“神神叨叨，装神弄鬼。”
这话一出口，倒是引起了周围些许的附和之声。这所谓的缘分，不就是看谁拳头大，能抢得到吗？
老人没有解释，仍旧仰头望着天，衣角在风中摆动着。不见他动了什么，这块灵石便是缓缓悬浮到了他的面前。
咔擦！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见这块灵石突然碎成了九块，分别激射向九个不同的地方。众人都愣了一下，随即便是纷纷出手，争抢起了离自己最近的碎片。
王程刚反应过来，便是看到一片碎片正正地朝着自己飞来，他略微下蹲，双腿一用力，便是飞扑了出去，抓向了碎片，与他同时到达的，还有两双手。
他没来得及侧身去看是谁，便是默默运转起了赤云拳，双手齐出，分别向两侧打去。左侧的拳头一下便是将那人打得猛然后退，右侧的拳头却仿佛陷入了水中一般，没能发出任何威力，反而是被缠了进去。
王程心中一沉，便是落到地上，没在去管飞来的灵石碎片，转过身来，面对着这个陌生的对手，猛地冲了上去，一个闪身，一记赤云拳便是狠狠地向着他身侧打了过去。
谁知，那个状似中年之人只是轻哼一声，便是双手齐出，让得王程再次感受到了被缠住的感觉，而相比第一次仓促下的出手，这一次，王程倒是一时间没能摆脱出来。
只见那人“缠”住王程，便是猛地发力一甩，将王程甩飞向了另一个方向。而就在这个瞬间，他感觉自己身上突然印上一级掌印，震得他猛然吐血后退。可看到那个偷袭之人即将拿到灵石，他便是再度隔空打了一招，带动空气，让得灵石路线稍稍偏移。而这种偏移，也是让得偷袭之人失之毫厘，掌风与灵石擦过，却是没有抓住，把灵石带向了另一侧。
王程被甩到地上，刚站起来准备再去争夺，却是突然发现之前那块灵石猛地飞向了自己的上空。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却是耳边传来了一声穿透所有喧嚣的倒数：“一！”
呆了一下之后，王程便是目光继续追随着灵石碎片。
当！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九块灵石碎片在王程的上方撞到到了一起，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即，合并成了一块完整的灵石，正正好好地落了下来，掉到了呆滞的小男孩的手中。
“零！”
倒数的声音准时地穿透了所有阻碍，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看到了这个场面的人的耳中。
一时间，整个广场，鸦雀无声……
接着，待得众人反应过来之时，便是发现，众目睽睽之下，台上的黑袍老人和台下的王程，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而且，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就仿佛，他们从最开始就不在这里一样……
过了不久，人们便是看到阳城的城卫队和一些三大家族之人赶了过来。王家为首之人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场面，皱了皱眉头，率先便是对着周围问道：“这里为何会有如此严重的斗殴事故发生？”
周围的人群沉默了半响，终于有人上前说道：
“报大人，这里之前有一位神秘的黑衣人，说要给我们一场造化。然后拿出了一块灵石……”
那个人小心翼翼地讲完了所有事情。当即，城卫队里有人便是按捺不住，喝问道：
“你们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就乖乖地听话去抢东西？”
周围几人对视了一眼，都是没有开口，似乎，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过了一会，方才有人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好像……他的话就极其地令人信服，而且……从最开始，根本就没动过怀疑的念头……”
几名领队互相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复杂之色。这次碰上的麻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万一自作主张处理出了问题，怕是责任不小。
“对了，王程少爷好像被那人带走了。”这时，人群中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王家领队一声怒喝，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在原地思考了几秒，转头便是急促地说道，“这件事情我们解决不了，赶快回去报告族长！”
随即，这队人马以最快的速度折返而去，刮起了一地的烟尘。
…………
此时，在一个神秘的空间中，王程双目无神地呆呆看着前方，小小的脑袋还是一团混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灵石会落到他手上。
“还在想为什么吗？”老人淡淡的话语传来。
“嗯。”小男孩点了点头。
老人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啊，根本就没有为什么。”
“嗯？”小男孩显然不理解，目光转向了老人，带着询问之意。然而，就在他看到老人的脸庞的时候，又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但这显然不是爹啊。”小男孩在心里嘀咕着，露出了一抹茫然之色。
老人看到盯着自己的王程，好像知道了他心里所想一般，转过了身，向远处慢慢走去，边走边说道：
“你看不到我真正的样子，是因为你的心太杂。你看到的我，其实不是我。心之所想，目之所见。”
老人没有回头，继续说道：
“世间万物，本就讲究道法自然。你能得灵石，说明你我有缘，仅此而已。缘分这东西，何必去追究的那么细呢？你之物，无人可夺；非你之物，无法可取。”
小男孩隐隐约约地明白了老人的意思，稚嫩的声音当即便是带着一股不服气反驳道：
“肯定是你动了手脚！爹说过，这些把戏，都是用其他方法做出来骗人的！”
老人笑了笑，转过身来。这一次，王程再看向他的脸庞，却是仿佛什么都看不到，却又知道他在那里。而老人的身后，突然多出了一把椅子，一把木质的普普通通的椅子，他看都没看，就那么直接坐了下去，而目光一直盯着王程，继续用那仿若从九天之外传来的声音说着：
“确实。灵石中注有一丝天道之力，而且，我引动了周围方圆百丈内的‘道’。但我没有改变它们，我只是引导了它们，以此找出有缘人，这并不违背天道。
“小家伙，我知道你听不懂我所说为何，但是，以后你自然会懂的。实力越强者，越会敬畏天道。”
小男孩微微张开了嘴，低下了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老人的话。过了一会，他忽地抬起头，问道：
“我们为什么要敬畏它啊？它很厉害吗？”
“并非厉害与否，而是一切的因果，都是它所决定，人力不可敌天。故此，我才会说，顺其自然便是，缘分至此，何必深究？”
小男孩嘟了嘟嘴，低下了头，像是在理解老人的话，过了半晌，方才问道：
“顺其自然……那你的意思岂不是说，一切都是注定的，无法更改？”
老人没有任何的不耐烦，还是同样的姿势，静静坐着，慢慢地说道：
“无法改变的，是因果，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能改变的，是人。
“世上总有那么些变数，人力虽不可胜天，但事在人为。老夫修炼数百载，为得便是离天道更近一步。多少年前，老夫便可窥一丝天道，亦从未尝试去改变。
“曾有一人，功参造化，却欲以一己之力，逆天而行。然而，天怒之，早早失踪，至今杳无音讯。”
说着，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声音有了那么一丝小小的波澜。他顿了一会，便是一边缓缓起身，一边说道：
“罢了，今日就说这么多吧。未来，我们终将有再见之日。”
说完这番话，老人便是向着前方走去，这时，听到后面小孩急急的声音：
“等一下！说好的造化呢？老头儿，你不会答应了还要赖帐吧！”
老人没有动怒，也没有停下，仍旧慢慢地走着，仿佛与这片空间在共鸣，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而来，仿佛是突然出现在王程心中一般：
“造化，已是在你心中。”
而随着他慢慢走远，这片空间似乎也在慢慢消失，要把王程排斥出去，小男孩看着老人的背影，最后喊了一声：
“老头儿，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就在他被甩出空间的一霎那，仿佛听到了一句话，带着无尽的沧桑，从无尽的远处传来：
“你可以叫我，天道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