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两人也都不自觉地把目光聚焦在张健身上，说不出是出于同情还是担心。
“那他喊些什么？是怎么自杀的？”张健试着让邓明海继续说下去。
第三天，周洪波打破了一直不说话的状态，他坐在床沿，双眼布满血丝，愤怒地对着面前的空气大吼，就连声音也因过于激动而变得沙哑。
“我不会使用这种力量！”
“我们要停留在这个阶段！”
“我不是你的傀儡！”
“我们是自由的！”
他歇斯底里地喊出的最后一句话，邓明海到现在依然记忆犹新。
“你要我带领他们进入终点？这不是终点！这是屠杀！”
这是旁人听到的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从那之后他就开始一系列的自残行为。
他先是不停用指甲试图抠掉掌心的圆形印记，不久后就发展成用头撞墙，咬断自己舌头，用牙齿撕咬手腕静脉等的自杀行为。
为了阻止他，科研小组不得不给他注射一定剂量的镇静剂，并且把他绑在束缚床上。
也是这时候，科研小组才发现他生理上的真正异常之处。
他在自己身上制造出的伤口能快速止血，并且小的伤口能在几十分钟内愈合，就连触及骨头的咬痕也能在短短几小时内恢复如初。
而镇静药物在周洪波身上的有效持续时间也急速减短到完全失效。第一次只给他注射安全剂量的药物，就能使他安静下来，而第二次注射药效只持续了几分钟，医疗人员只能加大剂量，但之后就算是使用三倍剂量，也不再有任何效果。
无论是他伤口的愈合速度，还是对药物产生完全抵抗的能力，都让小组里所有人兴奋不已，这绝对是人类史上最大的发现，能颠覆整个生物学领域。
研究小组马上从他身上进行取样研究。这样做有点不人道，但说实在，比起他对自己做出的行为，抽取一点皮肤肌肉与脊髓样本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是他们无论抽取什么部位的组织样本，如何用尽一切技术手段进行分析研究，还是始终找不到任何异常的地方，他身体里的细胞与常人无异。
于是他们转移研究方向，直接观察他伤口的愈合过程。
说到这里邓明海皱起眉头，稍微组织一下语言：“那不应该叫愈合，应该叫修复。出现在电影漫画里的超级治愈能力，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存在的，我们通常意义上的伤口愈合，是指坏死细胞脱落，分裂新细胞填补空缺，细胞的有丝分裂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不是说加速就加速的，各种化学反应都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是人类本身的生理结构造成的限制。就好比一辆普通的汽车，再怎么改装也不可能达到飞机的速度，如果在汽车上加一个飞机引擎，那么路面的一丁点不平，或者一丝气流，就能使其车毁人亡。”
“而他身上的愈合过程完全不一样。通过电子显微镜我们看到他被破坏的细胞膜快速恢复原样，断裂的切面被重新黏合在一起，缺失的组织细胞逐渐一个一个出现，根本没有细胞分裂的过程，这应该是某种分子修复技术或者分子打印技术，从分子层面上修复人体受伤组织。”
“这可以啊，你现在可能已经是不死之身了！”李翔听到这，羡慕地说道。
“但你要知道，既然可以以这种方式修复人体损伤，也代表着可以直接用这种方式改变人体，在这种程度的生物技术面前，人体只不过就是一堆材料而已，它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把你变成任何东西，或者任何怪物。”邓明海又看向张健说道。
本来还以为自己可能是幸运儿，在听到这番叙述后，张健感觉浑身不自在，就像自己全身爬满蚂蚁，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千百万只蚂蚁同时啃咬。
“那他是怎么自杀的？”张健问道。
邓明海继续叙述。
“当研究小组带着发现新世界的兴奋心情，想进一步解开谜题，同时以为拥有这种能力应该是无法自杀时，周洪波找到了杀死自己的方法。”
“就在第五天，他其中一只手挣脱束缚，徒手把自己的气管扯裂，把手强行伸进自己的气管里，然后在气管里面握拳，令自己在短短几分钟内窒息死亡。”
用如此极端，痛苦，不合常理的方法自杀，是需要多大的勇气，需要多大决心。到底是怎样的刺激才能让一个正常作出这样的行为？
场所几人听到这里，都无不脊背发寒，在这个炎热的夏天里冒出丝丝冷汗。
“他死后，我们对他的尸体进行解刨，最终在他身体里找到一种已经失活的纳米分子机器人。纳米机器我们也并不陌生，我也是专门研究这个领域的，在发现黑球之前，我们甚至认为自己的科研成果已经达到非常高的水平。但在那些纳米机器人面前，我们的科技水平简直连入门都算不上。
“组合成它们的元素绝大部分是地球不存在的。它们能快速转变自己的结构，产生出不同的功能，还可以快速聚合在一起，理论上能形成任何形态，从你手上出现的武器，也证明了我们的推测完全正确。后来我们根据对其的一些基本的分析研究，开发出第三代动力装甲的原型机。”
“但是要大量纳米机器如此高效率的协同工作，它们所需要的能源一直是个迷。直到听到你说‘元粒子’，我想这种我们从未发现的粒子就是黑球的能量来源。”
“我不懂，这不合理啊！”张健说道：“既然黑球这么牛X，就跟水滴一样，在人类世界就是个无敌的存在，单凭一个黑球本身就可以征服统治全人类了，为什么还要附在人身上？还让这个人疯掉自杀，最终黑球自己还失活了，这是何苦呢？”
“我们当时也有这样的疑惑，直到听完你的经历，我想部分谜题已经得到答案。首先黑球并不是无敌，你遇到的掠夺者就有能力破坏黑球。我想他们当时正在破坏黑球，这才是导致进入你体内的黑球高度损毁的真正原因。更重要的是，黑球文明或许根本不是要征服或者攻击人类。具周洪波的战友与亲人描述，他是一个非常乐观开朗的人，只是稍微热衷于军事战斗，曾多次主动要求调往前线杀敌。要让这样一个人精神崩溃直至用尽一切办法自杀，肯定是他在与黑球的交流中得知到黑球文明的真正目的，一个非常可怕的真相。”
“那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不只是第一次了解这件事的张健与李翔，就连已亲身经历过事件的林高远，这时都感受到对未知的深深恐惧。
“我怎么可能知道呢？但我建议从现在开始安排专人陪同着你，避免你与周洪波一样精神奔溃，做出同样可怕的事。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什么，周洪波既然能自杀，就证明黑球并不可以左右个人行为，被黑球附着的人还是具有完整独立的自由意志。”
邓海明这句话如同对张健的补刀，让他有掀桌子的冲动。
我去...是我自己倒霉，还是这个世界有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