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栋十二层高的公寓楼,从斑驳的外墙看已经有些年头。
离公寓楼不到两百米就是一个哨站,沙土防爆墙与各种杂物堆砌起的几个街垒,把这个街区的主要道路封得严严实实。从公寓到哨站,只需要一两分钟时间。
住所也是一种重要资源。在敌人还没发动进攻前,反抗军还能利用这种资源,并且是尽量去利用,让每个战斗人员都能得到充分休息,保持良好状态,应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残酷战斗。
张健跟随李翔上到公寓的三楼。
门被打开,虽说是临时宿舍,但环境可比张健穿越前住的破出租屋要好得多。
这是一套复式公寓,装修不新不旧,风格现代简约,各种琐碎的生活用品多而不乱,可以看出前任主人对住所爱护有加,可能他们撤离时还期待着在某一天能重回家园,继续以前的生活。只是墙上的挂画与柜子上的小饰物已蒙上一层薄灰尘。
那名当时负责开车的中年大叔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他手肘支着膝盖,双手拿捏着一张照片的两角,正低头看着照片。
他名叫催刚正,年过40,已在军队服役多年,能熟练驾驶各种军用车辆。他为人忠厚随和,经常热心帮助与照顾新人,就像是队伍里的长辈,所以大家都亲切地称呼他为崔大叔。
张健本想跟这位没说过话的大叔打招呼,但对方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照片,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连两人开门进屋的声响也没注意到,似乎完全沉浸在照片唤起的过往种种回忆中。
见那照片如此吸引人,张健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走上几步稍微靠近催大叔,伸长脖子,想窥探照片中的内容。
照片中有一家三口,背景是某个有北欧风格的广场。大叔站在中间,他张开双臂,分别拥抱着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与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他们脸上都洋溢的幸福的笑容,不是那种大富大贵生活奢侈无忧的幸福,而是那种心中充满温馨,快乐与满足的幸福。
张健的影子投在照片上,中年大叔这才回过神来,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看向张健。
“是你?”
“嗯,你好啊,你们一起救了我,我还没跟你打过招呼呢。”被对方发现自己的偷窥行为,张健只好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是我的家人,我老婆与女儿。”看出张健对照片好奇,催大叔主动把照片面向张健,说道:“我刚才想起我们一家人也曾经到过这个城市中旅游。我每逢休假,都会跟他们一起去各地游玩。我妻子喜欢吃各种美食,来这个城市前她就做好功课,带着我们到处去吃,从路边摊到大排档再到茶餐厅,各种网红小吃全吃了个遍,我跟女儿都笑她吃货。那时候我们去那座著名的观光塔游玩,在塔顶,我女儿吵着要骑到我肩膀上,说‘爸爸最好了,让我最高看得最远’,结果几个保安跑来劝阻我们,气得她的小脸蛋鼓鼓的。再过几天就是她13岁生日了。”
说话间,大叔脸上露出与照片中同样的笑容。
很美满的三口之家,普通,不富有,却充满爱。
“那她们现在都在避难区吗?”张健很自然地顺着话题问道。
“我们的家在乌市...这是她们唯一的照片...”大叔的话音一下子变得哽咽起来,两行眼泪流过脸颊粗糙的皮肤,在下巴团聚在一起,滴落到地上。
“那是第一个受到攻击的城市。”李翔在张健耳边小声解释,说完,他坐到催大叔身旁,用手轻拍大叔的肩膀。
张健也默默坐到催大叔身旁。
两人都没说出安慰的话语,他们心里都知道,诸如“她们只是失踪”“他们可能没事”这种话,只是给人虚假的希望,人总归会要回到现实,总归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或许在此时,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打开,接到通知的李鹏与赵勇结束了哨站上的警戒任务,回到宿舍。
刘森是最后一个回到宿舍的,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多了一丝惆怅与顾虑。
见所有人都到齐,李翔站起身,用力拍了几下手掌,兴奋地说道:“你们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们的二货同学一个人干掉了四只掠夺者!”
接下来,他开始讲述起今天的所见所闻,其中还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就像是一个专业说书主播,比张健的原版更加精彩。
张健对正唾沫横飞的李翔无语地翻了翻白眼,眼光无意中看到桌子上放着三包军用压缩饼干,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很饿,非常饿,就像是儿时游泳后,看到同学吃泡面引起的那种突发饥饿感。
离饭堂开饭还有至少半小时,张健实在无法容忍这几包压缩饼干存在于他的视野里。
他上去毫不客气地撕开包装袋,把一片片压缩饼干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那种淀粉被唾液转化为糖分的淡淡甜味,让他感觉这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
一口气吃下三包压缩饼干后,张健总算是有了点裹腹感,他后仰靠到沙发靠背,感觉自己很累,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等待晚饭的到来。
“所以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要看护二货同学,他可能是我们对抗敌人的最有力武器!”
以高昂的动员作为结束语,李翔叙述完今天的所有见闻,但他似乎还感觉有点意犹未尽。
“对了!要测试一下!”像是想到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李翔忽然开门冲出宿舍。
几分钟后,他又兴冲冲地回到屋子里,肩膀上扛着那把89式重机枪。
“实在找不到哑铃,你先用这个试试!”说完,他带着极度兴奋的表情,来到张健面前,重机枪随着他快速垂下的双臂,落向张健的大腿。
“啊~~~!!”
近五十斤重的重机枪一下砸在张健大腿上,把他砸得生疼,他像一条摔到地上的鲤鱼,条件反射地挺起身。
“干嘛啊,你神经病啊?”惬意的憩息被破坏,张健不满地咆哮起来。
“嘿嘿,你拿拿看嘛~”李翔露出一个等待新大陆出现的期待表情。
张健肺里鼓足一口气,有点艰难地把重机枪挪到旁边。
虽然张健经常锻炼身体,但与李翔这种经过长期专业训练的军人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不对啊...不应该啊...没有‘数倍于常人的力量’?”李翔失望地皱起眉头,喃喃自语。
接着他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匕首,对着张健比划着,同时瞪着雪亮的眼睛,说道,
“让我割一下,就轻轻一下,让我割一道小伤口看看!”
“什么啊????你是吃错药还是被安其拉虫人打傻啦?喂!你们围着看个屁啊,快把这个神经病拉走啊!”看到李翔那种疯狂的神情,张健认为他绝对会说到做到,只好无助地向其他人求救。
但其他几人却似乎在看戏般,没有任何阻止李翔的意思,甚至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有点期待李翔这样做。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会不会那种...那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你让我割一刀试试嘛!或者你跳个楼试试?这里才三楼,摔也摔不死。”
“去你的,滚滚滚!”张健向李翔甩手,表示要这个神经病快点远离自己。
他的手并没有真的触碰到李翔,但李翔却突然后退几步,坐倒在地,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推了一把。
“对!就是这个!试出来了!隔空推人的超能力!”他不但不害怕,反而更加兴奋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