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孙县丞及马充一干人忽然听到皂衙禀报,说县衙门口有人击鼓喊冤。此时,皂衙头头附身到孙县丞耳旁,小声低语:
“来人动作太快,众弟兄还来不及上前阻拦,那人就敲响了大鼓,引来了街上民众注意,小人压不下来,没办法,只能跟大人汇报了。”
孙县丞眉头一皱,看着马充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哎,新县令上任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情,看来不是个好兆头啊。
孙县丞就对马充伸手示意,邀请马充前往公堂审案,马充欣然前往。
到了公堂后门,孙县丞示忽然停下了脚步,低声对马充说道:“马大人,今日是你上任第一天,就由你来主持审案吧,我在一边旁听就行了。”
但是马充怎么可能答应,灵机一动,以自己未着县令衣服为由,死也不肯答应。
没办法,孙县丞只好先马充一步先走到高台上,正襟危坐。马充则跟在孙文礼身后走进了公堂,此刻站在孙文礼身边旁听。
孙文礼一坐到太师椅上,一股不怒自威的官威自然凸显而来,啪的一声,一拍惊堂木,公堂之外的群众瞬间息声,台下两名原告和被告,以及台上的马充,都吓了一跳。
马充忽然想起电视剧里的一幕,自己所处就是师爷位置,这时候该师爷喊升堂了,于是马充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升堂!”
“威——武——”站在台下两旁的皂衙一边说,一边砰砰地用水火棍敲着地面。
孙县丞先是看了马充一眼,却不见脸上表情变化,便扭头朝二人看去,随后开口道: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只见台下两人,一人略显高大,身着短襟长袍,左胳膊衣袖渗出血色,那人左臂似被刺了一刀,低头俯身跪在台下;另一人身材瘦小,衣裳沾满了泥土,被打的青鼻脸肿,尽管跪在地上,但双眼仍然习惯性地乱瞟。
个头高的人先开口道:“草民卢义俊,杞县人士,身份童生,今日状告此人行窃,当街行凶......”
原来被打的那人是一名惯偷,当日看见卢义俊从当铺出来,腰中鼓鼓囊囊,就起了行窃之念。
待那人走到人少的地方,便悄悄下手,谁知道自己刚一拿到那人荷包,就被那人抓了正着。
那人看着身材高瘦,力气却大得惊人,小偷一时挣脱不开,心中一急,左手飞快掏出腰间的匕首,刺向了那人紧抓着自己右胳膊的左臂。
小偷正准备拔腿便逃,可是谁知道那人吃痛放了手后异常愤怒,不退反进,他向前迈了一大步,弓着身子,右手飞快挥拳锤向小偷脑后。
小偷听到耳边的动静,扭头望去,只见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出现在眼前,大惊失色。
小偷正要拿着匕首再刺他的右臂,可是他的拳头先行打到了小偷脸上,一拳下去,小偷就鼻青脸肿,他吃痛扔掉了右手的匕首和左手荷包,跌坐在了地上。
随后又挨了那人两拳,就失去了抵抗力,被卢义俊单手拖着,扭送回了县衙。
孙文礼闻言,扭头朝那小偷看去,开口:
“果真如此?”
那小偷早已思索了半天,随后一副讨好的口气,说道:“回禀大人,小人方才好好的跟在那人身后,忽然看见此人左臂鲜血淋漓,突然一把抓住自己的右臂”
“兴许是那人被仇家所伤,因小人与他仇家面容相似,将小人误认为是袭击他的仇家了,不由分说,就要挥拳殴打小人,小人一时挣脱不开”
说道这里,那人指了指脸上的淤青,接着又说,“那人三拳头打到小人脸上,由于小人素来体弱,当时就昏了过去,被那人拖拽着,来到了衙役。。。。。。”
还没等小偷说完,高大男子闻言怒发冲冠,“你胡说!”说着就要起身教训那小偷,一干皂衙赶忙上前,结果四五个皂衙,用尽全力,才把卢义俊摁住。
孙县丞显然是经常处理类似的事情,知道堂下围观之人必然有人知道当时的情况,就招呼公堂之外的群众:
“当时是否有人在案发现场?凡作证属实者,奖励一钱碎银。”
随后,孙文礼大声吩咐衙役去库里拿四五钱碎银子。
堂下众人听到出了名还有银子拿,一时有四五人高举右手,纷纷应声。
孙文礼对着堂下皂衙点了点头,皂衙便放了两人进来。
那两人一前一后把事发当时情形说了出来。
据两人描述所言,当时听到有人吃痛叫喊,就看着卢义俊正挥舞拳头朝那低矮男子脸上砸去,连砸了两下,算上第一下应该是三下;随后才注意到卢义俊左臂带血,顺着滴血的方向,发现了一把匕首,地上还有一个荷包。
孙文礼听后点了点头,对衙役说:“带二人去现场将匕首还有荷包找来。”
衙役听令后,把四钱碎银分给了二人,不等二人拜谢,就催促二人赶紧去案发现场。
一干人到了现场,衙役果然发现有搏斗的痕迹,还有几处血迹,在回县衙的路上,仔仔细细搜查,果然看见了被人丢弃一把沾血的匕首还有一个荷包。
不过此时荷包却是空无一物,想必是当时有人占小便宜把荷包的钱偷偷拿走了,但是又不敢留着荷包,就把荷包扔掉了。
孙文礼等到衙役送回了荷包和和匕首,吩咐仵作检查指印和血迹。
仵作闻言,随后命令那卢义俊脱去衣衫,露出左臂,随后查验伤口和匕首锋刃是否吻合,仵作查验一番后果然伤口大小和刀刃宽窄丝毫不差,便跟孙文礼禀告说正是有人手持这把匕首刺伤了卢义俊。
仵作又开口,但是匕首刀把上沾满了尘土,辨认不出刀把上的手印来,说着双手用白布托着匕首,呈现到众人眼前。
这时候,孙文礼和马充都瞥见那小偷偷偷松了口气,料想此人的确偷窃财物并伤人不假了。
孙文礼想到只是这时候证据丢失,看来只能对小偷上刑了。
这时,孙文礼忽然看见马充一副已经知晓真相的犀利面孔,便开口问道:“马师爷,不知道你怎么看?”
马充闻言后,心中充满自信,走下高台,对着那小偷开口问道:
“我且问你,据你所言,卢义俊是一手抓着你,一手挥拳打向你的脸,当时卢义俊是用的那只手打得你?”
“右手。”小偷肯定地说。
马充瞟了卢义俊受伤的左臂,“那么,他是用他那已经受伤的左臂抓得你的右手喽?”马充特意在“已经”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小偷听到马充口中话语,顿感不妙:“不对,不对,是左手打的小人!”
“卢义俊一只手受伤了,他又不是习武之人,如果他用受伤的左臂来锤你,还能打得你毫无反抗之力?”马充抓住小偷口中的漏洞,飞快提问。
小偷连忙辩解道:“小人被他打的神志不清了,不对不对,他就是用他的左臂抓得小人!是用没受伤的右手打的小人!”
马充闻言,走到卢义俊身边,吩咐二人站起,并开口要求卢义俊和那小偷重现一下之前发生的情形。
那小偷看着卢义俊一幅要生吞了自己的面孔,不由得一阵心寒,可是在朝堂上没办法,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卢义俊身前。
这时,卢义俊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一时间忘记了疼痛,他用受伤的左臂一把抓住那小偷右臂,右手握成拳头,就要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朝那人头上打去。
那小偷此刻双手空空,没法防卫,这时眼见卢义俊拳头就要朝脸上盖来。
小偷想到早前只是挨了那人随手一拳,简直就要疼死,如今他作了充分准备来揍自己,那自己怕不要被打死?不由条件反射得紧闭了双眼,双手下意识地就要护住自己的脸。
卢义俊就算再有力气,可是左臂被刺一刀,那人稍一挣扎,左臂吃痛瞬间就失了力气,冷汗直冒,不由得松开了手。卢义俊看见小偷挣脱了自己的束缚,见状心中一喜,举起的右拳于是慢慢放了下来。
这时候小偷刚一挣脱了卢义俊的左手的时候,心中就是一凉,小偷睁开了的双眼,一脸害怕的表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说不出话。
此刻结果显而易见了,的确是那小偷先刺伤的卢义俊。堂下众人看见小偷随后默认了自己的罪行,不由得纷纷鼓掌叫好。
孙县丞看见马充审案时思路如此清晰,也不得不暗中佩服。孙文礼定了定神,忽的从桌上的令箭筒取出一只令箭,扔到了堂下,开口说道:
“窃盗已行而不得财,应笞五十;但是此人当街暴起伤人,又妄想抵赖脱罪,扰乱了公堂秩序,罪加一等,三罪并罚,杖六十。”
马充看到孙县丞断案的结果,自己暗暗记下了。之后台下众人看那小偷受刑时一阵鬼哭狼嚎,六十杖之后,屁股血肉模糊,神志有些不清。
还好此人身子骨不差,不然恐怕会被当场打死;不过这次回去那小偷恐怕半年也下不了床,最后说不得还会落得活活饿死的下场。
马充看到此景,又看到公堂外面人群大声叫好,内心不由得一阵暗自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