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去又逢新岁月,春来更有好花枝。
转眼间就快要到除夕了,杞县县衙公堂上,马充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合上了卷宗,在成华十四年年末,终于为姚滴珠案画上了句号,马充满意地叹了口气。
在那晚第二日姚滴珠失踪的终审案中,马充依据郑月娥,姚滴珠和周少溪三人的供词,还有汪锡和王婆的口供,当堂判了汪锡发配充军,王婆关了大牢,周少溪只是打了五大板子,马充就把周少溪连同姚滴珠和郑月娥三人放了回去。
姚公见到两个女儿都找回了,自然喜不自胜,当时就对马充连连感激不已,潘家也发誓从今往后好好对待姚滴珠。
最后,姚家迎回了姚轻水,潘家也迎回了姚滴珠,两家皆大欢喜,而且,没过几日,马充便听到民间传言,周少溪和姚轻水二人终成了亲。
县里有好事的听闻姚公两个女儿的传奇经历,就去荪田当地见了姚滴珠和姚轻水两姐妹。众人到了荪田一看,姚家潘家姑嫂两个到底十分相似,再无半点怀疑。
这件事经由口口相传,传遍了杞县,最后传遍了开封,又传到了开封知州王东升那里。
王东升得知了此事,他知道马充是巡抚秦纮的弟子,想着不如趁此机会对马充美言几句,以此取悦秦纮。因此在年末述职的时候,王东升便对马充呈递上来的述职文章后给了甲等的批红。
最后到了巡抚审查河南各州府的年末述职的日子,秦纮看到了开封府知州的公文,看到马充被批了优等,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心里也是对自己这么唯一一个弟子的表现感到些许自豪。
但是,秦纮却在巡抚审阅最后一栏上,写下来丙等中等的评语,他不想马充因此而志得意满,秦纮想看看马充任期三年,能否每年评价都和今年一般,始终如一;如果马充能做到此事,他才愿意在自己意见那一栏上,给马充打个甲等。
最后,秦纮又为了不让马充感觉到过分失落,便临摹了范仲淹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吩咐小吏,在他回开封复命的时候,把这幅字送给杞县县令马充。
没过几日,除夕说着就到了。
除夕一大早,天还没亮,李氏就急急忙忙指挥者县令府邸一干丫鬟,小厮和做饭的老妈子,风风火火忙碌起来。
马充虽然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可仍旧没精打采地躲在被窝中不愿意起来。要按二十四小时来算,这时候还不到早上六点呢,不如接着睡个回笼觉,马充闭着眼睛,心中嘟囔着。
可是,一旁由李翠儿服侍着洗漱的刘盈却笑嘻嘻地开口说了:“相公,你不想起来,是不是看上了院中哪个丫头了?”
“不妨直言告我,我让李翠儿领着那人,点名叫她来房中扫尘。在她进屋中扫尘的时候,顺便让她给相公暖暖身子~”
李翠儿听到小姐所言,脸色微微泛红,手中给刘盈梳头动作却不停。
马充素来知道刘盈的秉性,知道这时候再不起来的话,不消说以后几日的夜晚自己可就难熬了。
马充一边伸懒腰,一边打哈欠:“嗯——哈,新年新气象!”
马充坐起身来后偷偷瞄了刘盈一眼,见到她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不由得心中一动,穿好衣服后,飞快下了床走到刘盈身后。
“宝鉴啊宝鉴,你说世界上最美的女子是谁?”这时候马充眉头一皱,故意作态问道。
随后,马充又捏起鼻子,自顾自地细声细语回话:“回主人,世界上最美的女子,此刻就坐在宝鉴的面前。”
刘盈看到马充起了床,心中有些开心,正准备跟马充说着今日除夕的安排,可是又听到马充说的话,便止住了话头。
哼!不知道他今日又要弄些什么花样,刘盈从镜子后面看着身后的马充,并没有搭理他,只是照着镜子,瞧着自己模样。
接着,刘盈又听到马充口中拐着弯地夸自己,不由得有些害羞,她看到此刻镜中的自己,仿若涂上了腮红一般。刘盈心中一动,扭回头,眼波似水,娇口出声:“相公~”
马充看到刘盈样子,知她又要打趣自己,一边匆忙出门一边开口:“我到院中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待会用早饭时再来喊你。”
刘盈看到马充的窘迫,心中美滋滋的,又接着对着镜子打扮起来。
但是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微微皱起了眉头,双手隔着衣衫,抚摸着肚子,眼神迷离,小声嘟囔:
“宝鉴啊宝鉴,你说什么时候我能为马充怀上一个孩子呢......”
话说马充走到院中看见了在院中忙活的李氏,便跟李氏请安。
李氏见到马充早早起来跟自己请安,心中有些开怀;随后她又听到儿子问起有什么能帮忙的,心中更是畅意,就吩咐马充:既然我儿有心帮忙,院中的春联就都由马充来写了。
马充闻言心中一紧,这可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啊,少不得要认真写上几十上百字。原先过年时都是由王管家想词,父亲马遂来写;如今父亲马遂一去经商还没回来,这项工程只能交到自己手中了。
在用过早饭后,马充就急急忙忙在书房做起了准备。
按照过年习俗,春联要在正晌午时之前贴好,称作封运或封门,超过十二时则认为不吉。
此刻,刘盈在站马充身旁替他磨墨,马充提笔运气,先写了几幅“出门见喜”“春色满园”“出入平安”的常见四字春联。
此刻马充写一幅,小厮们就拿一幅去张贴。
写到最后,马充不由得加紧了速度,之后分别给父母房屋和自己房屋写了对联。最后,马充又择了一副曾见过的对联,作为大门的联子,写了出来:“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人家福满门”。
刘盈看到马充写了这么多,一时手痒,便拿了毛笔替马充写了横批:“门迎百福”。
就这样,在午时之前,马充终于写好了全部春联。
按照习俗,马充一家用过午宴之后,接着便要祭祖。因为马遂不在,请宗谱的事只能由马充来做了。
马充将宗谱悬挂到了堂屋对门的墙上,又招呼着小厮在八仙桌摆上香案,烛台,又摆满了瓜果肉类面食等贡品。最后,马充按照古代大户人家祭祖的方式,一直忙活到天黑。
眼看就要用晚饭了,李氏才吩咐煮饭婆把饺子下了锅。这时候,马充看到李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心想母亲是想念父亲了,特别是除夕夜一家人团圆的时候,还没有见马遂的身影,就难免会着急难过。
马充于是开口劝慰道:“母亲,且放宽心,小儿不是前几日收到父亲的信件了吗?父亲说也就这两三天回来了,说不定等饺子煮好的时候,父亲一准就出现在了家门口。”
李氏听到儿子劝慰自己,心中宽慰不少。
可是直到马充他们吃完饺子,收拾了碗筷,还不见马遂的身影。
李氏这时候看到马充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为了不让马充担心,只是口中说道:“儿啊,你父亲许是半路耽搁了,反正这两日迟早会回来的,娘不打紧。”
这时候,对比街道上响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马充一家院内却显得有些安静。
转眼已接近子时,李氏便吩咐了小厮去锁上大门。
过一会忽然听到院中吵吵闹闹的,只是鞭炮声太响,听不清外面怎么回事。
突然,屋内门户突然被用力推开,马充李氏只听得那熟悉的声音:“李氏,马充,儿媳,我回来了!”
这时候,马充只见马遂和朱达二人,虽然一副长途奔波的样子,脸上却神采奕奕,跟屋内众人打招呼。
李氏看到马遂风尘仆仆,终于还是在午夜之前赶了回来,一时热泪盈眶,难以自拔。
就这样,马充一家又一家团圆地度过了又一个除夕夜。
马充也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迎来了崭新的成化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