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按照马充所言,他刚刚提出的的建议兼顾了马文升和陈钺二人,不偏袒另一方。马充让此事由我上疏进言,而不是让汪大人回来直接跟圣上说,这样做也不无道理。
首先,我来开口替马文升说好话,说明我对人办事公平公正,并不会因为个人原因有失偏颇。这也能略微提升一下我在朝中的名声,李行修心中暗爽。
况且汪大人在朝中竖敌颇多,想必朝中有很多人都有些很忌惮怨恨汪大人。
如果我来出面缓和汪大人与马文升的矛盾,也能让朝中众人知道汪大人不顾个人小节而一心报皇恩,从而让他们知道汪大人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也会让汪大人在朝中威信恢复不少。
这样的话,不仅巡抚陈钺没什么好说的,想必马文升那边看到汪大人示好,倘若真有那么一天马文升回到兵部,成了我的同僚,也一定不会那么怨恨我了。
想到这里,李行修心里美滋滋的。
但是他只是对马充建议开放边关只交易些布匹首饰之类,心中很是不解,不知道为何马充选择这两种货物交易,随即便说出了内心的疑惑。
“贤侄,你说开放边境不交易农具铁器粮食之类的我能理解,是为了不壮大女真人口;可是天下众多货物中,为何单单选了布匹首饰两者呢?”
马充似乎对李行修的发问早有准备,这时候听到李行修心中的疑惑,不紧不慢地开口。
“回大人,女真为游猎民族,论开化成度不可与我大明百姓同日而语。”
“学生认为,尽管他们不是礼仪之邦,想必他们的社会阶层肯定也有一定划分,女真族人内部也有高低贵贱之分。”
“假如他们的贵人见到了我大明的丝绸和精美器物首饰,定然会被丝绸和首饰精美的工艺所折服。”
“不论我们出什么样的价钱,想必他们都会买下来的,这是其一。”马充说到了边境贸易只交易奢侈品的第一个好处。
“嗯,此举确能充盈我大明国库,冲这一点,想必圣上就不会不点头。”李行修摸着胡子,略微高兴地说道。
“还有一点,倘若女真有贵人购买了丝绸和金银首饰,其他人见状定会眼红,他们一定就会争相购买,相互攀比。”
“这样,他们对我大明的货物需求量会逐日增多,他们的财富也会渐渐成为我大明国库的一部分。”
“自此以后,女真族势必会越来越依附我大明,越来越受制于我大明,到最后不得不对我大明俯首贴耳。”
“这么一来,我大明的文化输出便就成功了。”马充这时候说到了交易奢侈品的第二个好处来。
“文化输出?这词我虽然从未听过,不过你这说法倒也新奇有趣。”李行修一边捋着胡子,一边饶有兴致地听着。
“既如此,我便依你所言,”听到最后,李行修兴奋地准备起了笔墨纸砚,“今晚我就写关于此事的奏折,明日我就呈递给圣上。”
“学生退之,愿替老师磨墨!”马充恭敬行礼。
“好!也多亏有你在我身边,替我排忧解难!”这时候,李行修心中对马充此番来到自己府上不由感到满心欢喜。
“这只是学生分内之事罢了!”马充一边说,一边恭敬地立在桌边,随后认真研磨起来。
在第二日朝堂,朱见深听到了李行修的进言。
他在奏章中对辽东监军马文升和巡抚陈钺的二人互相攻讦保持中立,并没有为了特意排挤马文升而偏袒陈钺;不仅如此,他还提出了能解决辽东动荡局面的方法。
朱见深觉得汪直推荐的李行修此人并不是为了安插心腹,而是李行修此人却有真材实料。看来汪直还是忠心耿耿的嘛,并没有像东厂有些人说得那么不堪。
朱见深这时候忽然想到东厂尚铭偷偷对汪直打的小报告来。
而此刻大学士万安一行人,密切注意着朱见深看奏折的脸部表情,看到朱见深阅读时频频点头,似乎心中颇为赞同李行修所言。
于是万安便打消了支持陈钺打击马文升的念头,于是偷偷示意刑部尚书,暗示他不用再弹劾马文升了。
再说李行修是汪直提拔的,此刻竟然为马文升说好话,想必此举定能缓和当前汪直和朝中官员之间的矛盾,万安心中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自己在任时也更轻松一点。
所以基于这一点,万安也不会阻拦。
这时候,朱见深抬眼望去,见朝中众人都没有什么意见。
因此,朱见深就派人告诉汪直,辽东边关就按照李行修奏折所言行事,只允许丝绸和首饰两类交易。
另外,朱见深随后分别对马文升和陈钺二人各有奖赏和惩罚,警示二人,让他们以后好好共事,少闹别扭了。
最后,他还赏赐了李行修三个月的俸禄,作为他对此次谏言的奖赏。
李行修得了圣上嘉奖心中自然高兴不已,对马充更是很是感激。
从此,李行修越发地器重马充,对马充的教导更是尽职尽责。
七月初六这一晚,马充又听李行修讲了两个小时的《左传》,头脑昏昏地准备行礼离开。
“哎,贤侄,明日开始,从初七到初十,这三天你便不用来了。”马充此刻忽然听到李行修开口,瞬间清醒过来。
“老师,学生能问问这是为何吗?”马充听到李行修竟然给自己放假三天,这可是几个月来从未有过啊!
平常就连休沐日的晚上都要自己做功课,为何会突然放假?心中一时好奇,不由得开口询问。
“七月初十那一天是我老母亲六十大寿,我这三天已张罗了戏班子为母亲祝寿,因为我母亲没有别的喜好,就是特别爱听戏。”
“我请他们此来要连唱三个晚上,为母亲寿宴助兴。这几天我要陪同母亲一起庆祝,所以我就没法教导你了。”
“对了,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晚上也可以一起来凑热闹。”李行修说道最后,邀请马充一起听戏。
“学生惶恐,不知道学生可做什么出格举动让老师生气了?”这时候,李行修看见马充忽然朝自己深深行了一礼,随后如此开口。
“我的好学生!快快请起!好端端地你说这个干什么?我收了你这么一个好弟子,每日夸奖你还不够呢!我怎么敢平白无故生你的气呢?”
说完。李行修连忙扶马充起来。
“那老师为何不把师母的寿辰早日告诉学生?学生也好提前做一番准备,聊表心意。”
李行修听到马充发问,连忙跟马充解释起自己为什么不提前告诉马充的原因来。
“你可误会老师了!母亲平日里很是节俭,还经常批评为师铺张浪费;只因为明日是老母六十大寿,所以我也不能不表示一番,但宴席仍打算一切从简,我不打算收任何人的贺礼!”
“我只是单单请了个元曲班子,邀请为母亲祝寿的也只是和汪大人交好的几个大臣,所以宴席大部分人也只是本家族人罢了!”
“总之,你的一片好心,老师心领了!”李行修说到最后,仍是对马充出的言关心表示感谢。
马充听到师母尤爱听戏,别的什么也不喜欢。自己本来还想看看能不能趁这两天做个什么新奇玩意送给师母,于是便熄了这一想法。
于是马充临走前也只是随口一言:“不知师母平生最喜欢哪一出戏?”
“《唐明皇秋叶梧桐雨》。”
马充心里一阵糊涂,哎!可惜自己完全没听过这出戏!心中无言,于是便跟李行修行了礼,道了声别,便朝自己屋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