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气温好似冰窖一般,就差空气都凝结了。
医务老师冷汗直冒,消毒伤口的双手都微微颤着,酒精消毒疼是必然的,可眼前这女生皱皱眉头邢涛就一副恨不得劈死他的架势。
当第N次艾儿皱眉后,邢涛实在忍无可忍了,夺过酒精瓶亲自上药,边擦还边吹气。
艾儿也不知为何,明明感知不到的痛感,这会却加倍的折磨她的神经,轻微的碰触都仿佛成了不能承受的苦楚。
邢涛气急,对着坐在一旁的宋美娜吼道:“你以后再敢碰她一下,我弄死你!”
突如其来的吼叫,吓得宋美娜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还好有张雨欣及时扶住了她。
给艾儿上药的工作不用自己做了,医务老师准备去检查宋美娜的伤势,屁股刚抬起来,王程轩却出声问道:“老师,这需要打针吗?你最好再详细检查一下,谁知道抓伤她的人干不干净,万一有传染病怎么办?”
医务老师:···········
宋美娜:···········
跟张雨欣铁青的脸色不同,艾儿被王程轩逗乐了:“你们别再气了,我下手可不轻,她绝对够惨了。”
邢涛冷哼一声,“就你那点力气逞什么能,弄伤自己还烂好心,再碰到这些事,你老实点等我来解决,听到没!”
王程轩邪笑着戳了下艾儿的伤口,见她忍耐更烦躁了,“疼就喊出来,别想着安慰我们就胡说八道,是不想让你更难受才强忍着的,最好别有下次了。”
艾儿理亏,嘟着嘴不敢出声了,好在金医生这时推开了医务室的门。
金医生扶着门框边喘边说:“你打人还受伤了?”
艾儿见金医生动怒瞬间脸色都白了,“我没事了。”
金医生明显怀疑艾儿的说法,“伤口疼吗?”
艾儿低下头,不敢直视金医生的眼睛,“疼。”
金医生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放松了点紧绷的神经,“被你打的人呢?”
艾儿伸手指向宋美娜。
金医生仔细检查着宋美娜受伤的地方,头顶有明显的红肿,有小部分头皮撕裂,看来艾儿是真的被激怒了。
找医务老师借来药给宋美娜清理包扎,一切弄好后,金医生微笑着道:“艾儿这孩子不仅脾气差,力气还大,没事你别去招惹她,最好离她十万八千里,免得她控制不住再伤着你。”
金医生宋美娜不放在眼里,可碍于邢涛和王程轩在场,只好点了点头,可她心里特别窝火。
宋美娜家族在A市也算名门望族,心里盘算着回家如何告状叫父母替她讨回公道,父母出面就算魔王也不好偏袒了吧。
但张雨欣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观察着几人,王程轩关心艾儿她可以理解,但邢涛的举动是不是太不符合常理,还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医生也很让人费解。
张雨欣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晃来晃去,金医生转身正好发现。
金医生挪了一步挡住她的视线,对艾儿说道:“你打人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老师那不用去了,等下你直接跟我回去。”
艾儿语气里都透着躲闪:“我还要准备校庆表演走不开,你自己回去就好。”
金医生带了几分无奈对医务老师说道:“她体质特殊,我需要详细检查一下,借用这里一会可以吗?”
“没问题,我正好需要取些药品回来。”
医务老师简单拿了几样物品就离开了,金医生能随意进出他们学校就一定不是普通人,他可不想再招惹更多的是非。
张雨欣主动扶着宋美娜也退了出去,她要知道的事自会查到,没必要这会给王程轩留下不好的印象。
金医生喊住邢涛和王程轩,“你俩留下。”
艾儿就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瞪大眼睛看着金医生,呼吸明显急促了许多。
金医生强硬地说道:“最近你身边肯定不能离人,你是跟我回去,还是让我告知他们你的病情,自己选!”
金医生想赌一次试试,他比任何人更清楚艾儿所有的痛苦与矛盾,然而邢涛那天揍他时眼里的痛苦那么真切,王程轩也总能得到艾儿最真诚的笑容,他俩的出现逐渐改变着她,也许未来的某一天艾儿可以得到真正的救赎。
艾儿几乎褪去血色,小脸更是白的渗人,手掌死死的握着,刚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她仿佛没有感知一般任由鲜血浸湿纱布。
金医生不给艾儿任何逃避的机会,“你再不选我只能带你回去了。”
艾儿明白今天的失控金医生不会放任她继续下去,但此时回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邢涛和王程轩不明事情原委,肯定会为了找她惹出事端,她万万不能让此事发生,可······
艾儿做着最后的挣扎,无力的问向金医生:“一定要这样吗?”
金医生丝毫不肯退让,“必须如此。”
终究避无可避,艾儿妥协了,她背过身去,把衬衫从裙子里拽出来,解开了底下两颗扣子,反手把衬衫向上拉起。
虽然只露出一部分,但她瘦小的身体,脊椎骨几乎可见,周围竖着一道道颜色深浅不同的伤疤,随着艾儿轻颤的身体微动,在白皙皮肤的对比下显得更加狰狞。
王程轩把头侧向一边,眼角涩的发疼,虽然他隐隐猜到了些,想着任谁过着艾儿这样的人生肯定都会有点心理问题,可这般绝望的模样是他始料未及的。
邢涛胆怯的不敢靠近艾儿,生怕惊着她一丝一毫,此刻的她就像个瓷娃娃,稍有不慎就会碎掉,这个代价他承受不了。
金医生细细观察着邢涛和王程轩的反应后欣慰的笑了,他拿开艾儿的手,重新系好衣扣护在身侧,“艾儿从小被养在医院里,与外界没有任何接触,十一岁时发生了严重的药物不良反应,高烧昏迷了很久,醒来后性情发生了改变,她排斥一切治疗方案,但是又见不得哥哥受罪,身边没有能分担情绪的人,久而久之就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邢涛咬紧牙根,此番更加坚定了他要去找韩胜泰的决心,他要亲眼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哥哥才能如此狠心。
金医生没察觉邢涛的异样,还再说着:“心理和身体的超负荷差点要了艾儿的命,为了分散她的情绪,这也才有了今天她能出来上学的机会。既然艾儿能接受你们,想必你们有着过人之处,往后还请多多照料,不要让她的病情反复起来。”
“放心,她会好起来的。”
王程轩越来越多的了解艾儿,就越发被她的坚韧所折服,也让他越发的心疼怜惜,想永远放在身边照顾着。
艾儿偷偷抬眼看向王程轩,他没有嫌弃,没有不耐烦,这给了她足够的感动。
邢涛深邃的眼眸锁着艾儿,他不需要别人来帮她寻求保护,他要艾儿自己依赖她、相信他,他张开双臂,静静地等着她。
这个为自己敞开的怀抱好像在说,他会一直陪着她慢慢舔舐伤口,艾儿带着千疮百孔的心一步步走向邢涛,躲进了温度的避风港。
艾儿暗暗发誓绝不辜负这种疼爱,她想立刻告诉哥哥,她找到了他说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