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狄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变故,仿佛有了一丝明悟和恍然。
一戟挑开赵坎手中的御坷,大喝一声。“醒来。”
赵坎猛然的惊醒,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希儿茵儿,只剩下茫茫的白雪,再回忆起刚才的种种,一阵心惊,自己怎么会生出自杀这么荒谬的念头。
赵坎抓起一把地上的雪,在手心慢慢的融化,却丝毫感觉不到冰凉之意。
赵坎又拿出五行铜钱,轻轻的抛起,五枚铜钱却怔怔的停留在空气之中,不会落下。
赵坎眉头一蹙,刚才的一切都那么真实,转眼间却都消散成烟,好诡异的手段!
“吴狄,你发现了什么吗,怎么会突然叫醒我。”
吴狄也不再沉默,慢慢的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现在应该是困在自己的梦境之中了。”
梦境之中,赵坎百思不得其解,人怎么会被困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呢!
“梦境之中,何为梦境之中,我们又为何会困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呢!”
吴狄目光有些深邃,“传说上古之时,曾有大能一梦万载,醒来后却发现自己的肉身早已腐化,只留下灵魂在这世家飘荡,为了灵魂不散,但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岂会容许这等魑魅魍魉存于世间,所以要想存于世间,必须以人的五毒之念为食,方才能对抗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但慢慢的,这种方法会腐蚀人的心灵,让人堕入魔道,万劫不复。可为了生存,还是有许多人选择如此,进而世间就多出了一种新的存在,被人们称作梦魇,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心魔。我们应该就是困在自己的心魔中无法自拔,如果一日之内不能够挣脱,那么我们便会失去神智,成为他的魔仆。”
赵坎看着西边昏暗的夕阳,一日就快要过去了。
“那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挣脱吗?”
吴狄看了一眼西边的夕阳,“在它落山之前,赶上它,记住,不要让自己的心陷入黑暗。”
赵坎心中诽谤,逐日,这么不给面子,但还是翻身上马。
“既然如此,娘生儿郎耀厅堂,敢与日月争辉芒。那便让我们来与这日月争个高低吧!”
吴狄看着满腔豪情的赵坎,不由的也颇有触动,虽然知道这逐日之说,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但是这心魔之罕见,没想到今日居然被他给碰着了,即使是他,也不过是在古籍中得知的,却从来没有听说有人做到过。可惜了,这尹枫不是那一脉的人,不然即使死在这,也算是对先祖有个交代,吴狄心中叹了口气。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吴狄不再多想,抖擞抖擞精神,既便要死,也要让这心魔知道什么叫做倔强。
茫茫雪野之上,两个人踏马逐日,日薄西山,太阳的余晖洒落在茫茫雪野之一中成为唯一能够指引前行的明灯,而余晖照不到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不留一点痕迹。
赵坎心中空前的开阔,向前一步是光明,落后一步是沉沦,此刻,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叫活着。活着,便是与天斗、地斗、人斗。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吴兄,人生几回共生死,大丈夫于世,自当拜将封侯,敢问吴兄可曾有什么愿景。”
“我啊!我只想找到一个人,完成一个承诺,了却一桩心愿。”
“哦!不知何人何事,让吴兄如此执着。”
“陈年往事罢了,不过是先辈的一个约定,都不知过去多少年了,连此人是否在世间都为可知,不提也罢!”
“听吴兄如此一说,在下倒是对吴家先辈怀揣敬意了,能让时光都无法抹去的约定,吴家先辈之信誉可谓冠绝世人。在下也曾游历过晋地的大小城镇,不知吴兄到底为所为何人,不知在下可否略尽绵薄之力。”
“尹大人既然如此好奇,告诉大人也无妨,我祖上乃北狄狼主,后被古赵国赵武灵王击败投降。赵武灵王功化参天,一身修为直逼曜帝,胸怀天下,不记前嫌,礼贤下士,推行胡服骑射,拜先祖为右国尉辅臣。自此,我北狄之人诚服武王大略,自诩为赵氏家臣,世代守护赵家,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儿孙不肖,大将军李牧为小人离间所杀,后主无能,为始皇政灭国,赵氏宗亲被屠戮殆尽,我先祖为保赵家香火,将赵氏最后一血脉与自己骨肉调换,托付于一农户抚养,护传国玉玺与假太子离去。政怒,发兵天下,天下狄人被屠戮殆尽,祖父驱避深山,自此,天下无狄。并留下祖训,自幼学习,必需找回太子后人,将传国玉玺还与赵氏,以偿昔日之恩。可惜,自祖上世世代代,承训祖志,踏遍山河,人丁稀零,到我这一辈已然只有我一人了,若再寻不得,只有愧对先人了。”
赵坎听后,内心赞叹,这北狄吴家,可谓忠义无双,这古赵灭亡少说也有万余载了,却依旧秉承祖训,实在令人尊敬。
“天下之大,赵姓之人多如牛毛,吴兄寻人,不若大海捞针。”
吴狄看了一眼赵坎,又看了一眼身后不断逼近的黑暗。
“马中赤兔,人中吕布,帝王之后,又岂非凡俗,赵氏素武,精万兵,气运相承,器宇轩昂,如若拜将封侯,必顶耀生辉,龙凤呈祥。”
赵坎疑惑,“吴兄,拜将封侯谈何容易,恐怕只观其气也不过是刻舟求剑罢了!”
吴狄冷哼一声,“如若连拜将封侯都做不到,这传国玉玺秉承了一族之气运加持,如若是个脓包,拿这玉玺又有何用,不过是清泉濯足,焚琴煮鹤罢了,寻不到也罢!”
赵坎回头看了一眼如跗骨之蛆般的黑暗,爽朗大笑。
“吴兄到是爽快,如今你我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如若有幸渡过此劫,这件事便算上我一个。拜将封侯,哈哈!我赵坎此生必定要拜将封侯,驾...驾...”
吴狄看了赵坎一眼,在生死边缘居然还能和他谈笑风生,越发觉得赵坎的不凡,看了看赵坎。又看了看赵坎手中的御坷,如若不是赵坎姓尹非赵,他都以为找到人了。
“大人客气,不过在下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大人,不知可否。”
赵坎诧异,他本以为这吴狄不过是木头人一个,没想到居然还会客套。
“吴兄客气,但说无妨。”
“不知大人可知手中佩剑从何而来?”
赵坎目光一凝,轻轻叹了口气,随即便道。
“此剑名为御坷,乃我亲自取名,授于义父所曾,乃义父早年游历晋地于一古迹所得,如果我料无误的话,乃棠溪一脉所制,实为天下名剑。”
吴狄略微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大人所言甚是,此剑名为棠溪,与墨曜、合伯、邓师、宛冯、龙泉、太阿、莫邪和干将等八剑合称九剑帝王,乃帝王之剑。而这棠溪正是当年赵武灵王的佩剑,名为北棠。其上的血槽暗红终年不退,乃是死在赵王手下的亡魂困于剑中,难脱其形,本乃杀戮之剑,非人杰无可慑之,可惜武灵王为其子所弑,此剑无主失其魂,绝迹天下,今日在大人手中,可见大人福泽深厚。”
赵坎诧异,没想到这吴狄如此见多识广,他自幼博览群书,也堪堪只能判断此剑出于西平棠溪而已。
“吴兄见闻,在下佩服,以后还望吴兄指教了。”赵坎回头一顾。
吴狄面无表情,“大人客气,职责所在!”
赵坎顿时有些尴尬,木头还是那块木头,不能因为多说了几句话就认为他不是木头了,也不再自讨没趣了。
“那好,吴兄,那就且让这鬼魅东西看看你我二人如何让这山河流转,日月不变的吧!驾!驾!”
吴狄继续面无表情的加快速度,很上赵坎,但看着逐渐逼近的黑暗,不由的叹了口气,这小子,话说得漂亮,这不还不是跑不过这日月的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