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看着杜星没有什么感情流露的眼睛,默然不语。
利害,他清楚。
“我不是个不识抬举的人,杜馆主。”叶一在沉默了好一会之后,开口道。
杜星身后的老学徒听到这话微微松了一口气,听这口气,这个叫叶一的小子,大概也是不想深究了,毕竟也是,谁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哪怕这小子的后台再硬,没有利益的事,谁会干呢?
要知道,这些年杜星不在,这千山道馆可是他一手主持的,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那些表面上标榜正义,暗地里男盗女娼的人更是见得不少。他自认对付这些人很有经验。
杜星还是看着叶一,依旧没有什么表示。
他觉得叶一和叶铮很像。不仅仅是在长相上相似。
叶铮是块茅坑里的石头,那么叶一呢?
“但是我觉得人首先要尊重自己。所以,”叶一依旧是不卑不亢的语气,但是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决定选择第二项,我不在乎杜宇航会受到多么重的惩罚,毕竟对我而言,无所谓他永远也袭击不到我身上。我想要的仅仅是念头通达。今天我向您妥协了,那么未来的我就会妥协无数次。但我丝毫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妥协的理由。那么,我为什么不去争取正义呢?”
杜星道:“因为你的正义得不到结果。”
叶一笑着摇了摇头道:“不,不是的。得不到结果的道义,是公理。而我的正义,已经在抓捕杜宇航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实现,得到了结果。”
杜星看着这个脸上带笑,确实满眼倔强的少年,道:“你还是在妥协。”
叶一脸上的笑收了起来,静静的说道:“我改变不了世界,我可以对世界妥协,但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绝不向某个人妥协。”
向环境妥协,可以。向某个人妥协,我没必要。对于这份特权,叶一只是不想要,而不是不能有。
杜星盯住叶一,良久,淡淡的道:“你和你的父亲,真的很像。”
叶一耸了耸肩:“那是我爸。”
杜星点了点头:“你把运气不错。”
说完,他蹲下摸着杜宇航的脑袋,看着他鼻青脸肿的脸,难得的露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这些年,是我这个父亲,做的不称职。我会尽力去救你,但你也知道,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不可能一点惩罚不受,联盟,从来都不是会为了某个人而违背原则的。所以,我只能尽力。在之前,我以一个道馆主和训练家的身份教训了你,而现在,我要以一名父亲的身份向你道歉。对不起。”
杜宇航看着朝自己道歉的父亲,脑子里一片空白,在他的记忆里有关父亲的画面极少,有关母亲的更是一点没有。而脑子里的父亲,从来都没有过这样‘脆弱’的神情。
父亲永远都像是一座山。高大巍峨,但遥不可期。
杜宇航愣在了哪里,但是杜星没有,他在拥抱了一下之后就起身,对身后的老学徒道:“你离开千山道馆把,至于原因,你知道的,监察员就在这里,但是民不举,官不究,黏在你这么多年有功劳更有苦劳的份上,你走吧,我不为难你。”
老学徒听到这番话脑门上豆大的冷汗瞬间就渗了出来,然后顺着鬓角滑下。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只是朝杜星鞠了一躬,然后就朝着身后的居住区走去。他要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他在千山道馆这么多年,捞到的好处……也的确该知足了。
杜星看着叶一,笑着问道:“聊一聊吗?你应该叫零处的人过来协助了吧。”
叶一看了一眼依旧愣在地上的杜宇航。杜星摇了摇头:“他如果跑了,那就是真的傻子。”
叶一点了点头。杜星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就朝着一边的休息区走去。
叶一紧随其后,他不知道杜星要和自己说什么,但是就目前的表现来看,杜星的表现并没有辜负叶一从小听到的那么多正面评价。
他可能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的道馆主。但他是一名正直的训练家。
这是一个矛盾的人。他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和家业。叶一不知道他在追求什么,但是叶一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你和你的父亲很像。”杜星坐在沙发上,再次开口谈起了这个问题。
叶一也不傻,他听的出来,杜星极为推崇自家老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也隐约的知道,自己老爸,一定有一段,可以用‘传奇’二字做定语的训练家生涯。
这一次叶一没有在顺着杜星的话说。
“我尊重您是一名优秀的训练家,我因杜宇航有你这样的父亲而为他感到悲哀,我替历史悠久的千山道馆感到不值。”
叶一淡淡的开口,说出了可以说是“讨人厌”的话。
杜星笑了笑道:“我和杜宇航的母亲没有任何的感情。我和她都只是我父亲的生育机器。她死在了产床上,我父亲死在了病床上之后,我终于可以去探寻我一直在探寻的。”
他看了一眼叶一,看到了叶一眼中的鄙夷。
“没错,这不是理由,我就是一个抛弃家业,不顾孩子的人渣,我不否认。我早就担不起你父亲和龙逸然口中的赞誉。关于赞誉这一点,你不说我也知道。”
“那么,你在探寻什么?既然是聊天,那么告诉我如何?当然,如果冒犯,当我没问。”叶一疑惑的问。
杜星思考了一会,道:“告诉你也无妨,以你现在的地位早晚都会知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你知道神兽吗?”
叶一点了点头:“你的消息不太灵通,我从天空之塔出来这件事在联盟高层已经不是什么机密了。”
杜星点了点头,他其实早就听说过叶一,当年的海难,他虽然不在场,但那么轰动的世界自然不会一点都不了解。不过天空之塔这一出他的确是不知道。
“我的妻子,真正意义上的妻子,在一次事件之中失踪了。”
“而凶手,是冥王龙·骑拉帝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