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槐花再一次开了,香满校园。
艺术节终于开始了,这场名为“花开的季节”的艺术节终于在我们的精心准备下拉开了帷幕。
科技展和画展领先一步登陆,那些色彩绚丽充满生机的画装点了学校的各面墙壁。各种有趣好玩的科技模型展览令老师们啧啧称叹。
几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艺术节晚会的当天,这次艺术节,报名很踊跃,我们收到了近两百个节目,为了筛选节目,我们足足用了一个月,才作出最后的决定。
走到学校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闻到槐花的香味,都可以看到艺术节的气息,都可以听到有人在议论艺术节。
基本所有事项都确定得差不多后,我走到大槐树下,仰望着满树的槐花,深吸着空气中每一丝甜味,坐在树下,五月的和风拂面,而我不知道该许什么愿了。
我睡着了,做了梦。梦很长,很乱,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卓维站在大槐树下,树上不停飘落着花朵,而他忽然长出一对雪白的羽翼,振翅高飞。我跟在后面一直追,一直追,却离得越来越远。
卓维叫醒了我,他拿着一串槐花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笑着说,“你跑到这里偷懒来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和梦里的场景一样,无数槐花随风而落,我惊出一身冷汗,慌忙站起来,转到他身后,想看看有没有翅膀。
他对我的奇怪举动很费解,“怎么了?”
“没什么,”我忍住想要去摸摸他后背,看看有没有翅膀的冲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就是知道。”他淡淡一笑,“走吧,都找翻天了。”
我跟着他一起往学生会走去,树影下,他的身影颀长,我盯着他的后背,总觉得会突然长出一对翅膀。
艺术节的晚会开始了。舞台是扇形的,扇托处屹立着一棵巨大的手工槐树,枝繁叶茂布满了整个舞台的墙壁,那树上挂满了一串串白色的槐花,时不时从树上会掉落花瓣,仿佛有风吹过一般。
这是本次艺术节的标志,槐花是学校最多的树,寓意学校,又表明花开的主题。所有人都很满意,终于不用再看着那朵破旧的大红花。
没有人缺席,在这场人人参与的晚会上,几乎所有人都把自己的特长发挥出来,各种乐器演奏、舞蹈、小品、相声、唱歌,甚至还有戏曲表演。
掌声雷动,曲娜看着所有观众笑着对我说:“我真高兴,真有成就感。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今天的,我为文艺部骄傲,谢谢部长。”
“不是我们一个部门的功劳,如果没有其他部门的合作,也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盛况。”我知道,今天学生会里的所有人都很有成就感。我们应该感谢彼此,给了自己机会才不会遗憾。我要感谢卓维,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我的今天。也许我会永远自卑地躲在厚重的外套里,说句话都会脸红,一直被人欺负,只能委曲求全。
“各位同学,你们听到我们学生会主席演讲时是什么感觉?我个人觉得,他很会演讲,不过他做主持肯定比不上我。总体来说,我比他帅很多,”主持人在台上嬉笑道,“不过我看完下面那个节目后,我决定和副主席抢第二帅哥的名头。让我们来听听他的原创歌曲!请各位保持仪态,不要尖叫过度导致衣服破裂,或者导致屋顶掀翻!来一起听听卓维的原创歌曲《忘了你》!”
幕布拉开,只有一束光芒照在舞台的右上角,卓维一身黑色西装,坐在白色钢琴前,按下第一个琴键时,观众席已经尖叫声一片了,好多人离席直奔到舞台正下方,大声尖叫卓维的名字。
我坐得远远的,看着台上的卓维,有一种做梦的感觉,那么不真实。他的面孔在灯光的照射下越发显得梦幻。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舞,低沉缓慢地唱着自己写的歌,每一次微笑都会引起台下的尖叫声。台上那个卓维似乎离我越来越远,我看着几乎失控的人群,忽然觉得很不安心。
以后,我们还能和从前一样吗?想想这两年和他发生过的那么多事情,仿佛一场梦。太像梦了,太不真切了,我找不出任何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他宛如明星般耀眼,而我只是渺小的沙粒,他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还是其实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舞台上,槐花飘落,他坐在花雨里,唱完最后一句,站起身来谢幕,他举起双手,微笑鞠躬,我死死盯着他,忘记呼吸。幸好没有生出翅膀。念头闪过,我又嘲笑自己漫画看多了,人怎么会长出翅膀呢?
直到卓维走到我面前笑着问我,“刚才我怎么样?”我才回过神来。
他的手里搭着西装,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上,领带松松挂在脖子上,和刚才在台上完全两样,是我熟悉的卓维。
我笑着说:“我没看见,光看见人头,也没听见,就听见尖叫了。”
“切,”他笑着拍了一下我的头,“我就知道你不会说好话。”
“那你问我干什么?”我白了他一眼。
“我找骂,可以不?”他坐在我身旁,“艺术节很成功,你看,你其实可以做到,而且做得比别人更好,以后不要再觉得你比别人差,你比谁都不弱。”
我点头微微一笑,他为了艺术节顺利举行煞费苦心,帮助我理顺各部门的关系,让他们更好地配合我的工作。为了不伤害我的自尊心,他悄悄地在各部门活动,从不提自己的功劳,“谢谢。”
“不要谢我,谢你自己,你可以做到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多。”他看着舞台轻笑。
艺术节结束了,卓维成为全校最红的人,走到哪里都有人关注,时常经过教学楼下面会听到某窗边传来嬉闹声,一定是某个暗恋卓维的女生被其他女生捉弄。
我很生气,托他老人家的福,我也成为全校皆知的名人。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与对卓维的崇拜神情不同,给我的全是挑剔暧昧的眼神。
我对卓维说:“你可真是坑死我了,以后我要和你保持十米距离,防止不测。”
卓维又好气又好笑,“傻瓜,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和我保持距离,他们也会有新的说辞,总之你想躲开别人的嘴,是不可能的。”
想想也是,这两年来,我一直被卷在漩涡里面,加上我那让人过耳不忘的名字,无论我愿意与否,我也基本上也算是半个名人了。
“除非你担心某人误会。”他拖着长音说。
我瞪他一眼,“是你怕某人误会吧!”
他不说话,皱眉捂着脸,我有点奇怪,“你脸怎么了?”
“牙疼,”他用力揉了几下脸,“可能这段时间太累,有点上火。”
“吃点下火的药吧。”我想了想,“牛黄解毒片是治上火的。”
上火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比我们平时感冒发烧还要稀松平常,我们都不在意。若我们当初知道上火会引起什么后果,绝不敢轻视,亦不会在后来如此追悔莫及。
“你知道有个词叫‘释怀’吗?”他放下手问我。
“知道。”我点点头。
“释怀这个词很有意思,你仔细体会一下其中的深意就能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了。”他淡淡一笑,看着远方。
他对她释怀了吗?就当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云淡风轻,走到面前亦会浅笑一声,再也不会引起心里的涟漪,她的美,她的好,再与他无关。此后,只是陌路人。
“槐花快谢了,你今年去许愿了吗?”他歪歪头问我。
“还没呢,你呢?”经他提醒,我想起那天还没来得及许的愿。
“快去吧,迟了就来不及了。”他努努嘴,“今年槐树比较忙。”
“还说呢,拜你所赐,今年我估计大槐树收到的愿望一半都和你有关。”我指着树下好多女生对他说。
“那你要不要也许个和我有关的愿望?”他嬉皮笑脸地问道。
我脸红了,干咳一声,“才不要。”
“那我许个与你有关的愿望吧。”他摸了摸下巴,“我想想啊,许个什么愿望呢?”
我紧张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说出来,又不希望他说出来,他装腔作势半天也没给我答案,只是坏笑地看着我,“你到底要许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我故作镇定,对着大槐树微笑。
我许了个愿望,一个和卓维有关的愿望。
我不知道他许了什么愿望,我期待那个愿望与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