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慢慢变得昏暗,彩霞游离在天边,一排流雁不急不慢的在天边飞过,钊郅在竹林深处早有一间雅舍,名唤“汀竹轩”,早年钊郅母妃的娘家专为他读书而建造的,书房、卧房、厨房一应俱全,钊郅儿时有几年都在里度过。钊垣称帝时,他母妃一家都落了个人首异处的下场,这间竹屋也就很久没人来打理了,又临溪而落,蛛网野草甚是茂密,台阶上也有了一层碧绿的苔藓。
钊郅与苏黎仔细将门闫上的蛛网清扫,将院子的杂草也一一清除,就差屋里了,许久未曾有过人气,被子一概发了霉气,苏黎将被子带出去晾晒后就随钊郅一起擦屋子里的灰尘,钊郅在擦桌上的灰尘时,手轻轻一拍只见尘土飞扬,使坏的他一口气吹将灰到苏黎脸上,苏黎一时没注意,洗了一鼻子灰,呛得扶着桌子狂咳不止,钊郅开心的像个两岁的小孩,苏黎也不会白白受欺负,狠狠地把抹布砸在他脸上,那个抹布沾了许多浮灰,这下全粘在了他的脸上。
“好呀,你敢砸我。”他拿着抹布故作生气的笑道。
“哼!是……是你先欺负我的!”苏黎也不甘落后的反驳。
“好啊好啊,我们的苏黎会犟嘴了,看来是要好好收拾你了。”他不由分说,一个闪身便到了苏黎身后,拦腰将她搂起,毫无规律的转着圈,“我倒要看看你还要犟嘴到何时。”
“本来就是你先动手的。”
她的爽朗的笑声随着让钊郅一滞,但只是一瞬,他真的享受这样的生活,就这一刻,他真的沉溺这样的笑声之中。
入夜,竹屋搭起了火灶,炊烟一缕缕飘离在远处化成轻雾,钊郅缓缓端出一道道家常小菜,苏黎就乖乖的坐在桌边,看着热气腾腾的饭食,不禁感叹,“瞧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
正要动筷子,钊郅带着一丝漫笑将苏黎走向了床边,床上那一袭红衣,苏黎是认得的,郁蓝曾穿着这件大红色的衣服,嫁给篆顾青,又死在篆顾青手中。
“你这是什么时候买来的?”
“这你不用理会,我早就备好的。换上试试?”
钊郅提起衣服,挑衅的看着苏黎,“怎么?又要我替你换?”
苏黎当然不愿意了,立马抢过衣服,“你……你去屋外换。”说完,她脸上的红晕突然显在脸颊,烧的发烫。
一身红装的苏黎走出房门,钊郅早已穿好在门口等候,那开门一瞬的惊艳钊郅是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的,他见着她翩翩走来,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她的手,直到他真的接触到了那只手的温暖,他才觉得这不是梦,是真真实实发生在此刻的。他们对着天地起誓,此生作为夫妻,绝不负卿心。
“我们始终没能有一个婚礼,别人有的,我们也要拥有,这样你便是我真正的妻,我会称你娘子,而你自然唤我……夫君。”他深情地看着苏黎,等着她那呼之欲出的一个词。
“夫……夫君。”她的声音极小,低着头一时慌乱不知道该不该抬眼看眼前这个人。
钊郅激动地一把搂住她,“娘子。”
喝了交杯酒,二人乘着烛光还有些许,坐在竹屋门口,钊郅今日确实是累了,将头枕在苏黎腿上,不知不觉便已入了梦境。苏黎仰望着那天空上的点点繁星,甜蜜之余亦多了许多所谓“如果……”,如果他真的不是帝王,如果她不是妖王,那么……可惜,如果是这样,他们可能也不会相遇。
月的寒光,让夜多了几分凉,钊郅发着惊颤醒来,自己仍枕在苏黎的腿上,他揉着眼睛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何时了,我睡了多久?”
“不久,亥时了,马上就要去上朝了。”苏黎躺在他怀里,似乎是恋恋不舍的样子。
钊郅轻轻拍着苏黎的肩,“谁告诉你我今日必须要上朝啊。”
“嗯?”她不明所以,或许是胸膛太温暖,她困意慢慢上了心头,眼睛已经开始迷离。
“……”
钊郅见她不做声了,轻轻将她抱起放在床上,他就躺在床边静静看着她,远处鸡叫声此起披伏响起,他见着这天快亮了,心下想着去给苏黎煮点竹笋清粥,便背着竹篓,拿着一把砍刀,在附近转悠,许是太久没来过这里,有些竹笋也不容易寻找了。
不过好在今日的做清粥所用的竹笋已然足够了,回程路上他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看,又说不出来是什么,见前面有一个小坡,他佯装滚了下去,起身便在底下蹲着查看,只见一淡青色衣服的女子蒙着半面脸手执短刀跑到坡上来看,钊郅一个跃身站在女子身后三两下将她反手制服。
“啊!少侠饶命啊!”女子大叫道,钊郅看也是一个没什么武功的人,但唯恐有诈,自然拽的更紧。
“说!什么人,跟踪我有何目的!”
他以往的帝王之气扑面而来,女子也惊吓的连连大叫饶命,可钊郅却未听出半点惧怕之感,更多的是娇俏的撒娇。
“少侠,少侠您听我解释啊,我就是进来迷路了,想着您背着竹篓应是识路的,想问问怎么出竹林到帝都城外的驿站而已。”
“问路?问路为何鬼鬼祟祟!别以为谁都是傻子!”
嘴上说着不相信的话,钊郅实际上还是放手了,她吃痛的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我这不是还没准备好要不要问你嘛。”她讪讪的笑着,女子蒙着半边脸,淡青色的薄纱,钊郅看着轮廓却与苏黎有几分相似,但以他对苏黎的了解,她是断不会如此说话的。
“既然如此,又为何蒙着面纱?”他试探道,当然没指望她能给个正经的回答。
只见女子腰间的叶子形状的白玉在裙摆摇动下也一晃一晃的闪着白色润泽,显得女子也异常灵动,“那当然是因为本小姐这绝世容颜,万一被哪个居心不良的臭小子欺负了怎么办。”她突然瞧着钊郅,吓唬道:“你最好不要觊觎本姑娘的美貌,小心我一刀砍了你。”
“你放心,我家娘子比你美多了,你从这条小路一直走过去,有个岔路口,向西走几步就好了。”他不耐烦的指完路转身就要走,不想她居然又拦了过来。
“你又要做什么!”
她庄重的抱拳道:“公子指路之恩又怎么能不报,在下邬……邬忆蓝,额……怎么来找我呢……那个这样吧,我家在帝都邬府的,你只管说找大小姐,他们自然会告诉我的,到时候你是要黄金还是……”她只一个转身,钊郅已经没时间听她在这说什么胡话了,再迟苏黎该吃不上这粥了,早早离开不听她废话。
离竹屋竹屋还有百步距离,他便已经看到了苏黎穿着来时的那一袭青墨色衣服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见钊郅就在不远处,她才打开门去迎,“你这一早出去做什么?”
“给你尝尝我的手艺。”他带着一股子小骄傲把竹篓垫了垫。
“竹笋,如何这么晚?”苏黎随口一问,便帮衬着钊郅将背篓解下,“路上遇到了个问路的,调皮的紧。”
钊郅回完话带着竹笋去了小厨房,苏黎在一旁帮忙添水加柴,忙活了一阵,厨房热气多,加上天气也热,二人汗流浃背的模样,也是在狼狈,不过一人手里捧着一碗粥,还是乐呵呵的吃着。
吃完饭,钊郅刷锅,苏黎在一旁默默擦碗,“对了,你在这里的话,朝堂谁来看管啊。”
钊郅顿了一下,将刷锅的水沾在手上向苏黎脸上丢去,“都说了不要管朝堂了,我早已安排妥当,你忘了我们如今的身份了?只是个平常百姓啊。”
苏黎躲闪不及,静静地看着他说话,默默拭去脸上的污水,“那我的好夫君,下午做什么啊。”
她歪着头等着钊郅的回话,钊郅心里在打着小算盘,早已经计划好了。
“先刷锅,刷完再说。”他卖着有头无脑的关子,苏黎无奈笑笑,这里自己这么不熟,玩什么做什么还是看他吧。
时至下午,太阳毒辣辣的炙烤着大地,还好在竹林中,才有些许的清凉,钊郅带着苏黎沿着小溪一路走,水声潺潺,清脆悦耳,加上偶尔的鸟悦,心情在这里不舒爽都有些困难。
溪尽,见一座假山,没想到那水皆是从这山里流出来的。山不高,恰好比钊郅高了两个头,只是像是延绵到很远似的,因为苏黎明显听到山里的溪流声似乎还要很远。
“进来瞧瞧。”钊郅神秘的拽这苏黎,朝黑乎乎的山洞走进,刚踏进一步,苏黎感觉脚下似乎是踩到了厚厚的丝绵一般,轻飘飘的,踩着不知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压到最底下,一股潮湿的青苔味扑鼻而来,苏黎便也猜到一二分,这脚下的苔藓怕是很厚了,洞壁滴滴答答的掉落着潮水,除了黑乎乎一片,倒也清凉的很,苏黎是妖,自然再黑的周围也是可以看的清的,钊郅好像是极熟悉地形的,毫不畏惧的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苏黎似是闻到了淡淡花香,这香味闻着似是……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