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周小粒便穿梭于赵家和医馆之间,日子过得倒是充实了许多。
有那么一两回,在周小粒回医馆的时候,金河却提起有人来找过她。周小粒虽觉此事稀松平常,可不知怎的,心里却总有一种隐约的不详的预感。
她只能不断的告诫金河,让他上下学的时候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跟陌生的人有什么来往。
如此转眼之间,便是半月之后了。
赵老夫人的病情愈发好转,在天气和煦之时,甚或能去院子里转转了。
不光是赵老夫人及家人,就连周小粒都很为她高兴。
“老夫人,您昨夜可睡得安稳?”
周小粒惯例为赵老夫人把脉,面上笑意盈盈。
“嗯,睡得不错,”赵老夫人懒洋洋地开了口,“若不是你为我调剂了安眠的药物,只怕我是还要失眠多梦的。”
“这是应该的,”
周小粒将她袖口的衣裳放下,又狡黠地眨了眨眼,“只是,老夫人若真心谢我,还是让我少讲几次故事才是。再这样下去,我怕是真的要黔驴技穷了。”
“那可不行!”
赵老夫人赶紧瞧了瞧她,“若是没这故事,这日子可不是太无趣了?”
周小粒有些哭笑不得。
“那从前呢?我没陪在您身边的时候,您不还是……”
“我才管什么从前往后,”赵老夫人拧巴得像是个小孩子,“你现在既在这,便别想逃了!”
周小粒长叹一口气。
不远处的柳树下,赵珺乔恨得扯断了三四根枝条。
“贱蹄子,果然越发主动地讨我祖母欢心!”
她的表情像是吃了死苍蝇般,一口森牙紧咬,转身便往回走。
“小姐要去哪?”丫鬟小茗赶紧跟了上去。
若是周小粒在旁,只怕立时便能认出这丫鬟正是那日在面馆对她颐指气使的人。
“自然是回院子,不然还能去哪?”赵珺乔没好气地白了小茗一眼。
小茗倒是面色如常,似已习惯了赵珺乔这样的态度。
“小姐别恼,”她抚了抚赵珺乔的脊背,“夫人不是已跟那宋夫人说好,要转了年为您和宋公子办婚事的吗……”
“转了年?”
赵珺乔的尖叫压在嗓子里,面上的恼怒却甚,“现下还没入夏,离着明年还有大把的时间!谁知周小粒那贱蹄子又会弄出什么手段勾引家玉哥,若是……”
她说到此处,脑中立时便生出无数可怕的画面,急得她差点哭了出来。
“小姐说的也是,”小茗皱了眉,“也不知那宋夫人究竟是如何同夫人说的,怎么好端端的就拖了这么久?”
这话听得赵珺乔更是一口气堵在胸口。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奴婢的意思……”小茗贼眉鼠眼地瞧瞧四周,又附在赵珺乔的耳边低语两句。
赵珺乔闻言,一张粉白的清秀面庞上更是染了几分焦灼的红晕。
“你是说,宋夫人根本就不想让我做她的儿媳妇?”
瞧着小茗不置可否的模样,赵珺乔更是怒极攻心。
“不行,我要去找宋夫人!”她抬了步子便要朝着府门前去,“别以为回了砧子村就安全了,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她的心意问个清楚!”
“小姐!”
小茗傻了眼,赶紧跟上两步,“您可不能去找宋夫人,若是……”
“有什么不能找的?”
赵珺乔仿佛已钻进了牛角尖,“她就是没安好心,什么寡妇年,什么担心我往后过得不顺,这些统统都是借口!”
“小姐!”
小茗的表情突然变了变,一脸慌张地朝着赵珺乔挥了挥手。
赵珺乔却是愈发上头,“你乱比划什么?我今天一定要去问问清楚,否则,我就不姓……”
话未说完,她便回了头。
却一眼便瞧见了正站在自己身后,一脸冷沉表情的宋家玉。
他穿了一身玉白的长衫,微风拂动,衬得他整个人更是英俊非凡,看得赵珺乔傻了眼。
他怎么会在这?
脑子还没转过来,便见宋家玉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便要朝着老夫人的院子去。
“家玉哥!”
赵珺乔有些慌了,赶紧上前去拦住了他,“你别胡思乱想,我刚才说的不是伯母……”
话只说了一半,赵珺乔便恨不得煽自己一个嘴巴。
她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果不其然,宋家玉的表情一时更冷了。
“那你说的是谁?”
这话噎得她满面通红,臊得恨不得当场遁地而去。
宋家玉却并没有可怜她的意思。
“赵珺乔,”他的声音清冷,全然不似面对周小粒时的温润,“不要彻底毁掉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和我们从前的同学情谊。否则……”
“否则怎么样?”
赵珺乔下意识地开了口,眼神里带着不可置信。
宋家玉却没再开口,绕过赵珺乔便往前走去。
赵珺乔只觉心痛至极。
“宋家玉!”她的声音里带着隐忍和不甘,“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把一切都告诉祖母吗?”
眼瞧着宋家玉顿住了脚步,她的眼泪终于滑落了下来。
“周小粒打伤了我,这个账我还没跟她算呢!”
她心痛至极,可说出的话,却仍是呛着对方的语气。
宋家玉的脊背一僵,似乎是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连头都没回。
“你去说吧。”
“你……”
赵珺乔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我父母亲早就知道我们的事了!”
“我们的事?”
宋家玉猛地回了头,一脸戒备地看向了赵珺乔,“你跟伯父伯母都说了什么?”
赵珺乔见他这么紧张,忽而有些后悔了。
一时想起母亲告诫自己要温顺恭谨的话,她更是有些紧张。
“没……没什么……”
“赵珺乔!”
宋家玉的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疾步上前便捏住了她的手腕。
“你若是不说,我就带你去见赵伯父,把此事问个清楚!”
“家玉哥……”赵珺乔彻底怂了,“你……你弄疼我了……”
“你说不说!”
宋家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愈发心急起来。
若是她真的胡乱说了什么,坐实了他和她的关系,他要如何再去面对周小粒?
赵珺乔都要哭了。
“家玉哥……你别……”
“好,我们去找赵伯父!”
宋家玉没有丝毫犹疑,拉着赵珺乔的手腕便走。
赵珺乔终于受不了了。
“我……我说!”
“我脖颈上的伤……”她咬紧了嘴唇,面上沾着晶莹的泪珠,“伯母不让我说出实情,我只能……只能说……”
“你究竟说了什么?”
宋家玉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赵珺乔。
“我说……”赵珺乔终于呜咽起来,“我说,那是你我亲热才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