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交的瞬间,周小粒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的第一个想法,竟是想跑到他的怀里痛哭一场。
是他。
是她梦见了无数次的那个人。
就算许久不见,他清瘦了下去。可他的轮廓依旧清清楚楚,那眉眼里涌出的浓郁的复杂与哀伤,是她无法抵御的脆弱之处。
她曾做过的无数种设想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
再见面,她也许会冷漠相待,或者申斥怒骂,甚至泪水涟涟。
可这一切的设想,都是基于旁边无人的情况之下。
那么,他身边的那个一袭白衣的女人究竟是谁?
周小粒的思绪骤然回了脑子,她的眼睛在郑祁渊和那女人的面孔上来回逡巡几圈,又迅速地回了头。
“袁会!”
她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右手猛地掐了掐大腿,试图让颤抖的牙齿和内心平静一些,“帮我把他弄到马车里去。”
“好!好好!”
袁会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可瞧着眼前虞千鹤垂死的模样,他又有些怂了。
“周大夫……”他哭丧着脸,“他的伤口太严重了,若是小的不慎,只怕他这血就要流光了!”
周小粒如何不知虞千鹤伤情凶险,只是眼下已经如此,难道她还能袖手旁观吗?
再说,身后那几道炙热的目光,已经快将她整个人都洞穿了。
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让你搬就搬!少废话!”周小粒定了定神,低声呵斥。
一旁的冷言冰却是冷笑一声。
“怎么,心疼了?”他面色狰狞,似乎已无所顾忌,“贱人,既然你这么心疼他,不若随他一起去死算了……”
话音未落,空气中便传来一阵清脆的利响。
一颗莹绿幽亮的珠子自周小粒的身旁而过,直接便打在了冷言冰的小腿骨上。
如此熟悉的手法,令得周小粒的心咯噔一下,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啊……!”
冷言冰被打的跪在地上,一时嗷嗷地嚎叫起来,“谁……谁打我?……藏在暗处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站出来,老子一定打得你……”
“是我打的。”
这一声清朗的应答,听得众人一时都回了头。
郑祁渊踏步行至冷言冰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向了他,“冷二公子可有意见?”
“是……是宁云庄的少庄主!”
不知是谁高呼一声,听得众人都一脸震惊地看向了郑祁渊。
这就是宁云庄那个年轻有为的少庄主?
“听说那老庄主不是被大皇子的人抓走了吗?他不救人,跑这来干什么?”
“说不定是来打探消息的……不是说这渠武山和大皇子的关系颇深么……”
“快别说了!你莫不是找死!”
众人一时噤了声,皆是讳莫如深地看向了郑祁渊无冷言冰。
后者却是龇目欲裂地看着郑祁渊。
“郑祁渊!你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打你?”
郑祁渊微微地蹙了眉,身子略略地低了些,“自然是要教你好好说话。”
冷言冰一时语塞。
半晌,他才有些震惊地看向了不远处正抱着虞千鹤的周小粒。
这郑祁渊竟替那女人出头?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未想明白,跟着郑祁渊来的女子便低呼一声,疾步朝着虞千鹤走了过去。
“是师兄!”
她的声音清亮中带些急促,粉白精致的面孔上露出几分担忧,映得她越发眉眼如画。
真真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坯子。
周小粒的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也无心再与他们有什么交流,又朝着袁会高喝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些把他抬起来!”
“哎!”袁会应了声,苦着脸去抬虞千鹤。
可那虞千鹤的气息微弱,整个人也越发地沉。袁会试了半晌,除了让虞千鹤的胸前又出了些血,便再无其他作用了。
周小粒急切至极。
再耽搁下去,他就真的死了!
一时情急,她用尽全力将虞千鹤放到了自己的肩上。顾不得身后濡湿了一层温热的血,周小粒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地便将虞千鹤抬了起来。
如此情景,倒是令一旁的女子有些震惊。
“你是谁?”她防备地拦住了周小粒,“你认得他吗?”
废话。
怎么会不认得?
她又不是善心发作,非要来趟这浑水。
周小粒累得肺都要炸了,自然不愿理她。
那女子见她脚步不停,却也没再阻拦,只一脸担忧地看向了郑祁渊。
“祈渊……”
这一声暧昧的,又充满委屈的轻唤,听得周小粒的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来不及细想,身后便有一双手扶住了她,又抬手将她背上的人拉到了自己的背上。
“你要带他去哪?”郑祁渊的声音有些沙哑,“我送你过去。”
如此之言,听得周小粒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需要,”她咬紧了嘴唇,“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一旁女子的脸色变了变,有些紧张地看向了郑祁渊。
郑祁渊却仍旧面无表情。
“虞千鹤曾是我同门师兄,如何与我无关?”
说罢,他抬脚便朝着不远处听着的马车而去。
周小粒气得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他以为他是谁?
明明当初是他骗了她,又这么久都杳无音讯。
在她已经要把他彻底放下的时候,他又带着个女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当她是什么?
难道连句正式的道歉或解释都不需要吗?
“周大夫,”一旁的袁会见周小粒面色不佳,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咱们……咱们真的不过去吗?”
“凭什么不过去?”
周小粒瞧着他和虞千鹤的背影,咬牙恨道,“他喜欢背就让他背去,我还省力气了呢!”
这话一出,听得一旁的女子皱了眉,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周小粒。
周小粒却是浑然未觉。
待得虞千鹤被郑祁渊放到马车上的时候,他明显已经有些奄奄一息了。
周小粒二话没说,直接上了马车,又将自己和虞千鹤隔绝在了帘子里头。
虞千鹤的脸色和嘴唇惨白至极,明显是失血过多。周小粒一边用药为其伤口止血,一边暗恨自己方才一心想着与郑祁渊的事,没有第一时间救他。
明明他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伤的,她刚才又在做什么,鬼迷心窍了吗?
待将伤口处理好后,她又将宝瓶召唤了出来。
宝瓶依旧发着莹绿的光芒,在狭窄逼仄的马车里显得尤为明亮。
周小粒咬了咬牙,用随身的匕首割了血出来。
眼见着血液顺着一道浅浅的光进了宝瓶,可不知怎的,那宝瓶竟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吐出一粒药丸来。反倒是在闪耀了片刻之后,系统里那呆板的女声竟低低地响了起来。
“请宿主不要滥用宝瓶功能,即刻撤销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