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田睁开眼睛,只见那叫倪老三的汉子悻悻地退在一旁,束手而立。
“问出什么了?”
方才那声音再次从洞口传来,黑黝黝的看不太清楚,但可以辨别是个年轻的女子声音。
“问出来了,这个小杂碎名叫父多,是个有钱人家的仆役,跟他家小姐私通偷跑出来的。”倪老三回道。
“还有吗?”
“没啦!这小杂碎看着也没什么异常。又是荒山野岭的,想来也不是作假……若是中山郡的探子,不至于带着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过来。”
人声逐渐走近,李雨田这才看清,走过来一行三人。行在末尾的就是方才前去通报的那名汉子,另一个瘦瘦高高、头顶裹着纶巾的清瘦男人走在中间,最前方的却是一名妙龄女子。
那女子大约二十多岁,身材高挑,上身穿着修身的鹅黄色短褂,下身没有穿长裙,替而代之的是一条较为紧致的浅灰色长裤,黝黑的裘袍随着步子轻轻摆动,修长的双腿、傲人的上围若隐若现的显露出来。
待走的更近了,李雨田发现这女子长相甚是秀美,凤眼琼鼻、鲜艳的樱桃小口似是抹了蜜般泛着诱人的光泽,整齐的发髻扎在脑后,宛若桃花的耳下坠着一对小风铃造型的耳饰,闪着银光。
“你叫父多?”妙龄女子走近了,上上下下打量了李雨田一番,忽而掩嘴“咯咯”笑道:“倪老三,你怕是被人诓骗了。”
“为何?”倪老三不解道?
“父多,父多……你被这小贼占了便宜去。”
倪老三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双眼圆瞪,高声骂道:“父多那不就是爹吗!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居然敢……”作势又抽出朴刀向前逼过来
妙龄女子挥了挥手,制止了倪老三的动作,走上前来伸出柔荑对着李雨田捏捏打打一番,又绕道身后,捏起了李雨田被捆着的手。片刻后,回身撇了李雨田一眼说道:“我见你这小子身形虽瘦,却也是个练家子。不知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什么练家子?我真是个仆役,就是干粗活的。”李雨田回答道。
“哼!少跟我装模作样。”女子凤眼一瞪,面色冷了下来,“你右手虎口布满老茧,分明不是做活种地所致,倒像是使刀使枪磨练出来一般,还敢嘴硬?”
李雨田无语,这还真是常年练枪磨出来的,但这个枪可不是他们口中的长枪。
一时无话,倒是跟在这妙龄女子身后的清瘦男人率先开了口:“当家的,莫不是中山郡的探子?”
听到这话,倪老三倒是忍不住了:“既然是探子,何须啰嗦,直接一刀砍了便是!”
妙龄女子没有说话,一双凤眼依旧盯着李玉田,眼波深邃。
李雨田撇撇嘴,心想我该怎么和你们说呢?实话实说,我是穿越来的,你能信吗?
但眼下若是不说些什么,恐怕真的会被他们剁了扔出去。这可如何是好?自己若是死了,王炎那小姑娘恐怕也少不了一番凌辱。
“那个……我说,”李雨田一边想着一边措辞道:“其实我确实是中山郡的,那个田,田……”
“田丰?”妙龄女子接道。
“对对对,就是田丰。我是田大人手下负责打探消息的……斥候兵。”
“打探消息?”女子神色逐渐凝重起来,道:“打探什么消息?”
“当然是打探你们的消息。”李雨田接着话往下扯。
“什么!?”倪老三惊呼道:“田丰已经知道我们太平道的藏身之处了?”
“咳!”那裹着纶巾的清瘦男子咳了一声,倪老三自知失言,连忙闭了嘴。
妙龄女子盯着李雨田的眼睛,似乎想从面前这男子的神情中发现什么,可李雨田毕竟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时竟看不出什么破绽。
“那你说说,田大人打探到我们的什么消息?”
……
李雨田面色不变,心里却在飞快地思索着。太平道,太平道是什么……片刻后恍然大悟,那不就是黄巾军嘛!想当年,张角,张宝,张梁三人起兵叛乱,打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创立太平道,建立黄巾军。在河北发动了汉末的最大规模农民起义。一时间,各地义兵四起,叛乱纷纷,也加速了东汉朝廷的灭亡。经过各路诸侯绞杀,又逢张角病逝,群龙无首,在汉献帝登基之前,黄巾军就已不成气候。如此看来,眼前的这一拨人应该就是黄巾军的余孽吧。
想到这里,李雨田张口悠悠说道:“自然是尔等黄巾余孽的藏身之处!田大人已经在整顿兵马,待这几日冰雪消融就是大举进攻之时。”
“真的?”女子檀口微张,暗呼一声。待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李雨田言语中有诸多不妥。既而狐疑问道:“既已打探到我们藏身之处,为何不待雪融之时,直接举大兵前来,反而让你孤身犯险,进入我腹地?”
“哎……”李雨田悠悠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惆怅的模样,“其实我刚才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我与我家小姐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却遭到田大人极力反对,还要将我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不得已我只得偷跑出来与小姐私奔。但这冰天雪地的,田大人又四处派兵来追,何曾有我们安身之处?思前想后,唯有来投靠贵地。”
“田大人?”妙龄女子低眉思索片刻,抬头道:“莫不是刚才那少女,便是田丰之女?”
李雨田连忙点头,这个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糊弄过了再说。
……
妙龄女子闻言低头沉思起来。过了半晌喃喃道:“我见那女子穿着配饰都极为华贵,又身形柔弱,确是大家小姐的模样,这点倒不似说谎……赵师爷,你且去看看那女子醒了没有?”
身形修长的纶巾男子应了一声,走出洞去。
“你且说说,田丰是如何打探到我们行踪的?”女子忽而又问道。
这个倒难不住李雨田,轻车熟路的回答道:“你们这么多人在这山林之中,补给日用,恐怕都不太方便吧。”
妙龄女子没有答话,侧着头继续听。
“既然不太方便,日常采买、运输,总要与外界联络……而且这深山老林的,光靠人力颇为不便,恐怕运送一次物资得需要不少马匹吧?”
妙龄女子的面色渐渐认同,不自觉地颔首。
“既然有马队,又定期从外界采购物资,时间长了难免不招人怀疑。田大人主管这一郡大小事务,这点事还是逃不出他的眼睛的。”
“如此说来,倒也合情合理。”妙龄女子似乎相信了李宇田的话,顿了一顿,妩媚一笑说道:“既已知晓此处被田大人查明,不日将攻打上来,你又何苦前来送死?待我山林被剿之日,你还是免不了被田大人斩首示众。”
“所以嘛,我是自救,也是救你!”
“救我,如何救我?”
“田大人爱女心切,若是他知道贵千金就在此处……”李雨田提示道。
“那他必然投鼠忌器,不敢强攻,唯有和谈!”妙龄女子的眼中闪出一丝精光,略带欣喜的道:“若是他牵挂爱女安危,我们两家落个相安无事也未尝不可。”
“对,对。”嘿,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李雨田心中大定,感觉事情正在往自己期望的好的方向发展。
“田大人之女,尤为重要……必要好生招待着。”妙龄女子忽的冷笑了两声,“只是你嘛……留着却没有什么用处了。田大人率军前来之时,我将你交出去,也算卖个人情……”
我靠,这是过河拆桥,吃饱了饭要杀厨子啊!李雨田一阵恶寒,连忙道:“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女子樱唇微启,带着一股邪魅的笑容问道。
望着那女子美艳的容颜,凹凸曼妙的身材,却带着一股冰冷的邪魅之气。李雨田不禁腹诽道,果然是越漂亮的女人越可怕!连忙说道:“若是大军攻来之时,田大人并不在其中。众军之中,又不识得大人之女,该当如何?”
顿了一顿,李雨田又道:“我若是你,立刻就会将我放了。令我前去向田大人禀告实情,说明其女在贵处……如此这般,才能让其投鼠忌器,免得一场战乱。”
妙龄女子眯着眼睛盯着帅田,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道:“我将你放了,你若是跑了该当如何?”
“我怎么会跑呢?”李雨田回答道:“我与田大人之女情比金坚……”
“哼!亡命鸳鸯各自飞,这世上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人性!”妙龄女子打断了李雨田的话,又道:“不过你说的这个法子,我倒是可以考虑。”
“还考虑什么呀?现在就得把我放了,不然夜长梦多!……指不定明天大军就攻过来了。”
妙龄女子没有搭理李雨田,转过身去对着倪老三说道:“给他些吃的喝的,再给他裹着件裘衣,别冻死了。”说完扭着婀娜的身姿盈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