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奔涌,银色的电弧张牙舞爪的袭来,如同天使的怒火,要将世间的一切净化。
滋啦!
电弧轰击在灵光之上,姬嫣然身体微麻,神魂剧痛,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之色。她微微停顿片刻,感受着天雷之力,果如那少年说的那般,与之前渡劫所天雷之力,倒是差了好些。
心念及此,姬嫣然不再犹豫,飘身落入雷海中。
像是沸腾的油锅中扔进了一坨冰,刹那间,雷海翻腾起来,无数到拇指粗细的雷电,如同见到了珍馐一般,将那曼妙的身影淹没。
雷声滚滚,一片银色的世界中,无数银蛇袭来。这里是有光无影的世界,漫天的雷光将所有的黑暗照亮,接着,它便要去洗涤生灵的阴暗元神。
最深的黑暗,莫过于弃别曾经的自己;最绚烂的光,莫过于奔向燃烧宿命的业火。当天雷滚来,那孤寂的背影,蹒跚前行……
无风无月夜无梦,浊酒朱华颜凋零。
烛火在黑夜中摇曳着,其火焰顶端,有丝丝缕缕的黑烟冒出,飘摇直上,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只有身边的漆柱黑色的纹路,向人们昭示着,这烛火曾经燃烧过很久。
窗门外是疾风骤雨,狂风从门缝中挤进来,让得烛火忽明忽灭,房间中忽明忽暗。
这样的雨夜,能有一个栖身之所,实属万幸。你要做的便是,早早安睡。这****的雨夜过后,明日这个城市又是车水马龙。
烛火似明似灭,飞蛾忽闪着比身躯还要巨大得多的翅膀,从门缝中挤了进来。似乎是看到了久违的光明,它来不及抖掉身上的雨珠,便向着烛火扑去......
风钺催动着紫金令,迎着滚滚雷威而上,虽不是他在抵御那天雷。可是,他能感受到那毁灭的气息,和那道倩影的执着与坚强。
银弧闪烁,倩影即便是元妖修为,在无处不在的雷威之下,她也变成了一只飞蛾,悠悠独行间,奋不顾身的扑向了那烛火。
她确实很可恶,让自己只能被其束缚。只是在看到那扑向雷海的身影是,其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可恶了。
身为宿敌之人都能相互欣赏对方,只是暂时的威胁,没有必要为之歇斯底里。
少年仿佛看到了迎着白焰炙烤的自己,只为追寻更加强大的力量。这天地间,所有生灵的都一样,只是他们的命运不一样。
倩影独自前行,宛若飞蛾扑火,烛火很大,可以说是烈焰熊熊,覆灭了在眼前的天地,哪怕是天河倒灌,恐也无法扑灭这烈焰
其显然走得很艰难,即便是有光罩保护,当漫天电光涌来之时,无数电弧依旧在是落在了姬嫣然身上。那些电弧跳跃,每一道都是切肤炼魂之痛。嘶吼间,细密的鳞甲自倩影体内涌出,她忍不住开始动用本体之力了。
一道又一道雷电轰击而下,随着姬嫣然的脚步愈发的深入,那些银色的天雷渐渐也变得更加的耀眼,化作道道紫雷落在倩影身上。隐隐间,其身上有黑烟冒起,隔着一界空间,风钺似乎也能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
紫雷闪烁,恍若雷蛟,张牙舞爪的向着姬嫣然劈来……
轰隆隆!
一道又一道紫雷轰击,连绵不绝,像是暴雨席卷。只是,这不是暴雨洗刷屋檐上的灰尘,而是神雷灼伤生灵之魂。
风钺闷哼一声,天雷的威力越大,他的元神所成承受的压力也就愈强,几乎是成几何倍数的增长。
阵法中的三道神光一道强似一道,落在少年的身上。即便是识海都要炸裂了,少年仍旧感到神魂之力入不敷出的样子。
那紫雷实在是太强了,夹杂着某种无所顾忌的暴虐情绪。这里的雷海,一定死过很多人,且都是修为有成的真人境的大人物。风钺感受着紫雷之威,心中凄凉。他不知道突破真人境后,神魂会有什么样个改变,可是绝对无法抵挡这赫赫天威。
轰隆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是紫雷罚世当如天神降临,那前方的黑色玄雷,那种隐晦至无声,沉默至寂灭的波动,当如魔祖灭世。
姬嫣然见此,不敢再保留丝毫的实力,一声清唳声响起,她化作五色彩鹊,向着前方飞去。看来前方的黑色玄雷果然不可小觑,否则她不会如此谨慎。
幻化出本体之后,姬嫣然的气息猛然大增,那些美丽的羽毛,本就经由天雷洗礼过,此刻被天雷轰击,皆是闪烁着光华,隐隐将天雷吸收化为身体的一部分。
“竟然是七彩极星鹊。”
风钺看着这近乎十数丈大小的妖鹊,上面五道光彩耀人。其身躯之上,有着点点繁星,霎是神秘,如同黑夜星辰点缀其上。这种神鸟,若是化作七彩之色,那便是相当于神人之境的人类修者。
身上的点点繁星,亦可让她吸收天地星光,锤炼人类修真才能修炼的神识。也难怪少年会惊诧,妖兽天赋神通大多都是精通某种五行之力,或是力大无穷之类的。
譬如那为人所熟知的凤族一脉的朱雀,其天赋神通便是掌管天火之力,与之同脉的鲲鹏,更是离谱,穿梭越各个空间之中,来往越无数大世界,真正的遨游九天。
七彩极星鹊虽然没有那么变态的天赋,但是这锤炼神识,却也能让它傲视诸多妖兽。星光锻神,神魂越强,面对天雷劫,也能更加的游刃有余。
清唳声响起,雷音也要减弱三分,彩鹊玄翅扇动,已经步入了黑雷中。风钺闷哼一声,几乎沉睡过去,他眼神迷离间,隐隐感到一股火焰似是要在其神魂处燃起。
少年心头一禀,瘦弱的神魂强行催动紫金令,他可不想变成只会流口水的白痴。
眼见少年还能支撑,火穷身上白焰收回,若是刚才少年晕过去,他便只好用燃烧其本源的做法,走完接下来的路。
这里面没有什么道理好讲,即便是他有些看好少年,但是该抛弃的时候,他绝不会手软。其中取舍,他千年之前便悟彻。
风钺强打其精神,彩鹊已经步入了黑雷中。它身上灵光闪耀,如同刺目的太阳,涌入道器之中。旋即一道虚影从道器上涌出,正是少年之前看到的那玄甲囚牛。
虚影涌出,或作一道龟盾,挡在彩鹊上方,让其能够在黑雷世界中蹒跚前行。
风钺神魂上的压力稍见,看着那龟盾,他忍不住暗中咂舌。不愧是拥有无敌的防御之力,竟然连天雷之威都能削减几分的样子。
下方的彩鹊虽有龟盾护卫,却也走得异常艰难。它不仅要全力催动道器,身躯以及神魂都要承受天雷之威,这种三重压迫,不亚于其化形之时渡的天雷劫。
不过,倩影总算还能挪动脚步。
看着黑暗中一步一顿走向前方的彩鹊,风钺也不得不折服于这姬姓女子的毅力。看她一往无前的样子,为求证道,纵然身死也不悔。
风钺忽然想到了一上古侠士,那当是一个勇往直前的人,其曾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天地苍茫,侠士喝下杯中酒,拜别诸位送别之人,默然转身。经年此去,定然身死,然其志不改。
漫天的雪、漫天的风,飘落大地,周天寒彻。易水凝结成冰,匍匐在他的脚下。银装素裹的世界中,有人孤独前行。
远远有琴音传来,缥缈得似乎为天地悲歌,要为此刻的侠士,和上一点点风月和祝福。
哀思透过漫天朔雪,降临在那萧瑟的背影之上,其脚步不停,不急不缓,前方的路,那大地尽头,有着一件必须要做之事。
那不是必做之事,那是他的使命。为忠,或是为义。
风雪渐急,弥漫这片天地,模糊了送别之人,亦模糊了那道孤独的身影,连带着琴音也被漫天风雪给掩盖了。
雪地上的脚印消散,天地变得苍茫,不再压抑,唯有易水两岸的枯木杨柳,在飒飒寒风中,久久伫立,化作冰雕雪桩,无言的注视着天地浩然正气。
金光被黑雷浸染,世界浓稠如墨,让得心头一紧,彩鹊似要倾倒。
“还有三丈......”
穿过重重关隘,巍峨皇城,甲士林立,长枪上寒光烁人。故国以是风雪骤急,此地虽是深秋,依旧花开争艳,树争繁荣。
函谷关在前,撼若天城,固若金汤。想那圣人骑青牛而去,是何等仙姿,流传万世,今日侠士仗剑而来,不为仙缘不求封。
如此山河,若能长埋于此,却也是一大幸事。
“两丈……”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威严赫赫,一人之于苍天,众生皆臣服。
“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哪有什么高歌渲和之音相和,有的只是兵戈交击之声,人言惊骇之意,案桌翻飞、酒樽杯箸倾倒之乱。
侠士死了,天子依旧。只是他虽赢了一时,却输了万世。不屈的意志,即便是天地覆灭,意志长存。
终于,似是秉承着那种意志,彩鹊踏出了最后一步。
“到了!”
风钺几人跌落在地,姬嫣然将三人一驴送出来,疲惫的走到一角,一眼不发的开始调息起来。她气息极弱,然其势极强,那可屹立万世的意志,让人不敢轻视。几人中,即便是火穷也不曾多言半句,默默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