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中,青烟袅袅,从瑞兽的嘴唇中吐出,飘过一只雨过天青色的茶杯。茶杯上的冰裂纹极为好看,高明的匠人通过特殊手法,使得冰片微微凸起。自院外的幽潭中反射进来的眼光照耀在杯壁上,映出一幅山水画。
几户人家,几棵细柳,几座矮山。青烟飘飘直上,氤氲了茶杯中吐出的白雾,一根手指将凑近杯口,上面翠绿色的扳指被水汽一喷,如同要滴水一般。
“哈!”手指主人缩回手,用手帕轻轻的将水汽擦掉。他扬起手细细斟品片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茶水的清香飘室,看来是不可多得珍品。那人又是满意的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这才睁开眼。
“这么说,他们已经无路可去了?”
“是的,大公子。”一人单膝跪在地毯上,恭声回道,“那些客栈酒楼,得到您的指令后,谁也没有收留那两兄弟,估计他们现在还在大街上瞎逛呢。”
“哼,两个蝼蚁。”朱戎啧啧两声,“真以为有人护着你们,就相安无事了?得罪了我朱家,就只有死。”
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看向地上的人,“做的不错,起来吧。你们给我盯紧了,一旦那两兄弟出了青河镇,便给我乱刀砍死。尸体不能乱扔,带回来喂狗。”
“是,小的明白。”
“明不明白的,别对我说,这是小族叔下的命令,任务执行不好,后果你们自己的懂的。”朱戎淡淡道。“至于城狐社鼠,让其他几个帮派去打压一下,阳奉阴违之人,也在清除之列。”
那人身体一紧,躬身领命退下。朱戎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嘴里哼着小曲。那个小师妹走后,这青河镇又成了他的天下,不用凡事都拘谨,这种为所欲为的感觉,真让人舒坦。
他享受着茶水的清苦,思量着今日去哪里消遣。不过脑子转了一圈,这青河镇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他不好赌,想去找姐们玩,可与侯家的联姻在即,这时只得忍忍。至于修炼,暂时不用着急,家里条件太差,不如会青炎宗去再说,那里的修炼场地,比这里好太多,也更加的有效率。
“小族叔回来了,倒是应该去看看,见见礼。”朱戎想到这里,自椅子上起身,他上下跳了两下,这早上没晨练,多睡了一会,身体反而有些不舒服。其打了半套拳,活动开筋骨后,便向着小族叔的院子走去。
朱家算不上豪门世家,但作为青河镇数一数二的大户,庭院也算修得豪华。穿过荷花池,走过练武场,那些正在操练的朱家子弟们见朱戎来,都不禁停下手中动作,齐声喊道:“大哥早。”
朱戎随意的点点头,他还是小辈,不过因为天赋出众,被青炎宗收进宫,拜在一位峰主门下,足以让得他的身份高出许多。族中长辈也不再拿他当小孩看,其俨然成了朱家核心中的一员。
“嗯,等回去之后,还得备份重礼给师父才是,想来族叔们不会反对。”琢磨这乱七八糟的事情,朱戎已经来到了族叔的院子外。隔着院墙,里面传来族叔练武的声音,哼哼哈嘿的,让得朱戎挑了挑眉。
这朱家之中,除却老祖宗外,这位族叔和二叔,算是他最服气的人。他有今天的这身本事,与这两位可分不开关系。其二人的手段、计谋,为人处世,甚至修真之事,或多或少都对他有些影响。
朱戎来到门前,院子里的声音便传来出来,“戎侄儿,进来吧!”
朱戎推门而入,小族叔的院子一直空着,装饰极为简单,与整个朱家的气派格格不入。大叔伯们曾想给他的院子重新装修一便,可是小族叔并不同意。他说自己不习惯住在太好的地方。
想想也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离家,出去闯荡了六七年,期间就只回来的两年。他在外面风餐露宿惯了,反而不喜欢奢华之风。朱戎一眼望去,院子除了修炼的铁器之外,几乎再无其他。
他自行找了一个位子坐下,向着那些修炼器械看去。好些东西他都认识,也曾是他修炼之路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器械。不过如今,他已经入道上境的修为,这些东西已经无法为他提供帮助了。“好像好久没有碰过这些东西了。”
朱戎嘀咕一声,将目光定在院子里的负剑男子身上。他的巨剑好似从不离身,其肩头扛着一个巨大的石缸,正努力做着上下蹲训练。看他的样子很轻松,也是,小族叔有通灵境的修为了,这些东西那里能起作用。
“族叔,歇会吧!”朱戎看了好一会,见其动作依旧,不由得出声道。
那黑衣男子闻言,点点头,“也好,练了一大早,好像没什么作用。”
“唉,您当初就该继续坚持一下的。”见族叔走过来,朱戎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茶水颇冷,似是昨夜凉茶。
“坚持什么?是要家里送礼求人还是烧香拜佛,祈求自己被测试之人看上?”朱清槐提起茶壶,往嘴里浇花一样的喝着茶水。
朱戎轻笑一声,“那些没有录取您的宗门,现在一定后悔死了。就凭您现在这身修为,俨然强过宗内大部分弟子。”
朱清槐不置可否,朱戎见此,凑趣的道:“族叔,给我讲讲你外面闯荡的事迹呗!”
“这有什么好说的,无非追杀别人,追杀妖兽,或者被人追杀,被妖兽追杀。”
“啧啧,难怪您身上杀气这么重。”朱戎赞了一声,“其他人见您都要躲着您。”
“他们哪是怕我这身杀气,而是怕我收拾。”朱清槐哼了一声,“这些小辈,除了寥寥几人,就没有看的过眼的。你二弟是个好苗子,还被人杀死在角斗场,朱家看似人多,实则人才凋零。”
他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丝落寞之色,一个家族想要强大,离不开好的接班人。可是这朱家,除了寥寥几人在支撑这门面外,其余的人都只不过仗着朱家之势罢了。或许我不应该回来,外面的世界要比这个小镇大得多,就算我将朱家带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终究也只是井底之蛙罢了。
“朱魄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朱戎并未接话,自己有青炎宗作为跳板,将来若是修炼有成,朱家反而会成为他的累赘,若是不济,借着在青炎宗的关系,也能有所作为。“放心,下人传来消息,那两兄弟的死期不远了。”
朱清槐却是没有他这么乐观,摇摇头,“你忘了,他们还可以去一个地方,那里,朱家管不到,也不敢伸手。”
“您是说……角斗场?”朱戎几乎脱口而出。
“嗯,听说他们昨晚跟你的那位凌天师尊驾鹤离去,我还以为他们不会回来了。不料今早二人便回来了。”朱清槐顿了一下,“说真的,我觉得当日直接出手或许是个错误。”
“没杀掉是确实是个错误。”朱戎点点头,“不过,我不信他们一辈子都待在角斗场,纵然有角斗士的身份,那角斗场可也不是他们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而且,我们……”
角斗场,不起眼的门楣,没有过多的介绍,也没有小厮招揽客人,亦没有什么夺人眼眸的噱头。它就普普通通的坐落在地上,依旧吸引着无数的修真者不断进出。来这里面,不仅可以找到乐子,还能押宝,若是某次角斗爆出冷门,足够让人大赚一笔。
“两位是角斗还是观战?”柜台里传来仕女好听的声音。
“住宿。”风钺吐出两个字,让得仕女抬起头来,看着他们俩。周围的人也不禁转过头来。在角斗场住宿,那意味你必须在同价中连赢十场,获得青铜令牌才行。
仕女微微一愣,顿了一下道:“两个人,需要两枚青铜令。”
风钺和风无语闻言,取出自己的青铜令交给对方,静静等待起来。见两个小孩真的掏出两枚青铜令,一干人不禁嘘出声来。倒是一些见多识广之辈笑道:“你们这些菜鸟,连角斗场中的双雄都不认识,真是少见多怪。”
“什么双雄?”
“就是风家……”
住宿手续并不复杂,检验完青铜令真假后,便有专门的人领着风家两兄弟向地下走去。
角斗士所在之地,倒是与角斗场分割开,那侍女带着两人走到一旁的暗门出,手中令牌对着石壁上的法器晃了晃,一道石门打开,露出一个铁笼。那是供人深入地底的滑梯。
“风兄,风兄,等一下。”正当兄弟二人快要进入铁笼中时,一道熟悉声音从身后传来。
风钺和风无语闻言,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便看到罗元青穿过人群,气喘吁吁的来到二人身前。
“嘿,罗三炮,你怎么来了?”风无语打着招呼。
罗元青吐出一口气,没有与风无语斗嘴,直入主题道:“你们的事情我听说了,朱家简直其人太甚,你们放心,别人怕他们,我罗元青不怕。你们兄弟若是不嫌弃我家庙小,就住到我家去。”他义愤填膺的说着,似乎比当事人还要愤怒。
风钺和风无语对视一眼,风钺上前一步,“多谢罗兄的好意,只是,我们兄弟自己惹的麻烦,我们自己扛,要是将罗兄牵扯进来,那才让我们兄弟汗颜。”
“说什么呢。”罗元青一锤胸口,“我们认识这么久,我罗元青是那种怕事情的人吗?哼,朱狗不来倒好,要是敢来,老子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岂不更好。”
见风钺和风无语不说话,罗元青急忙道:“怎么?你们以为我和朱狗是一伙的,莫非不相信我吗?”
风钺对着仕女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让其等一会。他转过头来看着罗元青,“我们不是不相信罗兄,只是来角斗场有些要紧事情要做,不希望外人打扰,还请罗兄见谅。”
罗元青盯着两人看了一会,点点头,“好吧!我想也是这样,不然你们兄弟俩一早就去找我了。”
“罗兄你能理解就最好。”风钺说道这里,“倒是有一件事情要罗兄,半个月后的狩猎大赛,还需罗兄帮我兄弟二人报名。”
“哈哈,这与我想到一起去了。”罗元青一拍脑门,“我就是找你们两来商议这事的,到时候我们三人一组,一定将那些人杀得屁滚尿流。行,这事包在我身上。”
“那就拜托罗兄了。”
“罗三炮,小爷会罩着你的。”
“嘿,你们两兄弟,一个说话酸气得要死,一人说话又不中听,老子脑壳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