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正事吧。”言半墨严肃起来。
江黎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道:“现在?”
言半墨道:“刻不容缓。”
江黎暗叹,言半墨别扭起来真是不留情面,他只得多喝了杯茶,道:“说吧。”
言半墨道:“相国今日在早朝上提出了支藩。”
江黎道:“看来相国是站在太子那一边了。”
“有分封成婚后的皇子,都应该去封地,这是祖宗定下来的,但这些年因为太子未定,皇子留在越城,是正常的,没有朝官会发出异议。但如今太子已定,皇子支藩顺理成章。子洛即便受命重建藏书阁,也在越城待不了太久。”言半墨说道。
“圣上还没下旨吧?”
言半墨说道:“还没有,支藩是大事,恰逢慧泽长公主遇害,今天早朝重点说的是慧泽长公主的案子,相国只是提了这一茬,还没有定论。”
“支藩是相国提的,为的是巩固太子的地位,圣上并不一定这么急。一旦支藩,通往圣上位置的便只剩下太子。即便不为骨肉亲情,为权力制衡,圣上都不会那么做。”
“是的,所以现在关键点,在相国大人。”
江黎皱眉,相国并不好对付,在他的计划里,对付相国甚至在扳倒太子之后,可如今支藩在前,对付相国似乎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了。
“我之前跟你提过,相国手下有四大暗谍,既杀人,也搜集情报。我的人和网追查多年,都没有找到这四个人一点蛛丝马迹,贸然动手,危险至极。”
江黎沉思半晌,道:“有没有可能所谓的四大暗谍,只是相国放出来的幌子。”
言半墨道:“我原本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昨晚在长生殿,我注意到了一件事。温子然布雾而来的时候,相国冲到了前面去护驾。当时,整个殿里的人都很慌,你我知道来者是谁,所以相对镇定一点,可是你当时在大殿中央,视角不对,没有注意到柱子后的影子。”
江黎认真听着。
言半墨继续道:“所有的暗谍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他们能够藏住自己的身体,却藏不住自己的影子。我们所修行的功法其实来自不同的法门,我无法探究到你的元气行走的规律,你也无法得知我们普通人是如何修炼武功的。虽然都和元气有关,但是一则为念,一则为物。我们必须凭借着物体来操控元气,从而达到武学上的进益。所以,我们从来都不会两手空空。我有折扇,胡苍溪有剑,路堂有黄钺,子茗有白玉枝,而那个影子,有一把弓箭。”
经言半墨这么一说,江黎恍然大悟,“皇城中,弓箭从不离手的,禁军统领,伍峥。”
言半墨点了点头,江黎是聪明人,和他说话一向比较轻松,不由赞了他一句:“你只在进宫搜查兵械的时候见了他一面,便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弓箭,厉害。”
江黎也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言半墨说他厉害,道:“难怪禁军护驾的时候,只见路堂,不见伍峥。”
言半墨叹了口气,道:“我们这位相国大人还真是厉害,禁军大统领竟然只是他的一个暗谍,不知道其他三个又被安排在了什么地方。”
江黎倒是一直心态不错,道:“既然一个已经露出马脚了,其他三个也会露马脚的。”
没想到言半墨更愁了,“我找了好几年才窥见四大暗谍其中一个,其他三个毫无线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说起正事后,两人很快就忘记了方才因为嘉鱼的安置问题闹出的那么一点小小的不愉快,江黎拍着言半墨的肩膀,安慰道:“总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言半墨却觉得这个安慰简直像催命符。
......
两人沉默了半晌,江黎实在忍不住开口说道:“吃过饭之后,我可能能想出一些不错的办法。”
言半墨这才意识到,快到午时了,而江黎连早膳都还未曾用过。
饿着了江黎,传到子洛耳中,怕是天大的罪过。言半墨道:“凝虹苑也不是吃饭的地方,我带你去万花楼吧。”
江黎提醒道:“去万花楼,会遇到温子然吧。”
言半墨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道:“你俩也该正式打个交道了。”
江黎道:“那我单独去见他,你把嘉鱼带去吃点好的,顺便再去刑司打听一下谢允的情况,新任廷尉易正清,听说你们是好友。”
被江黎这么一指派,言半墨甚是不悦,道:“子洛没说你可以直接对我下令......”
江黎一顿,一本正经道:“那我先去王爷府中请示?”
说着就要走。
言半墨一拉,甚是无奈,道:“我带嘉鱼去广聚轩吃饭,你和温子然见完面之后,来接她。”
江黎装模作样地拱手行礼,道:“多谢。”
......
言半墨到前院领嘉鱼的时候,给妈妈递上了重重的一包银子,妈妈笑意盈盈地接过之后,便吩咐小厮把嘉鱼的卖身契领来了,言半墨收了卖身契,便可以领嘉鱼走了。
折扇敲了敲她的脑袋,道:“走吧。”
嘉鱼四周望了望,都没有见到她想见的人。
言半墨耐着心跟她解释,道:“他还有事要办,先走了,我带你去吃饭,吃完饭他会来接你的。”
嘉鱼这才放心地跟着言半墨出了门。
言半墨瞧着身旁这个瘦骨嶙峋的小姑娘,实在想不出她能得到江黎另眼相看的理由是什么,只能从江黎给出的信息之间加以探寻。
“你读过书?”言半墨问道。
嘉鱼乖巧地点了点头,道:“《诗经》和《通志十二略》”
言半墨听到这个答案,更加想不通了,他皱起了眉头,道:“都是些无用之书。”
嘉鱼看言半墨一身白衣,书生打扮,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也是读过书的?”
言半墨看了她一眼,一脸“这都看不出还要问”的表情。
嘉鱼尴尬地笑了笑,道:“先生自是博览群书的。”
言半墨道:“读过两本书也敢在江黎面前得瑟的,怕只有你一个了。”
嘉鱼急忙解释道:“我没有得瑟,我也知道自己学识微薄,所以想跟着师父多学一学。”
言半墨道:“你要学书,上私塾就好了,没必要跟着江黎,他很忙,大发慈悲地给你赎身,不是为了给自己添个麻烦。”
嘉鱼停下了脚步,站在大街上,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言半墨见状,一下子慌了。
“你干嘛,我哪句话说错了?”
嘉鱼哭唧唧地问言半墨:“那我要怎么做,师父才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呢。”
哄哭了的小姑娘,这真是超过言半墨能力范畴的事,他慌手慌脚地给她擦眼泪,没想到嘉鱼哭得更厉害了,一时间,引来了大街上不少人侧目相看。
言半墨自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心一横,道:“你嫁给他呀。”
说完,言半墨自己都想扇自己两巴掌,这是什么绝世的蠢主意。
没想到,更蠢的嘉鱼认为这是个绝佳的办法,一下子就止住了眼泪,问出了更难的问题:“那我要怎样才能嫁给师父呢?”
言半墨快步地往前走,嘉鱼也快步地跟上......
“怎么嫁给你师父,这个问题,是个好问题,首先,他不能是你的师父,你们要先解除一下师徒关系......”
言半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越说越远,最后连自己都不知在说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