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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残暑夜雨轻绡凉

如今,已是一年多以后的光景。都说往事如烟,可它既像是舒瑾琴游览过的桂林山水的氤氲,又像是李钦瑟写生过的春雨绵柔的江南——氤氲如云烟,回忆总江南......

一年半之久的光阴,上网条件相对便利的钦,时常的在虚拟网络里等待瑾,即使他明白他对瑾其实等同于一无所知。

这期间,北国的春过了冬雪的严寒,七月的流火度了菊月的莲灿。说钦没等到瑾吧,到底是聊过几次。在他意识里出现的那种莫可名状的懵懂情愫怕是他自己也疑惑不解:甚至于连瑾的性别都不能断定,就凭空的把昵称“美玉”之意的人儿,臆想成一代绝色佳人了吗?他也曾扪心自问:我是不是过于依赖网络聊天里的想当然了?可偏偏在这样的时候,承蕾又浮现在眼前。

想不明白的很多时候,他竟主观的臆断:一定是瑾,在刻意的躲避他。只是他忽略了一点:所有人并不都像他,随时随地都可以遨游于网络的无边无际。

“李老师,在吗?”李钦瑟打开不停闪烁的承蕾的小头像。

“在啊,小蕾姐。”

“在你的工作室吗?原来是你隐身了。”

“是啊!有好多同学在线,不打招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一般是隐身的状态。”

“这么说的话,会不会在将来的有一天,你也会不喜欢跟我聊天而对我隐身,又或者即便是看到了我的消息,也装作不在线呢?”承蕾一语成谶,道破了这个网络时代背景下尔虞我诈、出尔反尔、提上裤子不认账的苍凉现状。

承蕾试探性的问话让李钦瑟有点恼羞成怒。人之所以会恼羞成怒,一般有如下的几种情况:

1.被别人一语中的自己矢口否认、极力掩饰的事件;

2.被别人深深的伤害了自尊;

3.别人毫不留情、一览无余的揭开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伤疤;

4.大庭广众之下谎言被昭然若揭;

5.自以为是的权威受到了反驳、质疑和挑战。

李钦瑟当然属于第一种。

几个月以来和已是有夫之妇的承蕾密切接触后,他发现她想要从自己身上攫取的大概只是生理需求和满足。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他和承蕾间的关系——一个外地陌生少妇在他生命里的出现,引发了他对于“感情”甚至是“爱情”的深思。

什么是好的感情呢?他认为首先要志趣相投。即便并非是绝对的爱好相同,但起码是相互的认同;其次是要彼此欣赏甚至于崇拜;还有就是要设身处地的站在对方的生活场景里替对方想一下。

什么是好的爱情呢?这个被从古至今,历代千千万万的人讨论、争辩、歌颂、唾骂的命题,更让年处芳华的他殚精竭虑、不厌其烦的反复思考。除了要具备以上好的感情的前提,更是要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日思夜念,还需要“彼此倾慕、相依相偎”的喃喃细语,更是“浓淡相宜、久处不厌”的平常日子。

还有,有句话说的很好:爱是付出,是给予,不是索取。

表面看来,再怎么灯红酒绿、逢场作戏、荒诞不经的肆意挥霍青春的李钦瑟和国超,到了适度的年龄,也还是会低下头颅,认真思考自己何去何从的人生。

“怎么?难道被我说中了你对待我的态度?”许久未回复,承蕾不依不挠的继续追问。

“没有,我觉得我们应该理性的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毕竟我们相识于网络,你又知道我想要怎样的生活?”经过刚才一番沉思,李钦瑟从怒不可遏的情绪中警醒的回到现实,深思熟虑后,在电脑屏幕上打出了这样的回复。

承蕾没有再次探究他的内心和他的真实想法,因为他的问话分明给了她这场网络邂逅故事的结局。反倒是她,又陷入到深深的思索当中。

是啊,她原本是要想从一个未经世事的大学青年身上获取什么呢?并非是金钱和情感,是她难以启齿、羞于承认和面对的生理需求而已。只是在这样的一场婚外恋情中,如果钦和她都遵循着一个暗中约定既成的规则,看破不说破,入戏不入情,这段感情有可能会长久一点;如果任何一人对这个规则反问和质疑,哪怕只有一丁点儿认真的态度,这段感情就会成为海市蜃楼,轰然坍塌。纵然是再绚烂的五彩缤纷,都会因为一缕海风的吹拂于顷刻间荡然无存。

这个规则,就是大家都在讲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36岁的自己,处在女人一生的分水岭上。老公事业有成,儿子茁壮成长,自己朝九晚五,双方父母健在,家庭富裕美满,这些都是令身边的朋友和同事艳羡无比的。然而每当夜幕来临,面对年逾不惑,身体机能正在走下坡路的老公,她荡漾的心再也不像白日里那般平静和从容。呼呼大睡、鼾声如雷往往会变成兴奋的引线,让她在黑夜的密闭空间里越发的燥热,越发的感觉欲壑难填。

可想而知,李钦瑟的存在,相比较她身边的任何一位油腻的中年,对她都有着无可比拟的诱新鲜和激情,都有着足以令她窒息的诱惑力。

相识半年之久,每一个可以借故外出的周末,她都会驱车赶往淄城,直到今天她问了这个令他们话不投机、不欢而散的问题。

“一对幸福的情侣,首先是一对彼此欣赏的知己”。

当李钦瑟把QQ的个性签名改成这句话时,承蕾知道,每每让她容光焕发、欢呼跃雀、欣然前往的李老师,决绝的连稻草都没有给她留一根。

她颓然的在与钦的对话框上回复:“再见!”

等了良久,钦没有回复。她长吁了一口气,心里好似一块石头落了地,释然了不少。谈不上悲伤,但是有一点点失落。三十多岁的年纪,已经学会看淡了生命里的分别,能再相聚的抑或永不见的,都会变成一道绮丽的风景线,构成人生旅途中一段一段的里程。

不几日便是今年的秋分了,天气慢慢转凉。对承蕾来说,这个火热多情的夏,因为遇见了钦,快活的就这样稍纵即逝。人们常说:树叶的离去,是因为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任何事物的逃避或者离去,都有它本身的和外在的原因。就像叶,和树失去了最终的热情,只剩下干枯的叶柄连着树枝的形同虚设,又架不住风多情的扰,除了离去也便别无选择。又如同这2003的非典,既是全国上下、万众一心共同抵御抗击的使然,又是它自己不努力站稳脚跟,不堪一击的必然。

天高云稀坠秋光,残暑夜雨轻绡凉。

少虫始蛰寒蝉噤,宿莹南宫桂花香。

“再见!该去的就由着他去吧!”承蕾想了好久,觉得秋意微冷的时候,她起身走向厨房,忽然有一种冲动要好好的给老公、儿子做一顿丰盛的爱心晚餐。带着些许的愧疚,还有丝丝的伤感。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微风吹过温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记/不能忘记你/把你写在日记里/不能忘记你/心里想的还是你/浪漫的夏季/还有浪漫的一个你/给我一个粉红的回忆……”

街角的商场,《粉红色的回忆》听起来婉转而略带凄凉,洋洋盈耳,像极了她的这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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