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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先夜入梦轻,朝起至远行

等待农历二月十六早春黎明的曙光出现,刘卓达用了一夜的时间。欣喜若狂的他几乎一夜未睡,他沉迷于一个韶颜稚齿、风姿绰约的绝色美少妇简直是太深太深了,此时的他乐于接受她的一切邀约,并且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每个时刻。

为了今天这个美其名曰“踏春”的旅行,他计划了一夜。首先是目的地,在他的心中,藏着一方圣土,他多想带着她,马上就可以到达......

那是去年的九月份,王一楠怀孕差不多三个月的时候,说不上为什么内心却又无比郁闷的他,只身一人驱车前往博城,找了一片峰峦叠翠的群山,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初秋山野的谧静里。

因为未经大规模人为开发的缘故,那一片的山林有着数十种形态各异绿植的郁郁葱葱。天气微凉,槐树的叶开始微黄,于飒飒的山风中零落飘下,更加显示出一种别样的凄美。

郁郁寡欢的心情渐渐明媚了起来。

秋,是收获的季节。山林之中不乏有鲜红的海棠、金灿的山桃、深青的酸枣,还有各种他无法叫出名字的野花野草……

先夜入梦轻,朝起至远行。

秋月依稀挂,夏花凋敝零。

伏末辰露晶,九始晚霞莹。

幽野暗香处,孤赏语自听。

那一刻,他一边踱步在山间的幽径上,一边想起李万钧给他讲过的有关律诗的基本知识。空净的内心不免蠢蠢欲动着,冥思苦想,终于为山中的景致题了一首五言律诗,并高声颂读着。

“再怎么说,也是个‘画家’,俗话说的好,书画不分家,古人眼里的‘书’,大概也包含着‘诗’吧?如此看来,我不就成了诗画双绝的唐伯虎了吗?”他自言自语着,内心里竟洋洋得意了起来。

念叨成一首他自认为还说的过去的律诗,不知不觉也走到了海拔有几百米的半山腰。由于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组织字词而导致思想的极度集中,让他忽视了沿途的景色,直到有些累,不得不驻足歇息时,才注意到眼底不远处的一汪湖水。还有映在湖面、湖岸上方错落有致的山村农舍。

大概是一个人工建成的高峡平湖,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坝高约摸着差不多有二十米之高,湖的水面有几百亩大。除了横亘在湖面中间为了通行而建坝筑路的混凝土清水墙,湖的周圈全是原生态的山石水岸,山泉水汇聚而成的无数个山涧由高而低,千股万屡的流入湖中。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清脆快乐的声音从寂静的山林中不断传来,令刘卓达的身心更加愉悦,眼睛也不禁明亮了起来。

不难推测,这一片的净水碧波是由群峰的山涧泉水汇聚而成,水量充沛,满溢不涸,澄清碧透、如翡似翠;湖面时而平滑如镜,时而微波荡漾,他和上空懒散游走的白云一样,默默地凝视着这方山林、这个世界;湖面上有几只随波飘摇的小舟,诗情画意的被随手拴系在湖岸的树干底部。

林木繁茂,花果飘香,茅舍错落,流水潺潺,加上愉悦鸣叫的虫鸟,随风轻荡的小舟,倒映在水面上的峰峦叠翠,偶然飘起的袅袅炊烟、阵阵畜叫……所有的一切,形成了一幅自然和谐的如诗画面。

他惊喜而又迫不及待的选择了一条距离水岸最近的小路,飞奔而去。他要听水流归拢汇聚的潺潺之音,他要找寻自由游弋的快乐鱼儿,他要掬一手温润如玉的清泉洗面,他要自己的影子出现在那古朴纯真的如诗画卷……

那天午后,他一个人躺在一方平坦的林地上,枕着身下的野草落叶,透过枝繁叶茂、斑驳陆离的树顶,一直望向那深蓝而又莫测、秋高气爽的天空。

后来,过了很久,他才知道那个地方叫做“樵岭前”。

当然,那个地方也是喻宁的故乡。

“怎么着?见了我如此的心不在焉??”七点半,耿翊伟坐进车里,看到略显疲倦的他,说的第一句话。

“哪有啊,我在想:我们要吃点什么早餐。”因为他确定樵岭前的美好肯定不会令她失望,他还沉浸在某一种遐想的幸福荡漾里。

“只要心情高兴,吃什么仿佛都不是那么重要。”她的左手跨起了他的右胳膊。

“那我们就一路向南——出发!”他很享受她此时小鸟依人般所给他带来的无比满足,尤其是这美妙的旅行即将开始,他更加兴致勃勃了起来,仿佛是昨夜已经养好了十足的精气神一般:“路上你如果饿了,咱们随时就地解决。”他轻捏了一下她柔弱无骨的手臂。

“你讨厌不讨厌?什么叫就地解决,你就不能风趣高雅一点!”她撒娇的看向他。

“我没说上厕所,你想成什么了啊?”他故作委屈状:“就不能单单的怡情山水之间?最近我身体虚弱的很,我求求你饶了我吧!”春意融融的狭小空间里,他肆无忌惮的说着肉麻的情话。

“真——讨——厌!”她靠在他的肩上,微微的闭上了双眼。

他瞅了她一下,依旧是略施粉黛、美艳而又精致的脸庞,忍不住嘟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想我了吗?”她依旧闭着眼睛。

“嗯!”

“有多想?”

“天天,夜夜,二十四小时加四十八小时。”

她沉默了,挽着他右胳膊的左臂更紧了一些。

“要带我去哪里?”

“一个……一个曲径通幽、地上地下、古古今今、浮浮沉沉,自然山林与乡村茅舍珠联璧合、交相辉映,集山、水、林、泉、湖、瀑、亭、庄为一体的人间仙境……我敢打赌:神秘的山林、清新的空气、跳跃的溪流、碧绿的湖水,置身其中,你一定会误以为你就是被遗忘凡间的天使。”

“说的真美!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先夜入梦轻,朝起至远行。幽野暗香处,孤赏语自听……”

“你读的是谁的诗?”

他沉默了一会儿,在考虑当如何对她讲。但是又觉得拖得时间太长了有些不妥,于是话锋一转:“怎么,写的不好吗?”

“先夜入梦轻,朝起至远行?说的不就是昨夜睡得没有那么沉,一早启程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这次他彻底陷入了深思当中……

为什么我们总是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当下的情景,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亲身经历过的一般——场景,语言,人物,事件,想法和过程,都真真切切的被回忆起来,而且伴随着往事的重演,记忆的深处就越发的清晰可见。

每一部小说或者影视,都可以在序幕揭开时加一个相同的备注:“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而我们的人生和生命的过程呢?如若不是有前世今生,那就是和不同的人做过同样的事吗?

“幽野暗香处,孤赏语自听!不就是在说,你要带我去一个空谷幽兰的地方,孤芳自赏,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给自己听吗?”见他没有回应,她把身子端坐,扭头怔怔的盯着他。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作品,我觉得写的挺有意境,便随口念了出来接你刚才念的诗,没想到却是如此的应了我们的景。”他原本就是想要在她面前炫耀卖弄一番的,但是嘴上却不由自主的推到了李万钧身上,如此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你朋友?他叫什么?也是淄城的吗?”

“哦,对,姓李,是我们老家桓城的。”他没想到她会如此这般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然而谎言一出,除了机械式的一一回答去圆谎,他也就没有了别的办法。

“我以为是你即兴发挥,写的我们俩呢!”很显然,听她话里的意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如果不是当着她的面,他肯定会捶胸顿足一番,一个如此好的,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丧失掉了。当然,他不会愚蠢到再去改口纠正,说出原委,再一一解释。

“知道吗?你身上有那么一种独特的古典美,这种气质,大概是与你读过的书、走过的路有直接关系吧。”暂时的尴尬让本来高高兴兴出游的他很不舒服,于是想方设法来缓解这僵持着的局面。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她没有正面回应他,而是又念出了四句律诗,默默的注视着他,嘴角微微一翘:“小心开车吧,虽然是周五,但现在正是上班的点,Enioy our trip!”

他虽听的似懂非懂,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报以微笑后便聚精会神的握着方向盘继续朝博城的方向飞驰。

今天的阳光很好,路旁的行道树上虽然还是枯枝败叶,但此时的鲁中大地显然已是渐暖的春风,偶有河岸的垂柳映入视野,目光所及的一片片鹅黄就像一群群婉约的少女,轻舞在微风皱面的水波上。他一直认为:这世间所有的坦途都是太阳给的,只要阳光和煦,他的心情便无比轻畅。“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他不自觉的念出了绝句《古木阴中系短篷》,然而觉得不妙时一歪头,却恰巧碰见她娇嗔责备的眼神,于是赶忙摆手道:“真没有,没有要跟你赛诗的意思,真的是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呵……”她俏笑了起来。

“不过说实话,你今天这身装扮,真是让我感觉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你。”一直都没来得及夸赞她一身紫色的耐克户外加白色的阿迪达斯板鞋,显得青春健康而又靓丽时尚,这会儿好不容易抓住了难得的时机,立马就啧啧的赞叹了起来。

“虚不虚啊你,有什么不一样的?”她还是娇嗔道。

“正装的你吧,显得有一股……特别高冷的范儿,让人不敢多看;休闲的你吧,给人一特亲切的,特接地气的邻家姑娘般感觉——婉约健康、活泼生动,让人不得不多看两眼。”因为是神情愉悦、精神放松的闲聊,他也便不经思索的乱用着修饰语,还时而滑稽的向着她做个鬼脸,惹得耿翊伟也无法再去介意刚才那点不愉快的小插曲儿。

“你就在那里贫吧,没正形的!”

“不贫了,正经的,饿了没有?快九点了都。”

“没有,有情饮水饱,你不知道吗?”这次倒是她,类似搞笑的调情眼神儿。

“哎哟喂!可酸死我了。真要是饿呢,后面有火腿和点心,还有瓜子、开心果、夏威夷果,先垫巴垫巴,回头还得爬山呢,啊!”

“好吧,还得有多远?我也给你剥点坚果吃——诶,你车上有湿巾吗,一会儿可能得擦擦手,要不太脏……”

“估计怎么也得再有一个小时吧。你先吃,我不饿,我这心里高兴啊,肚子就不饿!湿巾有,在手套箱里,不过我可得说好啊,仅限于擦手用,不能擦……诶……诶……诶……别介啊,诶......疼……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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