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空间的流行,给舒瑾琴这个原本忙碌却又枯燥的夏日增添了不少的情致。“我有我空间”的个性宣言很是迎合她的双重性格——白天卖场里的她,是一副精明干练的职场女子形象。夜晚回到只有她和母亲的家里,吃罢饭,穿上宽宽松松的睡衣,一个人静静的待在房间里,揭开白天的面具,已然判若两人。
买了电脑并且安装了网络近两个月,一直都没怎么碰到钦上线让她有些匪夷所思:以前只要自己上网,他可是随时都在的。忘不了去年情人节那次她嘲笑他就像一只“蜘蛛”——怎么忽然就销声匿迹了呢?可看他空间转载的日志,勤奋多产,工作量可是不小啊。难道是对自己隐身了吗?——也不至于的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无论怎么好奇,她都没有主动去跟他打招呼或者是留言。她认为那不是一个矜持的女孩子应该做的。好在有QQ的空间这个个性化的网络家园,可以打发无聊的长夜漫漫。各种有价值有意义的日志、情感美文和心灵鸡汤,自定义的界面,动听的音乐,美丽的花藤......都让她觉得网络的神奇和美妙。还有就是作为朋友,对他空间的尽情访问,不用考虑矜持与否,不用瞻前顾后。
其实她不知道,每逢白天她上班的时候,钦同样也在纳闷:这段时间,瑾明明总是来踩我的空间,但还是同往常一样,怎么就不见她在线呢?难道是白天不方便,只是晚上才有时间吗?
可李钦瑟的这段时间,几乎都着手新房的手续和装修,以及追随在罗芳茜的身后,已经很少会有机会挂在网上了。尽管这样,罗芳茜还是会刻意的与他保持着适度的距离,既当朋友处着,却又不肯有一丝超越朋友的热情。
罗芳茜这样的表现,让身处在雄性荷尔蒙分泌异常旺盛阶段的李钦瑟,多多少少有些恼火。可一方面是出于人家家庭背景的强大和与王一楠的裙带关系,另一方面是她美的的确是不可方物,这两点,竟让他在她的面前有点缩手缩脚。他几次开口想问刘卓达,在王一楠、王崇山面前有没有同样的感受,后来还是忍住了。“可能没有的多吧!毕竟他们从高中时就开始恋爱了。”他在心里猜疑着。
关于房子的装修,刘卓达有意推荐张洋和韩飞,毕竟是鲁艺之美出去的学生,照顾别人还不如照顾乐扬装饰,但还是被李钦瑟否决了。原因是胡秀荣早就找好了几个自己的外甥,也就是李钦瑟的姨家表哥们,他们有的做木工,有的做瓦匠。她认为交给他们做,比起装修公司,能节约不少的费用,而且知根知底、实实在在,即便明知道他们会挣钱,也心甘情愿肥水不流外人田。
随着太阳运行至黄径90度,太阳直射北回归线,华北平原迎来了一年当中白昼时间最长,太阳高度最高的夏至,一天比一天热情的夏,到来了。
“上班了吗?”坐进办公室,每天在QQ上对“芳踪倩影”的问候已经成了李钦瑟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如果不能及时收到她的回复,他的电话便会接踵而至。
坐在溡水集团办公室的她,分明是看到了他的信息,却不想回复他。然而一想到他的电话会马上打进来,有那么一丝莫名的烦感涌了上来。
“当记忆的线缠绕过往支离破碎/是慌乱占据了心扉/有花儿伴着蝴蝶/孤雁可以双飞/夜深人静独徘徊/当幸福恋人寄来红色分享喜悦/闭上双眼难过头也不敢回/仍然拣尽寒枝不肯安歇微带着后悔/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
果不其然,手机铃声在第一时间响了起来,她拧紧了眉头在考虑接还是不接……50秒过去了,安静了,她舒了一口气。
“当记忆的线缠绕过往支离破碎/是慌乱占据了心扉/有花儿伴着蝴蝶/孤雁可以双飞/夜深人静独徘徊/当幸福恋人寄来红色分享喜悦/闭上双眼难过头也不敢回……”
她意识到再这么响下去会影响到别人的工作了,迫不得已接了起来。
“喂。”
“上班了吗?”
“嗯。”
“没上QQ吗?”
“哦,还没来的及。”
“今天夏至了,中午一块吃个凉面吧!”
听到“凉面”这两个字,罗芳茜才意识到那丝厌烦的情绪是来自于身体的不适——在这么一个热情如火的节气里,竟然来了月经。他竟然还约吃凉面。想到这里,烦闷的心情变得越发糟糕了。
“今天事儿挺多的,没时间!”
虽然从初中开始,自己就有着无数的追求者,但是她真的不懂得如何去拒绝别人。知道表姐一直张罗着要牵她与李钦瑟之间的这根红线。她也耳闻了他的美术功底和教学能力。说实话,没见面以前她对有着艺术范的美术家,还是存在着一种仰慕和喜欢情愫的。这大概来自于小时候看过的《梅花三弄·水云间》。她曾无比陶醉于梅若鸿与杜芊芊的那种诗情画意却又缠绵悱恻的爱恋。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梅若鸿一度成为她理想中伴侣的样子。可通过与李钦瑟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似乎有点抹黑了梅若鸿在她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尤其是他刻意对自己的讨好和顺从,让她觉得他身上具有的卑微懦弱和市井庸俗。艺术家,难道不应该是惊才风逸、气宇轩昂的吗?
不满的情绪加上生理期心中的烦闷,使得她说话的语气有点重,让李钦瑟更加的小心翼翼起来。
“怎么了,有不顺心的工作吗?”
看他依然是不温不火的态度和语气,她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回答的语气也缓和了很多:“没有,这阵儿事情就是多点,你在淄城跟他们一块吃吧!”
“好,那你快忙吧,别着急,什么事情都是一件一件去处理的,都会过去。我先挂了。”
其实她不知道,一个于低处的尘埃里仰望自己的农家子弟,在经历过贫穷,克服了重重的自卑后,努力挣扎着靠自己丰衣足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接触到要比自己高好几个社会阶层的异性,内心的不自信、患得患失和思想上的不甘心、努力向上,此起彼伏的来回翻涌矛盾着。一直到最后,他才下定了决心,让攀权借势的心理占据了上风,像当初的刘卓达一样,誓要在追求罗芳茜的这条路上坚持再坚持。
或许心甘情愿的低三下四着,是他所理解的一种低调、委曲求全的处世哲学。只是这种哲学,偏偏让出身富贵的千金大小姐所鄙夷。
罗芳茜一天的拒绝,让李钦瑟在这个夏至的晚上有了久违的空闲。带完了晚课,他遇到了在线的舒瑾琴。
“总在我的空间里转悠,也不打个招呼!”
每一个人在不同的社交圈子里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和身份。在瑾面前,他没有低三下四的姿态,也没有心甘情愿的卑微。他甚至有点放荡不羁和趾高气昂。
“怎能呢?你是大忙人,我怕打搅到你的正事。”
“哪有什么正事啊,天天都是在瞎忙。”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想起了罗芳茜,刚才愉悦的情绪马上跌落了下来。
“瞎忙也是忙,如果闲下来,那你该焦虑了。”
瑾的一个“焦虑”,正中了他现在的心情。
“不瞒您说,我现在是有些焦虑。”
“哈!那就说明你的确在瞎忙,其实闲的很。”
“是嘛!我刚才明明在说我就是瞎忙。”
“为什么这么说?”
“我在追一个女孩,可她似乎不太热情……”
“哦?不热情。那她认同你们之间的男女朋友关系吗?”
“现在.......我也不知道。吃饭、看电影这些,还是不会排斥的。”
“要我帮你分析吗?”
“可以说来听听,因为你也是女人,可能会更加懂得女人的心思。”
“那就恕我直言喽!”
“嗯,你说。”
“她很漂亮吗?”
“是的,不单是漂亮。身材、家境,都是一流的。”
“相处多久了?”
“朋友介绍的,不到一个月。”
“其实,你能不能走到她的心里,和时间的长短并没有太大的关系。除非她的心已经被伤透了,再也不想为谁打开。那样的话会有一种可能,就是用时间去感动她,这会耗费一个很久的过程,况且这也不叫爱情。很显然,她不是这种可能。”
“我一直认为是时间太短的缘故。介绍人说她的意思是处处看。”
“喜欢是乍见之欢,也就是一见钟情。可能也就是一分甚至几秒钟的事情。这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基石。否则,再怎么长年累月的尝试,都不可能于千万分之一中擦出爱的火花。”
李钦瑟看到对方的分析,言外之意也就是说罗芳茜根本不喜欢他,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这正是他最不希望听到的。他也从来不承认这一点。要不然她怎么会对刘卓达和王一楠说“处处看”呢?
自己不想面对的事实,我们总试图拿着像鸿毛一样轻的理由去说服自己这不是“事实真相”,却又不愿承认这种假设其实真的是轻若鸿毛。
“怎么?还想不明白吗?”
“或许有感情慢热型的呢?”
“你觉得她会是吗?在一个凡事都很优秀的人身上,感情慢热的几率可能等同于茫茫人海之中同性恋的几率。你在试图否定我所说的,但是你可以想想你对她的感觉,那种喜欢,由心底散发出来的喜爱,用了多长时间?想一下。”
李钦瑟陷入了在“Full Courtyard Fragrant”那个晚上的回忆当中。如瑾所说,喜爱,由心底升腾而起,也确实就是几秒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