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3日,第一批从锡斯普雷转运的移民到达了金山(墨尔本),总计有651人,全部都是华人工匠和农民。执行委员会为他们举行了欢迎仪式。
然而4月25日,第二批转运的移民却未能如期到达。一艘喇叭唬船带来了可怕的消息:锡斯普雷发生了哗变。
潘学忠如遭雷击,连忙询问是怎么回事。
“是那些在马尼拉招募的华人。”王大海哭丧着脸说道,他的左小臂挂了彩,此刻用绷带胡乱地缠着,说不出的丧气。
原来那些在马尼拉城主动跟随潘学忠等人的华人,大都是些二流子。他们原本以为跟着潘学忠等人能够在南洋吃香喝辣,没想到却被带到一个不知名的蛮荒之地做起了苦工。4月21日,在目睹了第一批移民被送到一个叫做“金山”的地方继续做工种地以后,两百余名华人便聚在一起,谋划消灭看守,开船回到南洋一带。
4月23日一早,他们就开始造反。不过他们很不幸地遇上了钱东风这个凶神,后者几天来天天睡不好,这一天也不例外。钱东风一眼就看到了哗变的众人,反身便拿过一具RPG-18火箭筒,一发就炸死炸伤了三十余人,还活着的哗变者顷刻间一哄而散。钱东风立即踹醒了睡着的水手们,一起拿起武器,把所有逃跑的哗变者都抓回来关押。4月23日下午,随着最后一个哗变者被抓回营地,哗变彻底宣告失败。
“我错了。”潘学忠长叹一口气。
“大哥!”沈泉焦虑地看着潘学忠,生怕他说什么不得了的话。
“没事。”潘学忠摆了摆手:“我错了,错了就得改。那些愿意跟我们过来的马尼拉华人,都是些小商小贩或混混,大概很久都不种地,不做工了吧。让他们做工种地,确实是我的失策。”
4月26日傍晚,潘学忠等人便赶到了锡斯普雷。在暮光的照耀下,挂在绞架上的十七具尸体随风晃动,增添了不少恐怖的气氛。营地比起往常也要安静了许多。
“大哥!”钱东风快步迎了上来:“叛乱已经平息了,六个策划者也都被我抓起来吊死了,我把他们和那些零件齐全的炸死鬼吊在一块,震慑这些家伙。”
“你干的不错,辛苦了。”潘学忠叹了口气:“要是没有你,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
“大哥,这些人怎么处理?”钱东风问道。
“既然首恶已经伏诛,那么其他人就放了吧。这些人不适合做工种地,干水手也不合适,就全部充作船上的杂役吧。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潘学忠想了想说道:“对了,明天是否可以运出第二批移民?”
“没有问题,都已经准备好了。那些没有参与哗变的,愿意做工种地的人,我也让他们一起上船了。第二批移民共计715人。”钱东风不假思索地说道。
“好。”潘学忠赞叹道:“老钱,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到金山去。”
“不用了大哥,”钱东风笑道:“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要我去殖民政府杀人放火还好说,去政府坐板凳是万万不行的。要是大哥有什么海外计划的话,一定要通知我。”
“确实有个计划,不过还不成熟,再说吧。”潘学忠拍了拍钱东风的肩膀:“走,带我看看移民去。”
4月29日,第二批移民到达了金山,很快便被工业部、农业部等部门一抢而空。
在吸收了六百余名工人以后,工业部的总人数突破了一千人,成为了仅次于海军部的第二大部门。为了避免这个吃撑的庞然大物消化不良,新上任的工业部长左武卫主持召开了工业部的内部会议,要求对工业部进行分组。
左武卫有心要拉拢艾缥缈,但是艾缥缈对于左武卫的提议始终不置可否,这令后者有些恼火。与此同时,杨爱国大爷等人对于左武卫倒是表达了善意,令人摸不着头脑。
经过热烈的讨论,工业部门中出现了两种意见,一种是非常具体的分组,即分组为纺织组、制革组、造纸组、炼钢组等等,一种是统领性的分组,即轻工业组和重工业组。在进行了一轮投票以后,统领性分组取得了高票通过。
分组之后,重工业组便开始着手于攻克炼油。炼油的原理就是汽化和冷凝,要是穿越众够大手笔,直接拿个大锅就能炼油。不过没有人敢这么败家,所以还是要按照科学的做法。
曾在玉门油田工作过的王胜利大爷很快便拿出了方案。这套方案是当年甘肃玉门矿务局炼油厂给附近的农业生产合作提供的,非常成熟。
正所谓“炼油设备很简单,就地取材就地建。炉子、油锅、冷水池、外加一根出油管。”穿越众没有油锅,但是有油桶,也可以用来炼油,铁管也是现成的,其他的都可以动手开建。
首先用砖砌一个炉子,炉子的一头再砌一个烟囱,高2米,30厘米见方。这种炉子可以烧煤,也可以烧木柴,甚至天然气。
油锅用大油桶做成,这种油桶长1米,直径0.5米。把油桶卧倒,在朝上的部分开一个6厘米的装油口,配上一个木塞,以便在装油后将装油口紧紧塞住。
接着要做上升管。石油是复杂的混合物,在锅内熬的时候,生成许多油蒸汽。如果此时到了出汽油的时候,那么蒸汽中的大部分自然是汽油蒸汽,但其中难面会混杂一些煤油、甚至柴油蒸汽,这样单纯的冷凝就会降低汽油的品质,所以就要做上升管。在上升管底部放置铁丝网,上面铺上碎石块,轻的油汽(汽油)便会顺着管子出来,重的则会滴回去。
大爷轻松地绘制出了图纸,最后的两部分便是馏出油管和冷水池。馏出油管的作用是把油蒸汽给引到冷水池中冷却,它长10米,直径5厘米。冷水池则用砖砌成,里面装满冷水,用来冷却馏出油管。
所需器材中,穿越众唯一不能制造的是温度计。温度计是用来量油蒸汽的温度和锅里的温度,用来确定石油的不同成分的。物资部一阵翻找,终于找出来三打0-400摄氏度的温度计。
然后就是炼出油的储存问题,穿越众只有几个油桶,肯定不够装,也打制不出铁皮桶。王胜利大爷建议用陶罐装油,众人一致同意。这个任务被交给了轻工业组,他们中有好几个曾在陕西从事陶瓷烧造的老工人,对于烧制陶罐的任务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大爷们仿佛回到了那个战天斗地的年代,各个都鼓足了干劲。当天下午便搭乘一艘福船出发。到了5月3日,除了油罐以外的器材全部制造完毕。
“装油,千万别超过一半!”王胜利大爷目不转睛地盯着组装好的设备。
三个移民工人小心翼翼地用漏斗把石油灌进油桶,最后几滴滴的尤其谨慎,生怕超过半锅。接着他们把木塞用布缠紧,堵住装油口。王胜利亲自检查了一遍,确定塞的很好。
深吸了一口气,王胜利点着了火。开始时的火不大,这样可以防止大量的水蒸气夹着原油冲出来。按照要求,每小时升温10-20摄氏度便足够了。燃料是当地的移民砍伐的木头,王胜利看着温度计上的读数,不断地指挥着工人们添柴或者抽柴。
温度计到达100摄氏度的时候,水蒸气夹杂着油汽腾腾地往外扑,在铁桶中凝结。此时桶里面已经分层,上层是汽油,下层是水。王胜利擦了把汗,命令工人们换桶,添柴。
火烧得更旺了,汽油蒸汽滚滚而出,温度直冲140摄氏度而去。王胜利死死地盯着温度计和出油口,嘴里念念有词。
“换桶!”他大喊道。身边的工人连忙拎开冷凝管下的铁桶,换了一个新桶上去。此时温度已经超过了140摄氏度,此时溢出的全是煤油蒸汽。
“再换桶!”心里有数的王胜利镇定了下来。又一个桶换了上去,此时的温度已经超过了240摄氏度,这时候溢出来的全部都是柴油蒸汽了。
当温度超过340摄氏度的时候,王胜利命令灭火,让油锅的温度逐渐降下来。几个性急的大爷已经开始欢呼了,杨爱国大爷摆摆手,制止了他们。
王胜利大爷一直等到温度下降到100摄氏度,才下令打开油锅开关,倒出渣油。接着他仔细检查了一下锅内环境,确定了没有烧坏的地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众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称起了炼出油的重量。这一次一共倒入原油150斤,炼出了汽油10斤,煤油22斤,柴油15斤,渣油98斤。汽油、煤油、柴油的用处自不必说,就连渣油也是很有用处的,不仅可以做车轴的润滑油,也可以做木材的防腐油。
“好!”杨爱国和王胜利击掌大笑。旁边的人也喜笑颜开。“这是世界上第一桶汽油!”有人喊道,大家纷纷鼓掌叫好。“对,这就是天下第一油。”杨爱国竖起了大拇指。
穿越众的石油工业算是建立起来了。接下来只需要如法炮制,建造更多炼油设备,就可以具备每天处理14吨原油的能力。至于所需的人力物力嘛,工业部才不操这个心呢,让其他部门头疼去吧。
左武卫看着欢呼雀跃的大爷们,心里百感交集。这些并非科班出身的老人们,凭借丰富的经验,创造出了惊人的奇迹,而很多年轻人却陷入无谓的争执,成了嘴炮强者。这不由得不令他陷入沉思:如果老潘错了呢?如果这些老人才是真正的建设者呢?
“阿嚏!”潘学忠打了个喷嚏。
“大哥,别吹太多海风,小心着凉。”沈泉寸步不离地跟着潘学忠,脸色露出谄媚的表情。
“没别人的时候叫大哥也行。”潘学忠终于妥协了:“小沈啊,听说你把分给你的两个西班牙女人充公了?”
“哎,看到众兄弟们没日没夜地奋斗,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啊,再加上我看管不慎......”沈泉连忙解释道。
“你那点小心思我会不知道,”潘学忠笑道:“你要追的那个女人,蓝晚舟,追求她的人可不少啊,你的竞争压力挺大。都到了17世纪了,还给自己找这麻烦作甚。跟着兄弟们一起出海抢劫,看上哪个抢哪个就是了。”
“这个,这个......”沈泉窘迫地说不出话来。
“啊,我开玩笑的。”潘学忠哈哈笑道,他拍了拍沈泉的肩膀,便转过身去。
呈现在潘学忠面前的,是一支可称庞大的船队。
加莱塞船、大帆船、福船、鸟船、喇叭唬船一字排开,足有二十五条之多。
两艘大帆船已被修理一新,破损的帆布已被补好,坏掉的木板也被取下重换。大炮被擦出了金属的原色,黑洞洞的炮口透过炮窗,冷冷地注视着这个等待被摧毁的世界。
五百余名水手,扯着风帆,爬着吊索,操练的不亦乐乎。还有两百余名挑选出来炮手,此刻正围在库埃特等荷兰人的身边,看着他们如何操炮。陆军部长吴桐等人也围在旁边,不过他们的注意力似乎更多地集中在荷兰人身上,而不是操炮这一教程。
从菲律宾抢来的索具、帆具、木材都被堆积在了岸边,一处造船厂正在兴建之中。
“两个月以内,我们就会带着舰队重新回到南洋!”潘学忠深吸了一口气,吐了出来:“谁也休想阻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