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一个木桶从上游随河流缓缓漂过来。
首先。
一个大家族,不知道因为什么,被株连九族。
一个夜里,一个母亲抱着刚出生的孩子逃亡。
然后。
木桶上是一件裘皮大衣包裹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孩,木桶随着河流漂动,一直没有人拾起,只见岸上突然出现一头白虎,白虎张开血盆大口盯着木桶中的婴孩。
白虎一跃,落入水中,直接叼起木盆,刚叼起,只见九尾白狐从天而降,一尾就把白虎扫入水中,白虎瞪目而怒,两者打得浑身是血,她们的身体也从白色变成红色,就连原本澄清的河水,也留下絮状的血迹。
终于两者消停了,只见婴孩在两者怀中入睡。
这是第一幕。
山上有白虎出没,人们纷纷祭拜;夜里有白狐入梦,人们纷纷祭拜。
白虎和白狐拿人们祭拜的食物水果等供品喂养婴孩,直到婴孩18岁。
一些猎人和好奇的人们跟着白虎和白狐找到了婴孩,看到18岁的少年后,人们纷纷跪拜,从此少年为僧,普渡众生。
从此,人们也再不见白虎也不见白狐。
这是第二幕。
人们虽然恳求少年普渡众生,但心中还是有很多芥蒂。
一次做法,人们首先用火药灼伤了少年的眼;一次做法,人们毒哑了少年,生怕少年诅咒他们;一次做法,人们更是断了少年的筋骨。
于是有人建议将少年封装到一个玻璃坛子里,受世人供养,而他们私下分钱。
就在少年即将被封装到玻璃坛子的那夜,天空飞来一件裘皮大衣,如同一阵妖风,裘皮大衣抱着少年御风而行,逃出祭坛。
第二天人们发现玻璃坛子里只剩下一截虎骨和几根狐狸毛。
我看到木盆逆流而上,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我看到一个废弃的大院,里面有很多厢房,但都没有人住了,我看到那个漆黑的地方里有一张床,床上是一个木盆,上面盖着一件裘皮大衣。
我还看到那个大院里全是枯树,枯树上趴着乌鸦。
我看到其中一只乌鸦,那只乌鸦也看到了我,它的眼睛一转一转的,然后它扑腾起翅膀来,它的身体上升,视线变得宽广,我看到了从村庄到那个废弃大院的路。
我出现在大院里。
墙头的草已经有三尺高,到处是残垣断壁,我推开门,发现是三进院,或许是因为空中的树太多的原因,院里无比阴森,跟前大概有八九个小朋友,年龄3岁到7岁之间,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鞭炮和砖块就是往里面扔。
我问小朋友们,“你们怎么来这里扔鞭炮啊?”
“这里面住了个黑瞎子。”一个5岁左右的小朋友抢答,“我们要把他炸出来!”说着,他点了根“鱼雷”,嘭地一声,里屋传来回音。
“你们见过黑瞎子吗?”我问。
“还没有,不过我们炸出很多蛇和老鼠了,还有黄鼠狼。”另一位小女孩抢答,孩子们都很积极。
“你们就是为了炸出黑瞎子啊?”我再一次问。
“不是,我哥哥和我爸爸都做了一个梦,我们梦见一群老鼠运黄金。这就是‘属你有钱’的意思,我爷爷说梦见其他动物运金子不要抢,但是梦见老鼠就可以,我们都是来找黄金的。”
“这么有趣?真的有黄金吗?”
“要不要一起炸啊?!?!”一个小朋友建议我。
我心想怎么现在的大人和孩子都那么喜欢黄金啊,现在的人都这么拜金吗?然后为了赶紧弄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我决定亲自进去看。
我刚往前两步,不知是院子太大还是进深太长,我觉得不对劲,像无限深渊。
我就问身边的小朋友,大家有没有准备火把啊?
结果小朋友们说火有,但火把没有,我试图点了根柴火,结果一进里面就熄灭了,好神奇。
我心想好吧,那只能拼了命进去了,我一边走,一边紧张地抱紧我怀里的那只已经很小很小的稻草白虎加白虎,我紧张到我的心都在跳,我感慨说,天啊,真的是我的小心肝啊,我们一起回家啊……
说出“我的小心肝”的瞬间,一道白光闪过。
哇!好华丽!
这道白光里竟然还有我之前的雪和雨,只见一只狐狸般的动物从我怀里窜出,跳到床上,掀开了裘皮大衣,木盆里装着是满满的黄金元宝。
原来金子真的会发光,我瞬间觉得我的眼被亮瞎了。
这是整个院子都光亮了,仿佛天空的树也不那么阴森了。
这时一个少年从床上坐出来。
“承蒙今日各位的祖上的照顾,在此谢过,以后有缘再见。”
少年说完,就升仙得道了……
什么叫承蒙各位祖上啊?难道我祖上也照顾过他吗?所以,这些炸他祖屋的孩子们都是他的恩人的子孙吗?这个剧情也太受虐狂了吧……
我一点懵。
不知何时起,阿婆三雀老妖出现在我身旁,走,分金子去。
我心想,阿婆果然贪财贪财好贪财。
只见三雀老妖端起木盆走到小朋友们跟前,让小朋友拿金元宝,这个画面就像修道院的修女在分土豆。
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每个小朋友只能拿属于自己的那一块金元宝,不然就拿不出来,并且金元宝底部还写几几年几月几日承蒙谁谁谁照顾,“哦!这就是当年人们祭祀的供品啊。难怪说当年养育之恩。”
“嗯,你反应太慢了。这叫有借有还,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清清白白挺好的。”
小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像排队分水果一样分完了。
最后剩下的就是空空的木盆和裘皮大衣,里面不剩一物。
所以我是那个天生就没有横财的人咯??!所以我是没有金元宝的咯??!
唉,宝宝有点不高兴。
“你的心肝呢?”阿婆三雀老妖问。
只见白虎和白狐又变成一个稻草玩偶样,阿婆拿过来,放木盆里。
“你的另一个心肝呢?”阿婆又问。
另一个心肝哦,对!我的那只“噬元兽”小猫咪还有封印着它灵魂的那个“琪妙丸”。
我把琪妙丸放到木盆里。
只见木盆瞬间放大很多倍!我仿佛进入了一个马戏团?!?!我仔细看,哦!不是木盆变大了很多倍,而是我变小了很多倍。
只见琪妙丸一打开,那只噬元首(也就是之前的猫大王)跳出来,然后白虎和九尾白狐也从稻草玩偶里灵魂出窍,我心想,这是又要打一顿吗?难道三个女人在一起就一定会需要打一顿吗?
只见这三只神兽分别伸出小拳头,她们在猜拳,她们在卖萌,她们很开心地玩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眼巴巴看着身边的阿婆三雀老妖……
这是什么回事啊?!?!?!
“因为我啊。”阿婆不屑地看着我。
什么因为你啊?!?!?!?!急死我。
“哦,难道你不知道吗?我驾驭动物的能力,是从一师父那里学来的,梁鸯听过吗?梁鸯者,能养野禽兽,委食于园庭之内,虽虎狼雕鹗之类,无不柔驯者,雄雌在前,孳尾成群;异类杂居,不相搏噬也。”
哦!我想起来了,《列子》里提到过,梁鸯,他养老虎三不做,不喂老虎活的动物,怕老虎兽性大发;不喂老虎整只动物,怕老虎撕咬失狂;不等到它饿怒症犯了再喂它。
“她们的祖先都承蒙梁鸯照顾过,自然就很熟悉啦。”
“所以当时只要我把琪妙丸拿出来,她们也能很友好对吗?”我突然想起来,按照这样的逻辑,我完全不用又下雪又下雨还讲什么狐狸娶亲的故事。
“对的啊,当时琪妙丸没通过剧烈的震动提醒你吗?不应该啊,她们遇到同类很熟悉的。”
我不想说话了……
我记得琪妙丸确实剧烈的震动过,但我当时以为是琪妙丸里面的噬元兽紧张得发抖,没有想到原来她是要出来帮我……
看着她们三玩得很开心,我就用手逗逗她们,结果白虎一口就咬破了我的手臂。
只见天空一片漆黑,大概是木盆被裘皮大衣盖上了。
在眨眼之间,噬元兽、白虎、九尾白狐三合一,成为真正的一体了。
只见一个女子的身体慢慢呈现在我跟前,她的手臂,她的腰身,她的腿……她比我想象的漂亮很多……但她的确是给我一种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
这个人我一定哪里见过。
真的太熟悉了。
她那种亲切的感觉,她那种亲切的深情,还有就是她为什么一看到我就落泪啊……
“你是自己把自己感动了吗?”阿婆三雀老妖不屑一顾地笑,“当然熟悉啊,当然亲切啊,她的元神来自你的气血啊,你不还承诺把自己心肝给人家的吗?”
我太震撼了。
我真的,太震撼了。
她睁开眼,瞪大眼睛看着我,她穿衣服了吗?我没仔细看,她把裘皮大衣披上了。
“你好,我叫琪妙丸。”
“你好……”我哽咽了,我脸红了,上一次脸红是从侧脸看三雀老妖,这一次脸红,是第一次看一个陌生的女孩,不,其实也不陌生,总之,我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