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量山西山十一峰住下之后，凌霄以“火工凌天”的名号，吸引了无量派一些人的注意。
若是平时，凌霄倒也愿意多结交一些志趣相投的人。可现在六合门威胁在侧，凌霄实在没有心思应付他们的好奇心，基本是能躲就躲。
修行上，他大致又恢复了以前在清风寨确定下的“一项一时辰”修行体系。
在练习水灵术的时候，他也开始熟悉其它几系灵能的特点，渐渐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发现。
尤其是光系灵能，给了他不少的惊喜。
每天锻炼魂力的时候，他都会挤出一些时间，去参悟眀渊仙人的《水之万象经》。
水之万象，道义深远。一旦陷入太深，便可能被乱象所迷惑。
即使不谈悟道的好处，也是他锻炼灵魂意志的一个手段。
每当凌霄控制灵识进入《水之万象经》的道境，他便会循着那条大河的方向，来到河流开始的地方。那里水滴较少，眀渊仙人留下的“水”字变体也很少。
眀渊仙人在最初之境，留下的第一道痕迹是一团水系灵能。
水系灵能，原本无色无味、无形无相，只有水系修士的灵觉能够感知。它是水之万象的起始，是水之万象的本质，也是水之万象最全能的钥匙。是为“水之灵”。
第二道痕迹，是一粒水滴。
这粒水滴便是眀渊仙人一切悟道的真正起点。凌霄反复观摩，反复思索，任灵识反复进出这一粒最简单的水滴。渐渐发觉眀渊仙人在道意始萌之时，在“水之灵”的基础上，加入了时间与空间的变量。
凌霄推测，他感悟到的方向是“水之动”。
第三道痕迹，是上下排成一列的三粒水滴。
这一次，凌霄觉得眀渊仙人在水之动这个方向上侧重感悟的是“水之重”。
这大致就是眀渊仙人这份《水之万象经》最主要的一个前提。水在时间与空间之中得以运动，水具有质量这个特性。
从这之后，逐渐开始出现水字。
凌霄最常做的是一遍遍不断地用灵能，凌空临摹这些字迹。感受一撇一捺之间所蕴含的真意。
一开始还不算太难。每次凌霄真正临摹成功，与那些字的笔意达到基本一致，往往多写几次便会有所体会。
这种体会，在他不断的摹写中，从模糊变得清晰，渐渐他就能体会到一些非常独到的意涵。
比如最初的“微雨之象”、“暴雨之象”、“冰雨之象”、以及“泉涌之象”、“暗泉之象”、“泉突之象”等等。
这便是《水之万象经》最开始的一部分内容。
格物以致知，是眀渊仙人推演大道的方式。
道意是哲思，对后期修行影响很大。在天人六期这样的灵能积累期，一个修士也可能因为某个道意而领悟出一种剑意、一种攻防手段。
狂风十九剑的疾风剑意与狂风剑意，便是这一类高度成熟、高度系统化的剑意。
这本《水之万象经》以书法载道。
临摹时，对肢体的运动轨迹，对修士的灵能控制力，都有很高的要求。
若把这种灵能控制方式运用在招式上，往往便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最近，凌霄便时常琢磨“暴雨之象”和“泉涌之象”。
他会在练习狂风十九剑的时候，参考暴雨之象的灵能控制方式。在练习水灵术的时候，参考泉涌之象的灵能控制方式。
眀渊仙人能凭此悟道书成仙，此书自有有精妙之处。
没有一项修行可以一蹴而就，尝到甜头后，凌霄便更加重视起来。
***
转眼快到太阳节了。
这一天，秦泽找到凌霄，说了一个好消息——六合门众人从大裂谷铩羽而归，那个玉清境修士，三个天根期修士全部死在了大裂谷里。
只有少数没有入谷的六合门弟子安全回来了。
这个消息是琼芳告诉秦泽的。
“没想到六合门那些人真那么死心眼。”凌霄说。
就算是大宗派，也不会在地元界留太多三清境修士。一个玉清境修士、三个天根期修士，对六合门来说也是很大的损失。
“如果我是易家人，我绝不会主动暴露一个重要的藏身之所。他们迟早会知道这是个陷阱。”秦泽说。
凌霄是真心希望自己能顺利躲过这一劫。孤单漂泊的日子，他是真过够了。
“明年你和昭明去南荒的时候，可以找个机会把他们的储物装置捡了。”
“好。”
“对了，太阳节期间，你有什么安排？辉城每十年一次的太阳节交易会很快就要开始了，你要不要也去看一看？”
“你和昭明会去吗？”
“我们无量派在交易会上也有自己的摊位，我得去帮忙照看。昭明到时也会去，他没什么事，你到时可以跟他一起玩。”秦泽说。
***
辉城每十年一届的太阳节交易会，是耀州地带最重要的集中交易场所之一。每届交易会都会吸引耀州大量宗门、散修在辉城进行集中交易交流。
到了太阳节的前两天，无量派一行五十多人，一大早就带着十几只飞行兽，拉着大量的货物和天材地宝聚集到了南门的广场上。
凌霄在这片广场上第一次见到了无量派的当代掌门张百忍，还有他的妻子叶倩。
张百忍是无量派的第三代掌门，修炼已有两百多年。留着山羊胡子，形容枯瘦，有些显老。叶倩却是中年雍容妇人打扮。
这些年，两人基本都把门派俗务交给了秦泽和其他长老。这五十多名弟子里，只怕有将近一半他俩都未见过面，自然也不会在意凌霄。
一刻多钟后，一个穿着浅灰色长衫的老者，带着三十几人从西边飞来。妙音宗的掌门山吟真人带着妙音宗的弟子来了。
张百忍夫妇带着秦泽赶紧迎了上去，与山吟真人攀谈起来。
妙音宗二十几名弟子里，女弟子居多，男弟子只有七人。山吟真人是一个玉清境修士，灰须灰发，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声音洪亮仿如洪钟雷鼓。
凌霄在队伍里找了找，看到了青竹和云鹤，却是没有发现红岩的身影。
“这么多妙音宗弟子都来了，怎么没带她？难道又跟她师父吵架了？”
山吟真人和张百忍带着大家往东飞去。
凌霄飞在最后，昭明则在前面跟一众核心弟子在一起。
昭明飞了会儿，指着身旁飞行兽上的那个女弟子，皱眉传音给凌霄抱怨道：“她就是我小师妹张萍，师父师娘让我带着她，烦死了。”
凌霄和昭明常在无量山上见面，也听昭明提起过，这个张萍今年十五岁，是张百忍夫妇的女儿，灵觉期修为。这两年，昭明的师兄师姐经常要下山办事、历练，昭明却常在山上。张萍没有什么玩伴，便经常粘着他。
“我看她现在挺安分的。”凌霄说。
“就怕去了辉城给我惹麻烦。”
“有姑娘陪着比肩同游盛会，你还嫌弃。”凌霄笑了笑说，“别跟我说，我没你那么好的福气。”
“没义气！”
***
辉城的太阳节交易会，布置在辉城北边的一座大山寨里。
众人还没到，凌霄的传讯令就收到了一道消息，“凌霄？是你吗？”
凌霄惊讶地一感应，“小华？是你！”
“你怎么来辉城了？”
“跟朋友来参加太阳节交易会的。”凌霄说，“你呢？这三年你一直在耀州吗？”
“嗯！我在两年前进了耀州的圣龙学院。这两年都在圣龙学院学习。”
“恭喜恭喜！怎样？现在有空吗？方便见一面吗。”
“见一面？”周华思索了片刻后说，“好，那就见个面。你要稍微等一下，我这边有一点小事。”
***
凌霄跟秦泽和昭明说明了情况，就离开了队伍。
两刻钟后，凌霄在辉城南郊的一座山头远远地看到了周华，她长高了许多，不过身上还是穿着盔甲，留着坑坑洼洼的短寸。
凌霄远远地看到，便传音给她，“看你没什么变化。”
“不是长高了很多吗？”
“没说这个，你不会还记恨我三年前说你没好好吃饭的事吧？”
“早忘了。”
两人碰面后，周华看了凌霄一眼，就避开了他的视线，望向地下，“那里有个亭子，我们就去那里坐一会儿吧。”
“你也进入丹核期了？”周华说。
“怎么，就许你十七八岁进入丹核期，不许我二十岁进入丹核期？”
“三年前你不是还没到灵觉期吗？我以为你修行慢。”
两人坐到亭子里的时候，凌霄拿出了一些灵果酒和一些吃的。一边吃喝，一边聊了起来。
“那是我以前运气不好，方法不对。”凌霄说，“都知道你资质好，没想到还真进了圣龙学院。”
“那年一共招收了二十多名学员，我是倒数第五名。”
“听说你们入门时要考核实战能力。你以前根本没时间和资源好好修行，你能进入圣龙学院已经很厉害了！”
“我实战不好，笔试也很差。”
“你的意思是你能进圣龙学院，完全是因为你资质好？”
“不行吗？”周华得意的说。
“在下佩服，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凌霄拱拱手说，“做了圣龙娇子，这两年应该过得挺好的吧？”
“有什么好的？到哪都攀比背景，到哪都有恃强凌弱的人。”周华喝下一口酒，抹了抹嘴边的酒渍，歪着头说，“我是恨透这个世界了。”
“哈哈哈！”凌霄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恨透了这个世界……”凌霄收敛了笑容，说：“听我说，你讨厌的是那些恃强凌弱的人，你讨厌的是修行界攀比背景的习惯。你并不恨这个世界。”
周华思索了片刻后说，“好像你说的没错。”
“当然没错！你也不想想，假如身边这片山林有意识，突然听你说你恨它，那它得多无辜。”
夕阳正在西下。周华望着亭子边青翠的山林，抿着嘴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