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麦城后，凌霄一路来到了洛州。
他到几座名气较大的寺庙四处查问，最后花钱买通了一个俗家弟子，才打听到一点消息。
根据这个俗家弟子所说，禅宗精于淬体，这淬体功法有许多种。真正精深的淬体之法都是由禅宗的法济寺严格控制着，没有经过层层筛选，就是法济寺弟子也不得一见。
普通的淬体之法，按这名弟子所说，就是不断折磨自己的身体。
比如到极寒之地淬体枯坐、迎着雷云让雷电狠狠劈向自己、坐到火炉里反复炙烤全身，如是等等。
凌霄听后也明白了，这大致还是用外部极端环境刺激全身的思路。感觉还不是上佳的淬体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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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集到这些信息后，凌霄决定先去北极冰原做一番尝试。
玄冰城是地元界最大的自由城，集结着许多在岭北一带潜修的修行者。有一些是避乱避祸，躲到这里的；有一些是图清净在北极冰原修炼的。
玄冰城以自由之城闻名于世，历史并不久，是一个叫冷玉冰的修士在四百年前创立的。冷玉冰至今还活在中元界，是人族的三一境领袖之一。
玄冰城修建在一块陆地上，城墙和城内的屋子是石砌的，外面都覆盖着雪白的冰雪。修士们的服饰，装扮也很多样化，有的比云泽大陆还要特别。
凌霄在这里试着搜寻淬体功法，非常偶然的注意到一个光系法宝，叫影像晶。
影像晶激发之后，可以将景物或一个人的影像以一些微小的白点蚀刻在一个玉片上，非常形象。凌霄总感觉在哪见过类似的事物，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凌霄一下就买了几十个。
好的淬体功法都管制得极严，就是不小心泄露出去，也可能被几个大门派用各种方法讨回，乃至灭口。玄冰城里也没有凌霄想要的淬体功法。
“要找上佳的淬体功法真是艰难啊！”
***
越往北飞越冷，初秋时节，便常有暴风雪肆虐。出了玄冰城没两天，凌霄和白灵很快就进入了风暴区。
远远看去，风暴里隐隐约约可见一些雪白的冰山，一座座冰山巍峨峥嵘，棱角分明。
三只白头鹰修为都太低，若是长期待在极寒的地带，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凌霄此次主要为尝试新的淬体方法而来，倒也无心真正进入最寒冷的极北区域。
飞过了许多的冰山，凌霄到了一座狭长的冰峡，便停了下来。
冰峡里阴风刺骨，风声如兽吼。
凌霄也不知这是何处，觉得这道冰峡看着适合他淬体修炼，便试着扔了一颗夜光石下去。
这夜光石一直往下落去，越变越小，在冰壁间磕磕碰碰了几次就看不见踪影了。
“好深的峡谷！”
凌霄点亮玄元剑，就往下飞去，六把月刃也飞在身边做着防护。
凌霄一进入这冰峡就感觉到了一股难以抵抗的寒意，越看越喜。落下半里地，凌霄便在冰崖上挖了一个两丈宽的敞口冰洞。
布置好预警防御阵法，凌霄就打着赤膊，开始尝试淬体。
凌霄将曹宏储物袋里的一瓶毒液取出，将已冻结的毒液化为水倒在掌心。
之后，他又控制着水系灵能，把这些毒液变为一根根细小的毒针，将它们一根根地打入身上的穴道。
冰寒的刺痛带着一阵阵的麻痹感刺激着这些穴道。凌霄趁着麻痹感，进行起淬体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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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冰雪还要寒冷许多的寒风从冰洞的开口处不断地吹进来，寒芒如刺。
凌霄在这冰峡里，时常一淬体就是两三天。
体内的灵能在他有意地牵引下，长时间以高速地状态在十二正经之间来回循环着。诸多穴道不断地受到刺激。
原本冰冷无比的身体在这时却是渐渐变得炙热起来。
白灵见凌霄天天如此，也很好奇他到底在干么。就像是做游戏一般，凌霄在循灵，它也跟着追逐着凌霄的灵识；凌霄在冲击穴道，它也跟着冲击穴道。
久而久之，它好似也明白了凌霄对这件事很在意。竟也主动帮起忙来。
凌霄注意到后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因为白灵，他的修行曾经一退就是两年，他原本对白灵是没有一丝好感的。
后来见它乖巧，又从它那得了那六颗纳灵能力极强的琥珀丹。便喜欢得不得了。
现在它竟又主动帮忙进行淬体，这让凌霄怎不心疼它。
凌霄在这处冰峡，一待就是三个月。期间偶尔也外出散心练剑，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和白灵一起淬体。
待曹宏的毒液耗尽，三只白头鹰的食物也没了。
凌霄便离开了这处冰峡。原本在初劫后便已松动的七处穴门，在这三个月被他顺利打开了。
这种方法相比以前，效率是提高了不少，凌霄对此却并不是很满意。
***
北极冰原，寒风呼啸，天地茫茫。
回程时，凌霄飞在这广阔而洁净的天地里，偶然想到了洞观上人。
他便也喝了些酒，挥舞起玄元剑和九把月刃，一路劈风斩雪南下。
这半年的旅程颠沛流离，也给了他许多的感悟。
眉心一剑之后是什么？
他想到了暴雨梨花，可总又觉得仿佛哪里不对，暴雨梨花之中似乎欠缺了些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望着无尽的峥嵘冰山感悟《水之万象经》的时候，他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他十分熟悉的泉涌之象。
“花开！是花开的那种感觉，这就是我要的剑意！”
凌霄想到这里，便大笑着继续劈风南下……
***
一路钻研剑意，多有耽搁，一个月后，凌霄搜集若见花和鬼见愁的材料，来到了灵州境内。
灵州是火族的领地，灵州各城只有火族宗门，没有其它道修宗门。
火系修士擅长制器、炼丹，凌霄倒也在这里搜集到一些自己需要的药材。
路过灵州的州府炎京时，凌霄在暗市里遇到一名火族的制器师，可以制作上品月刃。不过他也只有两把现货。要再做四把，至少要半个月时间。
凌霄决定等一等，便下了订单。在炎京停留下来。
而炎京凑巧就是洞观上人的故乡。
凌霄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看的第一本书便是洞观上人所写的随笔。无论是文笔还是思想，这书都属上品，凌霄对洞观上人也极有好感。
凌霄便按着洞观上人书中所记载的，到处游玩起来。
这一天，到了敬亭山，一路赏景而上。
敬亭山南临炎京，北望雪岭山脉，风光旖旎，是地元界一处有名的名胜。
玉带河从山阴处蜿蜒流过，一直流向炎京东面的东山湖里。
山上冬景萧条，枯木如烟。
到山顶后，凌霄飞上一块巨石，想象着年轻的洞观上人与友人在山上围炉赏雪，饮酒作诗的场景，也附庸风雅喝起酒来。
浮生如蜉蝣。洞观上人这句话有“人生在世，不由自己。”之意。
凌霄进入这个世界以来，兜兜转转，至今仍时常有一种很深的无力感。对洞观上人这句话还是深有体会的。
不说仙途渺茫，就是心里很在意的红岩被关禁闭，他也无能为力。
凌霄想着这一切，又拿出红岩的铁箫吹奏起两人在妙音山西崖吹奏过的曲子来。
望着连绵的远山，吹着山风，凌霄不觉就在这石头上喝着酒，吹了一下午的箫。
白灵到了空旷处，会在凌霄身周到处翻飞。
到了傍晚，白灵却忽然一溜烟飞进了凌霄的身体。凌霄知道，是有人来了。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凌霄刚刚停下，准备查看是谁吓到了白灵，突然身边就传来这几句神神道道的吟诵。
凌霄循声看去，发现石头旁站着一个灰白了头发，留着灰白胡子，拿着一把拂尘，绑着道士髻的麻衣老道。
“哈哈！一时怀古，不想却打扰了小兄弟雅兴。”老道说。
这个老道刚刚吟诵的是一名古仙人所写的《独坐敬亭山》，凌霄也曾读过。这人分明是故意打断。要说这是一时怀古，无意打扰。凌霄绝不相信。
“见笑了，这箫不过一时消遣而已！倒是前辈所吟的《独坐敬亭山》应景。”
“哦？这诗如何应景？”
这人能无声无息的接近，且凌霄看不出修为，显然是个高手。
凌霄此时已酒醉微醺，也不客气，随口说道：“众鸟高飞如流水，孤云独去已是过眼云烟。唯有沉默无言的敬亭山，相看两不厌，承载着天才的孤独。无言之中给予了无尽慰藉。”
“呵呵！你也有这样的心境吗？”
凌霄笑了笑说：“前辈说笑了，只是按诗解义而已，跟我无关。仙人才配有天才的孤独。我哪有什么天才的孤独，一时困顿而已。”
“你说你没有古仙人那般天才的孤独，为何又说此诗应景呢？”
“没有天才的孤独，也可以享受着敬亭山无言的慰藉。敬亭山是不会厌弃我的。”
“是吗？”老道说，“不过依我看，这大自然的慰藉，对你的一时困顿似乎并无作用。”
“那是自然。”凌霄听了笑了笑，又喝了口酒。
“这酒的慰藉，图的也只是一时之痛快。”
凌霄看着这个老道，觉得有趣，故意说：“这世上的慰藉也多，喜欢的，有所得便是慰藉。但又有哪样能比得上知音的慰藉呢？”
老道说，“这知音的慰藉，能和大自然这样无言无私，包容一切的慰藉相提并论吗？”
凌霄想了想说：“若是彼此厌弃，哪里又算是知音？”
“哈哈！有些意思！”老道说，“你因何困顿啊？”
“晚辈来此，是因机缘巧合读到一篇文章，文章里说，人之一世，向死而生，浮生如蜉蝣。浮生无凭，浮生无力。晚辈有的就是这种困顿。”
“小小年纪，便已修炼到灵华期了。还说浮生无凭，浮生无力。你让资质差的人如何自处？”
“未曾上岸，这浪花说打来便打来了。江湖哪管你是怎样一朵浮萍？”凌霄说，“这浮萍如果愿意去下游，那一切都无所谓。但如果他想去上游，那就不一样了。又好比是螳螂捕蝉，这螳螂还有些力气；要螳螂去追云摘月，它可不就无凭无力了吗？”
“它一只螳螂，为什么非要去追云摘月呢？”
“这个问题，前辈应该比我更懂吧？”
老道听着沉吟了半晌，莞尔一笑，“小兄弟师从何门啊？”
“晚辈目前没有师门。”
老道思索片刻说：“有音系灵觉？”
“嗯，没错！”
“好像还有火灵觉和风系灵觉？”
“前辈真慧眼如炬。”凌霄说。
“莫非还有水系和土系灵觉？”
这老道就像查看过他资质一般。凌霄听了很是惊讶，“在前辈面前，我就跟透明人似的。不瞒前辈，晚辈实际有六系灵觉，还有一系是光系。”
“哈哈哈！真是奇人啊！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凌霄一见他笑，顿时有些不开心。这是被当猴看了吗？这老家伙只怕早看出来了！
“有那么好笑吗？”
老道大概看出了凌霄不乐意，收敛了笑容，沉默片刻，拿出一把上品灵剑。“偶然来此怀旧，不想却听了你大半个下午的箫。又让你陪我说了这么多话。这把上品灵剑送给你，做个见面礼吧！”
“我已经有合用的上品灵剑了。”凌霄没有接。
“嫌多？”
“嫌多！”凌霄对这上品灵剑可没兴趣。
老道闻言尴尬一笑，好似有点下不来台，手摸着乾坤戒，眼睛直转。“上品灵剑这礼也不轻了，你这样直接拒绝，不觉得很不礼貌吗？”
“前辈见我有六系灵觉，就放声嘲笑，不是也很不礼貌吗？”
“哈哈！一个灵华期六系修士，我嘲笑你又怎样？”
“不怎样，最多你想送剑，六系修士却不要罢了。”
“还有几分傲骨！”老道说着，扔出一个珍珠般的寸大圆珠，“这小玩意，地元界可不多。给你玩个新奇吧！”
凌霄接过后，老道说：“这一颗魂珠是传讯法宝。只要有人把一丝灵识存入你这颗魂珠。同一个生命星球内，你都可联系得上对方。”
凌霄看老道并无怪罪之意，自然也不再置气，“一颗就够？对方不需要魂珠吗？”
“有此魂珠，就好比两人的灵魂同处一个空间，对方自然不需要。这魂珠就算离你万里，也能照常使用。”老道说，“魂血认主。”
“魂珠不在我身边也没事？这确实是好东西，多谢前辈！”凌霄说着就赏玩起这颗魂珠。
“小兄弟，六系同修，你打算如何修行啊？”
凌霄听了疑惑地看着老道。正常情况，礼物也送了，也知道凌霄有六系灵觉了。刚才凌霄还顶撞了他。怕麻烦的人，不是应该避而远之了吗？
老道问他打算如何修行，那至少是要指导一两句的。
凌霄慌忙拱手作揖，说道：“请前辈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