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赶快继续跑起来啊!”欧阳欣虽然放慢了脚步,却没有停下来,冲着公输锦狂使眼色。
白文君则是更加直白,小声道:“这是测试,你还看不出来么?快继续跑起来!”
“什么测试?有这么测试的么?”公输锦略有些气不忿道:“郁先生让大家跑二十圈,咱们跑便是了。那些偷懒不想跑的挨揍也是活该,可她明明是力所不逮,又不是自己不想跑,凭什么还要被打?!”
“这……也是为了激励大伙儿吧?”白文君声音越说越小了下来,最后几不可闻。
“能力各有长弱,但大家既然进到学堂,多多少少都是有向学之心的。我就不信了,没这些该死的藤蔓看着,大家还就不跑了不成?”说着右手微动,一柄巴掌大小的银色小锤从袖子里掉出来落在了手掌中,对着白玉藤的根部就砸了下去。
只可惜锤子毕竟是钝器,公输锦力气又不大,嘭嘭几声过后,白玉藤根部只是凹下去了一点儿,照这样下去只怕是砸上个百来下,也未必能弄断一根。
“我可真服了你了,居然敢反抗学堂的管教!不过我喜欢,哈哈。五行金克木,这活儿还是交给我吧!”说着往后腰摸去,竟抽出一把亮闪闪的斧子出来,斧头约有两个巴掌般大小,高举过顶力劈而下,一根白玉藤瞬间便来了个根茎分离,软趴在地不再动弹。
“山药!你居然还带凶器来上学啊?”欧阳欣惊道,看着这俩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小欣,你来帮我,咱俩带着这名女生继续跑起来。”
“哦……哦,好吧。”欧阳欣扶了扶额头,只好走上前去,和公输锦一人拉着这女生的一只手,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谢谢你们,没事,我能行的。”女生连声感谢,也慢慢跑了起来。
二人点了点头,叫上还在原地砍着其他白玉藤的白文君,继续跑起了圈。
一路上但凡遇到有同学支撑不住,二人便上前帮扶,再由白文君出手砍了打人的白玉藤,忙的不亦乐乎。
就这样在三人的帮助下,不少体力不支的学生得到了片刻喘息之机,半个时辰之后,这一百九十七名学童,居然有一个算一个都跑完了这指定的二十圈。
二十圈以毕,众人几乎都瘫坐于地,一动都不想动。公输锦三人更是汗透衣衫,在秋日的艳阳中,竟隐隐有水汽从体表蒸腾而起。
之前郁郁葱葱的一片白玉藤,如今东倒西歪,只剩广场中心还有几株挺立当地,看着眼前狼藉一片的广场,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收场。
“哈…啊…”躺椅上的郁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约素轻挺,坐起身来。与此同时,满场的白玉藤,眼睁睁从嫩绿褪做了疏黄,须臾间枯荣突变,这番景象算是让在场的众学童又大开了一番眼界。
“很好,很好,你们很好啊。”郁芳目光从众学童身上缓缓扫过,最终看向了公输锦等三人。
郁芳微微笑着,突然间身周的空气似乎猛地扭曲了一瞬。
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连手指头都无法擅动分毫,一股威压之力正从四面八方压迫向众人,毫无防备下一些学生居然被这威压之力按倒在地无法起身,每个人都凝神对抗起这股威压来。
虽说在场足有将近二百人,而那郁先生只是一个人远远地坐着。可每个人所感受到的威压之力却都犹如直面千军万马一般,公输锦更是感觉自己首当其冲,一时间甚至有肌肉、皮肤都被按向骨骼的错觉。
郁芳水绿疏花碎叶裙无风自动,虽说看上去坐在那里怡然自得,可公输锦却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周的压力正极其缓慢地增加着,一旁挨不住而倒地的学童也越来越多。这威压中似乎还隐隐蕴有一股生机,正绵绵不绝地刺激着自己的身体,浑身各处的穴道中犹如被埋下了一颗颗种子,此刻正一起破土发芽一般,弄得全身上下酸痒胀痛。
身边被威压压倒在地的学童越来越多,公输锦虽咬牙坚持着,但也已经是摇摇欲坠。忽然间,一股热意从丹田处涌现出来,犹如一束火苗烤得浑身暖洋洋的,接着这暖意呈燎原之势,顺着奇经八脉向四肢百骸扩散了开来。
公输锦登时感觉身周的压力明显轻了一轻,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有余力,便又重新坐直了起来,眼角余光扫去,身边还能顶住威压而不趴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你们几个果然有那么点儿意思。”郁芳笑道,看着在场只剩不到十人人还在苦苦支撑,站起身向众人走来,而那刚刚还无所不在的威压,也一如秋风荡扫的落叶一般不见了影踪。
来到众人跟前,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公输锦三人道:“这些年入学的孩童,可说一届不如一届,本以为你们这届又要是我带过的学生里最差的一届了。结果还真有点儿意外收获,可惜,可惜,两个火族一个金族,嗯,让我想想。”说着左手微抬打了个响指,一群校工模样的人从身后的楼堂内跑出来,麻利地清理起这乱糟糟的前广场。
略作思考了片刻,郁芳粉拳轻拍手心,笑道:“这杂一班的先生,要不今年就由我来吧?嗯嗯,就这么定了!”说着还点了点头,似是对自己这个决定甚为满意。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哦?这么说,博士是要端了我的饭碗不成?”郁芳回头看去,只见一人身穿月白袍衫,足蹬皂靴,剑眉朗目,一张国字脸刀削斧凿过一般的硬朗,此刻正面含微笑,冲着自己抱拳施礼道:“博士,您就算是技痒,想再试试手参与教学,那木系足足三个班,还不够您施展的么?我这可就这一个杂班,您要领了去,我可就得卷铺盖咯。”
郁芳走到他面前,略抬头端详了此人片刻,道:“哦?你就是今年新来的通学?叫什么……张……什么来着?”
“在下不才,正是新到莫冰的义教通学,沙所张建,草字子亭,您能记得我的姓氏,已是难得的很了。”
“我也只是见猎心喜,说说罢了。真要我来教书,怕是不等这帮小家伙们受不了,倒是我自己先耐不住性子跑了。”郁芳似是自嘲的笑了笑,又看了看张建的服色,转而道:“你来自沙所?看来如今这是轮到你们金族来监北咯?”
“博士,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如今五族一体,何来什么监不监的?您这么说话,在下可是有点儿接不住啊!”
“你说说你,和你开个玩笑,你却倒认真起来了。你们金族就都是这么刻板无趣的不成?”说着转过身对着众学童道:“杂一班的学生留下,先行见过你们的先生,接下来的便由你们先生来安排;水木各班现在随我进入学堂,也去见见你们的先生,熟悉熟悉教室。”
水木两族的学童闻言纷纷起身跟着郁芳向学堂内部走去,呼啦啦间这前广场登时空了大半,只剩下零星三十几个学童,还站在原地以好奇的目光注视着面前这位身材高大的先生。
“这先生好英武啊!”
“谁说不是呢?”
“看着就好有安全感!”
“你这小脑袋瓜都想些什么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着,刚刚郁芳和张建二人的对话,这些小孩子们自是听得不明所以,便看着这先生品头论足了起来。
“各位就是这届杂一班的学生咯?”张建环视一圈道:“我是负责教导你们的先生,来自沙所,姓张,你们叫我张先生便是啦。”
“沙所?怎么听着好耳熟啊?”公输锦喃喃自语道,突然灵光一闪,便举手问道:“张先生,你说的沙所,是我们刚刚学到的那个八纮里的那个沙所么?”
张建点了点头道:“呵呵,看来你刚刚倒是听课挺认真的。没错,我就是来自咱们神州八纮西北方向的沙所。”
“哦!那不是好远好远?”一个学生感叹道。
“离莫冰也就六千多里地吧,还好还好。神州八纮一宇,像我这般千里赴任的大有人在。”张建招了招手道:“走吧,都跟上了,咱们也去教室里坐下,再好好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