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
我好像看见了那间房子.....看见了那个人.....
沈修文!!!
就当方吕觉得粟梦草烟香消散,叶二娘神志会稍微有一些清醒时,后者却是抬手一掌正击胸腹,方吕一口鲜血涌出,飞出数米。
“该死,大意了。”方吕抹了下嘴边流出的血,责骂自己的松懈,来不及检查刚才那掌有没有打断自己的肋骨,匆忙起身盯着神志依旧不清醒的叶二娘,心中不解道,“我也吸入不少粟梦草的烟香,但并没有出现神志混乱的情况,可见烟香中毒性不强,即便即便二娘姐比我多吸了一些,但她的情况也不该这么重啊?”
事实上方吕的想法没错,石壁缝隙内只有少许的粟梦草,常人吸入最多就是情绪莫名的兴奋躁动。
当二人四周的烟气散去后,叶二娘神志也的确出现了短暂的清醒。
方吕不知道的是,对叶书颐也就是叶二娘来说,粟梦草是笼罩着她一生的梦魇,只需要吸入一丝烟香气,便足可将她一生不想回忆起的记忆全部唤醒,扰乱她的神志。
简单了当的说,粟梦草仅是引子,真正让叶书颐陷入疯癫混乱的是那段往事带给她的心魔。
叶二娘神志虽癫,但出手却是不见分毫错乱,见钢丝无用,化掌为爪,狠杀无情,撕风裂涛。
催动法器“裏墨”消耗大部分真气在前,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掌于后,现在方吕觉得哪怕是在地上打滚儿,体内脏器都传来剧痛。
再观叶二娘这边,神智依旧没有恢复的起色。
“在这样下去不出十招,我必死无疑。”
显然方吕想多了,三招,他就已经被逼到死角了,叶二娘的下次攻击,他已是避无可避。
“你还能逃到何处,沈修文!这次我一定要杀了你!”
无可躲避的利爪,抓向“沈修文”胸膛,一切的屈辱蹂躏都要在掏出他的心脏之后了结。
生命存危就在最后一赌,方吕嗓音骤变猛然大叫道,“二娘!好好看看我是谁!”
穿心一爪猛然停在方吕胸前一寸,叶二娘仇红的双眼竟是泛起泪光,只因刚才那日思夜念想要再度听到的声音。
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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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雪纷落。
地,残瓣败柳。
人,茫然迷措。
家,她可还有?
亲人,她,早已无,世间,可还有眷恋?
没了,或许那时和母亲一起被扔在村外等死,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叶书颐摔倒在地上,并非是因为大雪天的她只披着一件破旧外套,而是因为粟梦草的毒性发作了。
勒死沈修文后,没有了粟梦草的她因毒性发作,只能在地上不停的抽搐最后昏死过去。
她能感觉到,在自己昏过去的时候,路过的人并没有理会她,更有几次她的衣服被乞丐拔掉,然后任他们蹂躏,摧残。
视线因皑皑白雪逐渐模糊,内心却是多日来难有的平静,心跳....呼吸....能清楚的感受到一次比一次微弱。
或许这一回自己不会再起来了。
也....挺好的,不是吗?
“姑娘!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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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啪....噼啪....树枝在火堆里燃烧,细微的声响回荡在一间静谧的破屋内。
久违的温暖,令昏迷中的叶书颐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叶书颐的目光便放在了往火堆中添柴的男子身上。
“你....你是谁?”
“醒了?”男子背身说道,将手里最后一个木枝扔进火里,拿起身边的酒袋来到叶书颐面前,“来姑娘喝一口。”
叶书颐呆看着男子手中的酒袋,没有说话。
男子看了会儿叶书颐,又看了眼手中的酒袋,解释道,“哦,放心吧姑娘,酒袋里装的不是酒是水,安全的你就喝吧。”
男子解释完,叶书颐依旧没有接过酒袋。
“你要是不放心,那我先喝一口?”
男子的笑容,远比屋内的明曳火光,更加光彩夺目,叶书颐看着眼前人,心中知道自己与他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就是对这个男子诞生出一种名为信任的感觉。
泉水入口,叶书颐品出水中带有点点酒味,想来其中装的原本是酒,是男子将酒倒光后,才装入的泉水。
叶书颐瞧了男人一眼,多少时日来首次露出笑容。
“这水.....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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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前,女子紧抿双唇,汗珠顺着两鬓黑丝滑落。
在她的身后,男子屏息凝神将体内真灵之气灌输女子周身经脉。
片刻后,男子放下双手,长呼口气,笑道,“终于成功了,书颐。”
叶书颐轻轻抚去了发间的汗水,转头发现男子头上的汗竟是比自己还多,撩起袖子又替男子擦了下,柔声道,“这几个月来真的麻烦你了,塔王大哥。”
“只要能帮你把粟梦草的毒性清除,花再多的时间都值。”
叶书颐看着塔王眺盖,虽羞笑不语,眼中却是遮挡不住的深情,时间好像永远留在了这一瞬间。
良久后塔王眺盖率先打破沉默,“书颐,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叶书颐低头默然,好似考虑着什么,却又好像早已下定决心。
当叶书颐再度抬头,深情的眼神变得异常坚毅。
“我想和你回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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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山外围,众人齐聚在一家酒馆之内。
“各位兄弟快尝尝,这是我亲自酿的酒。”叶二娘从酒窖中拿了几坛子酒放在桌子上。
对这些绿林豪士(自封的)来说,钱不一定在意,权也不一定看得上,但酒却没有一个人不喜欢。
酒量好的,不好的都得整两口,似乎“能喝酒”成为了绿林人士的一个标签。
虽然绿林人士好酗酒,但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他们从来不劝酒,能喝多少咱就喝多少。
知己共酌或独自狂饮,前者为了喝酒是为了愉悦心情,后者也许是为了借酒浇愁。
本来嘛,酒,就是这么个东西,开心了喝一小口,烦心了来一大口,将苦闷的事抛诸脑后(也有可能借酒浇愁愁更愁),但不管喝酒的理由是什么,一切都是源于主观上的“想喝酒”。
可是劝酒,却是用语言甚至行动上强迫不愿饮酒的人饮酒,像这样的行为哪怕是在绿林人士眼中都属于名副其实的糟爬。
对于那些美其名曰,劝酒是酒桌文化,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美德的那些人,只能说....
“恶心!脸都不要了!就一个字恶心!恶心啊!呕!”
再说回酒馆,叶二娘拿出来的酒,就算他们这些平时把酒当水喝的人,喝下第一口都觉的胃里有股火辣辣的热感。
有些酒量不好的人,一口下去就钻桌子底下了。
那些没倒下的人很快就发现,火辣的热感变得温和,全身有股暖洋洋的感觉。
“可以呀,二娘姐,这酒够烈的啊。”
“过去我曾在村里给一名老长辈帮忙,老人家没什么本事就会酿酒,时间长了我也就学到了一点皮毛,另外前几天塔王也教了我一些酿酒的技巧,所以我就试着酿了一些。”
“这酒有名字吗?”
“这几坛酒原本只是试酿,名字还没想好呢。”叶二娘临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转头问道,“塔王大哥,你想一个吧。”
塔王眺盖没想到取命的事情,竟然落到自己头上,一脸犯难道,“你要我想啊.....叫什么好呢....有了,干脆叫‘业因’吧。”
一众绿林人士:“........-- ”
塔王:“(⊙_⊙?)不好吗.....”
一众绿林人士:【猫台、一粮液,哪怕是取个绿毛药酒,也算跟酒沾边了,‘业因’这是啥?舍利子泡酒吗?】
“业因....叶因....”叶二娘小声的念道,抿嘴一笑,“好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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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驱雨急洒深山,爻震虢虓动惊雷。
风雨轰雷中的业娘酒馆,宛如澎湃浪涛中的一条小船,随风摇曳,稍不留神便是粉身碎骨。
靠在门边的叶二娘周身已被风雨打湿,却彷如浑然不觉,在恶劣天气的衬托下,她的脸格外显得严肃沉重。
一个时辰前,泊山镇山堂堂主,天麟星姜义被一伙神秘人士所禽,
镇山堂,以天麟星姜义为首,成员包括天辰星古月(老胡)、天行星青仲、天烈星志达等,泊山实力最强的十人组成。
姜义年少时曾是“往世圣道”(道门分支门派)的外门弟子,
后来在歼灭大盗集团“血罗寨”的时候偶遇塔王眺盖,二人合力扫寇,歼灭大盗八十人。
事后二人把酒共饮一天一夜,相谈甚欢,在塔王邀请下,加入了泊山。
论实力,姜义仅次于眺盖,论威望更是只在塔王之下。
当天魁星黑三郎(现在的魁公义三郎)浑身是血的将姜义断裂的武器带回泊山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皆是神情惊变。
天魁星黑三郎描述,他与姜义二人在回来的路上遭遇几名神秘黑衣人的伏击,两方交手未到十招,他们二人便被击败。
这几名黑衣人擒住姜义后,叫黑三郎回来传信,
“想要救回姜义,唯有塔王眺盖一人前往泊山外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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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姐先进屋吧,外面雨大别着凉了。”地文星“混道秀才”郁老四看着门外一脸担忧的叶二娘,劝道。
“........”叶二娘仍是一动不动,望着眼前风雨,心中担心着塔王的安危。
“放心吧二娘姐,塔王的实力你是知道的,更何况他身边有黑三郎跟着,即便不能顺利救出姜义堂主,可安然脱身应该没什么问题。”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萦绕在郁老四心上,而且他能感觉到这种不安的感觉,并不是来自于塔王,而是来自....黑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