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实起身连忙道:“黎伯伯您客气了,您有事只要一声,枳实绝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黎巍抚着胡子,欣慰的看着枳实。此时一直不怎么参与他们谈话的秋娘冷不丁的开声道:“恕秋娘直言,昨夜里来者极有可能是南充氏的人。”
听到秋娘所言,苍术坐直了快要滑下去的身子,沉声道:“北雾界南充氏?”
看到秋娘点头后,苍术神色凝重,“自上古大战之后,趁大乱之时四处为非作歹,迅速兴起的首当其冲的便为南充氏。”
枳实端坐在木椅上,手上把玩着赤簪,随手插在梳好的坠马髻上,赤铃作响平添了几分娇俏。
“这个家族兴起的速度可比日行千里的驹马,那一时间迅速在北雾界里站稳脚跟。虽说壮大的手段不怎么光明,但日日门庭若市,拜在他门下的六界慕客那是数不胜数。”苍术话说至此,踩空的脚丫在空中晃了晃,“按照当年那种场景,南充氏不知现在会是如何盛大的光景。”
这些事秋娘在沉睡前自是有听说,“上千年历史的家族关系盘根错节,就算咱们知晓是来自南充氏里的人,怕是只能束手无措。”
“哼。”黎巍气愤的拍了下桌子,茶杯里些许茶水震撒出来,“岂有此理,区区一个南充氏也胆敢在太岁上动土?”
“就是。”听得繁訾这个急躁的性子都要发飙起来,“虽说我黎家没有南充氏这么悠久的历史,但我们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见繁訾越说越激动,枳实安抚的拍了拍姑娘的手,“敢问黎伯伯可是与南充氏有什么冲突吗?”
枳实本想探探黎巍的话,却怎想坐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黎鹤回话了,“在下有一事不解,敢问姑娘是怎么断定是来自北雾界南充氏所为?”
黎鹤低哑磁性的嗓音开腔,目光直直盯着秋娘,看不出眸中意味。
秋娘下意识避开,低声道:“我还未随先君泽芜苍生之时,曾见过此等惨不人寰事。虽当时先君对当时的南充氏家主好言相劝,本以为不会再有这等事发生,谁又曾想……”
听到秋娘所言,枳实看见未曾展颜笑的黎鹤嘴边微勾,似笑非笑,“多谢姑娘解答。”
就算是神经粗大条的繁訾此时也觉不甚对劲,秀眉微蹙疑惑的看着她哥。
微微一眨眼,黎鹤又是那副不言苟笑的表情,“既然如此,枳实姑娘。”
“嗯?”枳实不明所以抬眼望去。
“方才你说冲突之事,黎池在北方扎根,而南充氏确实壮大在南方。而且平素并没有过多的来往,若是实在有什么事……”黎鹤微顿,继而道:“应是有关寒槿的。”
欸?寒槿?
众人齐齐看向语出惊人的黎鹤,枳实忽然想起昨夜歇息前,《弃矣录》空白的纸张上确有浮现有关寒槿的去往。这么一算,寒槿的确沉睡在南方。
难不成?枳实眸中黑曜石越发浓墨,“怪不得黎公子会与寒槿相携而同,还应多谢黎公子搭救。”
她就说嘛,怎么寒槿出世而却没有发生异动,应是黎鹤恰好经过顺手牵制住正处于懵然暴乱状态的寒槿。
黎鹤颔首,不知所云的众人看着他们打哑迷,继而苍术出口问道:“那请问黎公子可是知晓发生了何事?”
黎鹤抬起双眸,言语简洁的道:“当日我恰好游历至北雾地界,忽而地势异动,便顺手带回了出世的弃异。至于寒槿为何会与南充氏有关联,可能会与他身上玄玉有关。”
话毕,黎鹤像似恢复成本先的模样,不再参与谈话。
意思显而易见,如此说来应是寒槿沉睡前出了什么状况。说起寒槿,枳实方才想起,“怎的不见寒槿?”
侍奉在左右的黎爷悄然无声上前,一板一眼道:“寒槿公子今日一早便说有事在身,现已不在府中。”
枳实瞧见黎爷一成不变的模样,要不是昨日里见到他有曾其他的神色,她还以为黎爷面瘫,做不得表情。
收敛走神的意识,枳实站起身朝黎巍拱手的道:“此时应是无妄之灾,那位……”已是面目全非的尸体不应在多添饭后茶余,“枳实一定会给黎伯伯一个交代。”
又是一阵寒暄过后,人走茶凉。枳实不着痕迹的摸到公子身旁,“公子,你说咱们要不要去趟北雾界?”
公子清冷的双眸瞥了眼笑得讨好的枳实,星眸泛起笑意,“好。”
枳实雀跃的在公子背后握拳高举,杏眼弯弯,亮澄澄的似有星辰闪烁。也就是说可以同公子一起去,简直不要太美好了。
苍术瞧见他家姑娘没得半分形象的背影,忧愁的摇摇头。忽而想起一事,上前问与他一同落在最尾的秋娘,“秋娘,啾啾可是回来了?”
秋娘轻点头,温柔笑道:“嗯,今早就回到了,此时应是在屋里头歇息。”
苍术闻言,向秋娘告辞后。马不停蹄的向西厢房赶去,他迫不及待想告诉啾啾它不在的日子里,他是有多么的无聊。
原先枳实想着要去寻寒槿问问的,先下只好让咚桂去在门前守着,等人回来之后便过来回话。
交代好事情后,姑娘无伤大雅的伸了伸懒腰,纤手握起轻捶有些腰酸背痛的身子。昨夜里忙活了这么久,她现在要回去睡个回笼觉才是。
秋娘一直习惯低着头走路,待到想问姑娘些事时,才发现众人中只剩她一个人。秋娘懵然的看着周围,忽而视线微暗,高大壮硕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秋娘见着黎鹤后含笑欠身一礼,准备绕过他去寻枳实。却听公子文质彬彬的邀礼,“在下还有些疑问想问姑娘,可否换个地方交谈?”
无奈,语气虽是温柔中,却不动声色的回绝了秋娘每一个理由。秋娘想拒绝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只得跟着他出了府。
且说回到西厢房准备补觉的枳实,脑海里一直萦绕着这几日频繁听闻的先君。听他们所言,似乎是心怜苍生,甘愿舍弃躯身拯救天下。
可真是伟大啊。姑娘这般想着,脑袋越发沉重,眼皮越发酸涩。她打小便知晓自个儿是天注命定,实打实须守护苍生的。
好想见见先君欸,看看是如何风采非凡的先君究竟有多大的胸怀竟能够用身躯化生息。
未曾想完,枳实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否定掉这个想法。如果还能见到先君,那就不会有她什么事了。
帷帘垂下,隐去曦和刺眼的日光,微暗的房屋里,姑娘沉沉入睡。却无人发觉姑娘的脸色越发红润,红的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