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坐在青石阶上,手搁在腿上支撑着脑袋,“唉。小枳什么时候好起来啊。”
啾啾捂着方才被坏苍术揍的脑袋已经许久不搭理他了。听到这话宰相肚里能撑船,啾啾大人有大量的决定原谅他,安慰道:“方才老大夫不是说了只要退了烧就好了。”
苍术翻了啾啾一个白眼,“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像啾啾是个傻子。”
啾啾像是附和的点点头,听到后边方觉不对劲儿,气愤冷哼一声,决定要和苍术冷战一个时辰。
还未等啾啾的坚持开始,苍术站起身来说:“走吧,咱们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啾啾看着苍术伸来的手,犹豫又嫌弃的握住,两个小伙伴手牵着手,一起走。
厨房专门院设的,门前晒着干货,屋里边已经干得热火朝天的。苍术拉着啾啾站在掌厨妖怪大叔的面前,啾啾奶声奶气的说:“妖怪大叔,小枳姑娘的药熬好了没有。”
听得年纪老大的妖怪大叔慈祥的看着啾啾,笑眯眯的指着已经准备好的木盘,“不仅药熬好了,饭食也可以了。快给枳实姑娘端过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是。”
啾啾和苍术一人端一个,妖怪大叔的手在围在腰间的巾布擦拭,看着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越过门槛。大叔憨笑,怎的会有这般乖巧的孩子。
姑娘有些凌乱的衣口已被汗渍浸湿,微凉的手探向姑娘皎白的玉颈,触得满手粘腻腻。薄唇微抿,双手伸入被褥内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解开姑娘纤腰的带子,褪去外衣被公子嫌弃的甩到一旁。
“砰砰砰。”
热腾腾的吃食端到木桌上,苍术发出细微的声音同啾啾看起来他只到公子腰间轻声说话,而后牵着啾啾蹑手蹑脚的带上门。
老大夫先前离开的时候着重嘱咐不可多油腥之物,所以当被叫醒迷迷糊糊的枳实半倚在雕刻精致的床边,脑袋沉沉,盯着那碗白花花什么都没有的粥食,弱弱的对俊逸出尘的公子说:“我可以吃肉吗?”
公子星眸含笑,嘴角上扬,就当枳实自个儿病糊涂了,以为看见天仙降临时。
“不行。”
凉凉的字眼打破了枳实的幻想,垂头丧气撅着嘴,果然还是她烧坏脑子了。怎么会认为公子这么好说话,枳实深刻检讨自己,痛心疾首。
耳边似有若无的叹息,枳实玉颈微缩,摸摸自己肉乎乎的耳垂。眼前投下阴影,杏眼微抬看见因伸前而露出白皙的手腕,看着它为非作歹的摸了把自己的额头,继而看向公子。
坐在床榻上的公子若无其事的一勺勺匀着粥食,姑娘此时也甚是乖巧。屋内早已点上红烛,暖黄的火光笼罩着,似乎看起来一切都静好。
直到枳实看见那碗黑乎乎的药汁,捏着鼻子一口闷,看着姑娘苦得满脸扭曲。一声轻笑引来姑娘注意,枳实歪着头甚是不解。
“苦就对了。”
姑娘眨着杏眼懵然的看着正收拾瓷碗的公子,差点烧过头的脑袋迟钝的转动。
余光瞥见呆呆的小姑娘,指节微屈弹向姑娘额头。难得笑意入眼底,“怎么,小枳烧糊涂了。”
此时姑娘终于反应过来了,猜猜就晓得,肯定里边有很多黄连。姑娘直起身子张牙舞爪的扑向公子,此仇不报非君子。
早已察觉的公子往旁边走了几步,来不及收势的枳实直直扑下来,就在姑娘绝望自个儿貌美如花的脸蛋要贡献给大地时,后颈的衣裳被扯住,勒得姑娘满脸通红,跪坐在床上摸着脖子直咳嗽。
枳实急忙接过公子递来的温水喝下,这才好些。姑娘捧着茶杯触在恢复血色的红唇,“公子。”
“嗯?”
“谢谢。”
公子撩开衣袍坐下,闻言摸摸姑娘本就凌乱的墨发,收回手时还恶劣的揉了一把。
看着顶着鸡窝的姑娘,满意的笑了,“不碍事,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枳实“嘿嘿”一笑,倒也没追究公子此等幼稚行为。难得和公子呆在一起,姑娘对这个亦父亦友,抚养她长大但还是习惯在她生病时在药碗里放黄连的混蛋,不知作何评价。
“公子?”
“嗯。”
“下次可不可以不放这么多黄连。我是风寒,这完全没关联啊。”
“不可以。”
“啊,为什么?”
公子默不作声无情的把缠着他闹腾姑娘塞到被窝里,眼神一瞥,本想跳起来的枳实乖乖的窝回被子里。
吹熄了火烛,今夜的月色倒是皎白,在屋内多少也可视物。姑娘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纤手攥着拉至下颌处的被褥,轻声细语说道:“公子。”
“嗯。”
枳实知晓他躺在屋内的美人榻上,有些担心自个儿躺那睡一晚都觉得勉勉强强,更何况公子那等身量,“你真的要睡这里吗?”
美人榻上的那人扯过单薄被褥掩住姑娘投来的视线,恍若未听。
枳实也只好作罢,继续盯着床顶上镂空的花纹。忽而脑袋放空,忽而胡思乱想。
也不知现在她这个年纪,与不是夫君但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她父亲的公子共寝一室。虽是分榻而睡,那万一她未来夫君知晓怎办。
红唇微动,不觉已逸出心中的话。姑娘反应过来后,悄咪咪的看向睡在美人榻上的那人,继而松了一口气。
姑娘决定收回那乱七八糟的想法,酝酿着睡意。
屋里头是歇息了,可等在外边的苍术有些忧愁,今儿个约莫是不能回屋里头睡了。
无屋可归的苍术非拉着啾啾一同与他受罪,还振振有词的说:“好兄弟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被迫武力威胁的啾啾欲哭无泪的看着喊它回去歇息的秋娘无情的被它身旁的混蛋赶走,恨恨得翻了他个白眼。
啾啾气愤的摸着头顶的嫩芽,圆滚滚的眼珠子一转,说:“要不你同我回屋里头,还有一张美人榻可落脚啊,要不然咱们今晚就这么坐在这里?”
苍术斜了它一眼,也觉得可行,“行吧。”
坐在厢房里等啾啾回来的秋娘看见啾啾身后无屋可归的苍术,捧着茶杯的素手一抖,也猜到怎么一回事。姑娘轻咳掩饰,“我去瞧瞧还有没有被褥。”
看着忙活的秋娘,苍术颇有兴趣的打量着隔壁屋,他还没有进来过这屋。
看样子大致是相似的,较之他们的厢房却又更多家什。那头秋娘在招呼苍术,已经铺上软绵绵的床褥,“啾啾你和苍术睡床上,好不好?”
闻言,啾啾满眼诧异地看着秋娘,似有不解。苍术拍拍被褥,“我就睡这,还得多谢你们收留。”
总不能一上来就把人家的床给抢了,这点分寸苍术就算再怎么顽劣也是懂些的。
不等秋娘回应,苍术褪下履鞋钻进被窝,冲秋娘眨眼,“谢谢秋娘。”
“欸。”
月色撒下满地凝霜,夫妻共枕席,半显熟睡容颜,宁静又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