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和啾啾齐齐被枳实藏进袖子,悄悄露出头看着外边。苍术这次却没同他们一起,则是坐在枳实的肩头。
一出门就发现今日的晴街特别喧闹,枳实好奇的随着人流走,发现人群涌到了舒西楼。
听到“啪”的一声,只见昨日见的吴先生此时抚着白花花的胡子,抑扬顿挫、情绪高昂,扬声说道:“各位客官请听好,想必大家对近日发生的厉鬼索命案都有所听闻。”
话音未落,楼下一人问:“吴先生,瞧着这时间不应是过了舒西楼说书的时辰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因为老夫有好消息给大家分享啊,难道众位客官听腻了老夫说书了?竟这般厌弃?”吴先生话语间满是心急,就连手中敞开的折扇也合起来了。
众人哄笑,直道哪得啊。
说书先生折扇一抖,摇头晃脑,闭着他那小小的眼睛,朗声道:“托官家的福,那残忍的厉鬼已经捉拿归案了。再也不会发生那等事件了,大家请放心。”
……
曦和西下偏落,枳实踏着暖黄的夕光悠悠的在晴街上走着。
改坐为爬的苍术,小尾巴左右摇晃,不由感叹道:“舒西楼的吴先生倒是有些本事,没想到这厉鬼那么快就伏案了。看来这官家行事也是雷厉风行的主儿,再加之手底下的能人奇士,这君国的强大指日可待。”
枳实不理会苍术的敬佩,柔荑敲书。低头细细思量着当时吴先生的话。
厉鬼枳实见的也不少,但这次的气息却如此苦燥,恐怕不是这么好降伏的。
而且那个劳什子先生能把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应该不是寻常人。姑娘大胆猜想觉得此人背后应直属官家。
枳实虽有这么一个念头,但也没有深究。转而想着,听闻尸体所呈死相确实不同寻常,对那厉鬼起了有几分兴味,并且它身上的苦燥味也要尽快除尽。
“枳实姑娘。”
正思忖时倏而被挡住了去路,姑娘抬头看去,轻挑眉假笑,“吴先生可是有事?”
吴先生拱手,恭声应道:“老夫想请姑娘喝喝茶,近日新进西域陈茶,请姑娘去鉴赏一二。”
真是巧了,说曹操曹操到。
枳实好正以暇,“荣幸之至。”
京中夕阳还真是好看啊。天云波浪成型,在夕阳暖光的暖光照应下,似被火烧。
夕阳渐落,火红烧云由外至内微淡,粉红粉红的。枳实踢着脚下的小石子,随口问:“吴先生真是厉害,连进贡给官家的西域陈茶都能享用。”
闻言,吴先生乐呵一笑,连连摆手,“姑娘说笑了,招待姑娘用得肯定得是上等的好茶,不然就让姑娘见笑了。老夫平日里哪能用上这等好东西,都是托姑娘的福。”
真是个人精,说话滴水不漏。枳实更加确认吴先生背后的人,同时也疑惑寻着她有什么事要说吗?
反正水来土挡,既来之,则安之。
舒西楼
姑娘被引回刚刚离开的地方,随着吴先生上到舒西楼楼上的客房里。此时阁楼里已经空无一人,想来是清场子了。
客房里一人落座在窗边,身着一袭素色长袍,并无过多的奢物随身。瞧着像是已过不惑之年,气质非凡。
长的倒是不错。长眉入鬓,双眸清明,并未蓄胡。头发虽有花白,且眉间壑沟微深,可见是平日忧虑过多。但这一点都不影响这个人的颜值,只看外表也觉应是个正人君子。
“枳实见过弦帝。”姑娘拱手,行的是君国将军礼,入乡随俗。
官家微怔,忽而哈哈大笑。弄得枳实不明所以,有些懵然。
待官家缓劲儿后,进门后便站在一旁的吴先生上前为二人斟茶,请姑娘上座,继而退出客房。
官家端起茶杯,品尝一番。赞叹道:“确实是好茶,每次喝都觉得惊艳,枳实姑娘请。”
枳实也端起茶杯,动作仪态皆为优雅,看得出家教颇好。
姑娘先是对茶进行了一段赞叹,刚想问些什么,官家抬手止住。
官家笑得和蔼,保养得宜的手摩着茶杯边,“朕从公子那里听闻了姑娘来君国做客,还想着姑娘怎的没事先通知一番,好让朕好生招待才是。”
“官家说笑了,枳实不过一介女子。招待什么的可是万万担待不起。”
“倒是使得的,姑娘此次前来可是有要事?”
倒是个精主儿,枳实暗骂。看这副模样大概早就知晓她来干嘛的,还要装模作样。
隐约察觉出枳实的情绪,官家饮了一口茶,才慢悠悠道:“姑娘误会了,朕虽然知晓姑娘是来收录弃异的。只是不知晓姑娘竟对郁宅也感兴趣。”
“我不仅对郁宅感兴趣,还对近日作恶的厉鬼感兴趣。”枳实直话直说,反正她本来就是想寻厉鬼的。
官家闻言一愣,忽而又哈哈大笑起来,好久没有见到这般行事的人。
门外的吴先生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却想官家今天好像很开心。
枳实皱眉,怎的这官家这么爱笑,真是奇怪。
“姑娘感兴趣自然是可以的。”话语带笑,“朕有一事相求,想请求姑娘可否见那厉鬼时,帮助它转世轮回呢?
说来惭愧,那厉鬼着实厉害,手底下的人再使更多的法子都无法送它完全离去。”
姑娘颔首,“我也有一事相求,可否请官家解答一下关于郁宅的疑问?”
官家敛笑,严肃正经道:“关于郁宅,朕只是从先皇那里听过一二。”
“当年郁宅盛极一时,宅中主人姓秋,却被当时的官家赐名为郁宅。
其因为‘郁’此字乃君国除皇家姓氏外,最尊贵的姓氏。仅赐名郁宅,却不改姓,又因当时郁宅主人说姓乃父母所赐,万不可更改,因此作罢。”
“就这么简单?听闻郁宅只有一女,名为秋糍卿。难道没有其他旁支继承郁宅?”
“君国没有承袭的说法。”
枳实若有所思,手指无意思的敲着书,看来并不是事事都狗血。
官家端详着枳实,突而问道:“弃异出世,可是六界有何变动?”
枳实站起身来,打算结束话题。模棱两可回了一句,“公子大概也告诉过你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朝官家拱了拱手,转身推门离去。只留官家一人坐在原地思考。吴先生见着姑娘身后的官家给他使了一个眼神,心神领会。
之后领着姑娘往北抚司那方向去了。全程没说话的苍术忍不住扯了下姑娘耳垂上的丁香,小声问:“郁宅此事就这样了?”
“只能这样了,这就是事实。咱们做不了什么,也没什么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