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芬的表情越发精彩,因为符槐的笑脸他前半生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自己出外勤时的援救目标,当救援小队近乎全灭的时候,那位大人物正是用如此灿烂的微笑去面对护士长即将砸下的电锯,因为自由的火光已经熄灭了,他跌入了绝望的深渊,所以才能坦然面对死神的到来。
那这小子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思想变化才能这样释然呢?
他摇摇头,毕竟这与他没什么关系,只是被勾起了过往的回忆罢了。
“那你可以去前面买点药。”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小店,“他们家的药虽然见效不快,而且有很多奇怪的作用,但也卖的便宜,没听说过有人因为吃他们的药而死的。”
“好的,我明白了,多谢提醒。”
符槐还在笑着,停滞的大脑也开始运转起来。
有奇怪的作用,没听说过有人因为吃他家的药而死...问题是器官衰竭或者秃顶啥的也不算出人命,然而一般的人接受的了吗?!一旦出现了,下半生的幸福和颜值就随风而去了啊!
至于便宜不便宜?
抱歉,在下身无分文,除非白送,不然真用不起...
“那小心一点,可别再撞到人了。”
格里芬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不过...那小子的外貌也很奇怪啊?头上没耳朵没角没光环,难道是杜林吗?他们那帮小个子怎么也长的这么高了?
难得休假的中年光棍雇佣兵大叔把这件事直接扔到了犄角旮旯里,准备去给手底下的姑娘们买点礼物。
而符槐这边...就开始迷茫起来。
“所以...今天我就要喝西北风睡大街了?而且这风有点凉...”
在他的脸上,笑意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对前途的恐惧与担忧。
他的双手搭在膝盖上,数月没剪的头发遮住了春日的阳光,影子打在眼睛上,看上去就像离家出走无路可去的叛逆少年。
叮——
一道清脆的声音将符槐从迷茫中唤起,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匆匆离去,只留下一枚一元的硬币。
“我这是...被当成乞丐了?”
符槐捡起硬币,怔怔地看着它,越发觉得这种开局似曾相识。
但不管怎么说...有钱真好啊!至少能买个馒头了!
“不过哥伦比亚的原型好像是美鹰来着?应该没馒头卖,但如果按照真实的汇率的话...”
符槐两眼放光的盯着手里印着数额的硬币,像是看到亲人了一样。
“那就是七块钱!能买十四个馒头了!再找个地方去蹭点白开水...
就不用饿肚子了!”
符槐爱不释手地玩着硬币,又听见一声脆响,立马抬头望去。
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白大褂的男人经过这里,他动作很快,扔下硬币后就疾行而去,以至于符槐只能看见他乱糟糟的后脑勺。
符槐捡起那个新的硬币,用衣角擦擦上边的污渍,发现这是一枚五元的硬币,等于七十个馒头!
等等,为什么自己下意识的想去买馒头的?
符槐收敛了笑意,使劲敲了敲头,让自己能够好好思考这六元的用途。
首先买馒头pass,这里大概率没有华人街,就算有,估计馒头也得套上“纯手工制作国外经典美食”或者“民族特色食品”之类的称号,价钱少说翻一倍。
然后,住宿pass,不说这点钱开不开的起房,有那闲钱不如先去买点御寒的衣服,刚刚还没觉得,现在才发现这天气是真的冷。而且鹰酱的城市里有废弃不久的住房之类的不是常识吗?到时候进去睡就是了。
最后再抛去一大堆有的没的,他才发现...似乎买点面包填饱肚子才是正途?
“果然先吃饱饭是世界真理吗?”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将两枚硬币小心的放到上衣的口袋里,封好口子,望着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快步走去。
这里大概是中城区吧?
只是短短的几步,符槐就做出了判断,刚刚经过的警车和身边高耸的楼房更加肯定了他的想法。
很快,他就看见了一家生意冷清的面包店,正想走过去,突然想起来曾经见过的一般套路。
“我记得...鹰酱的面包店在晚上好像会低价处理剩下的面包来着?似乎被处理的面包只是冷了一点,味道不会怎么变化。”
符槐瞬间摁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双腿,自己现在还不是特别饿,等到晚上低价处理或者白捡岂不美哉?
“这样的话,我现在应该去物色一个好点的公园和长椅了...”
睡大街是不可能的,地上那么凉,万一真的病了,买药花的钱可不少。
所以还是睡长椅比较现实,但还是不够,最好再裹上层羽绒服什么的,着凉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当然,这是在没找到适合的废弃楼房的前提之下。
“衣服的话...要去找找别人不要的旧衣服吗?”
符槐想了想,虽然有点拉不下脸,可与生病后只能去吃那些有奇怪作用的药相比...脸面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像我这种社会主义新青年就是要吃的了苦,脸皮要厚,脸面可以丢的。
“但问题也不少啊...”
符槐的身边的人流越来越密集,来往的车辆也开始变多了,他左看右看,闪进了一处干净的巷子里。
“反正时间还有,先整理一下现状。”
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尽量地将自身隐藏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外边的人流,谨防被人发现。
第一,这里是明日方舟的泰拉世界,根据官方宣传语,这里是魔物的世界,尽管大多数玩家认为玩家所扮演的博士是人类,但官方没石锤,暂定种族不明,这就意味着,整个泰拉世界可能就自己一个人类——突然从有七十亿同胞的物种变成值得切片研究的濒危动物了耶?说不定研究组为了研究是否有生殖隔离还会提供老婆耶?但总觉得大概率是人工取精受精...
第二,泰拉有源石这种完全不跟你讲道理的玩意,源石里的能量单元可以理解为一般超凡世界的魔力或者灵气,普通人可以凭借源石制成的法杖施展源石技艺,也就是法术。源石有时以矿脉的形势存在,但它们还有另外一种传播方式——天灾。
源石接触过多后还会感染目前无法治愈的绝症——矿石病,矿石病以一种危险的形式增强病人的法术能力,使得病人无需法杖也可以施法。
矿石病人通常被称为感染者,各国对他们的态度都不友好,再加上普通民众对感染者的误解与歧视,感染者基本上是属于人人喊打的,没有哪部法律是保障感染者的基本生活权利的——他们就连活着也无法保障,就算被普通人杀死也无人制裁,可若是感染者杀死了普通人,那么他们迎来的将会是惨无人道的虐待与刑罚。要知道感染者的受难史可是从法律诞生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而感染者对普通人的怨恨与怒火也促成了诸多恐怖集团——玩家们领导的罗德岛所要面对的整合运动就是其一。
第三,关于矿石病的传播方式。游戏里体现出来的,最常见的方式是吸入了大量的源石粉末,导致源石与体内器官结合致病。其他的方式,比如身体某部位被源石刺穿无法及时救治,生吞下源石,被急性矿石病患者死亡引发的爆炸波及之类的,同样会感染。
第四,关于接下来的安排...目前自己属于黑户,要啥啥没有,要小心警察,尽可能地远离人群,万一被哪个休假的警官查护照或者身份证明的话可就乐子大了,到时候直接驱逐遣返,把自己扔到城市外面的荒漠里...我不觉得我可能在荒凉而且资源稀少的荒漠里活上十天,而且野外的动物也有可能感染矿石病...到时候直接GG。
妈耶,这开局越来越眼熟了,话说我好像忘了哥伦比亚的原型,美鹰的某样特产来着...
嘭——
爆炸的声音震得符槐耳膜发痛,吓得他连忙跑到巷子深处,双手包头蹲下,活脱脱的蹲防限定版。
“MD,这难不成是什么恶俗剧情?!然后我出去再看见一个美少女倒在火焰中,我立马奋不顾身地救下了她,然后结下了深厚的羁绊?最后警察跟我说那个美少女是谁谁家的千金?
这种剧情现在还有几个人写啊喂!”
或许是虚空中的某位存在听到了他的喊声,或许只是在这地方,这种事情发生的太多。总之不过一分钟,符槐就听见警铃声由远及近,街外的骚乱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可符槐就更不敢露头了,要是人家正查着案呢,忽然看见他这么个头上没耳朵没角没光环的,觉得这家伙咋这么奇怪,然后上来就让他出示身份证明...
直到警铃声再次响起,向着远方离去时,符槐才敢探头看看爆炸现场。
和平常电视上看见的火灾现场差不多,整座店铺都被烧的熏黑,地上还有未干的水迹,可比较奇怪的就是这段街道上空无一人,刚刚密集的人流完全消失了,要知道警察并没有封锁这处街道,只是封锁了那家商铺而已,在原来的世界里,这个时候应该有不少人开始重新在街上走动才对。
远远地有人看到了符槐,以为他是不知情的好事者,冲他大喊了一声:
“那边那个!那里刚刚发生了源石爆炸!你在那里是想感染吗?!”
啥?源石爆炸?爆炸什么时候还分源石不源石了?
符槐觉得奇怪,可当他细想的时候就猜出来了源石爆炸的意思,立马捂住口鼻冲出巷子,随便找了个人少的方向就开始奔跑起来,好像后面是洪水猛兽一样。
源石爆炸,正如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源石炸了。而源石爆炸后会碎裂成粉末,因此源石爆炸的区域周边会突然出现一大堆源石粉末...直接后果就是人只要在那片区域呆的时间稍长一点就会感染矿石病,本质上和急性矿石病患者死亡时的爆炸没什么区别,因此刚刚整理过信息的符槐才能迅速反应过来。
符槐疯狂地奔跑着,不断朝着人少的地方跑,没过多久他就停了下来,他实在跑不动了。
“总不能...指望一个...跑一千米就呼呼喘气的宅男跑多远吧...”
其实符槐还是蛮惊讶的,他以为自己跑两百米就会趴地上不能动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跑了三个十字路口,大概五百米左右。
“emmm...现在人确实少了...”
符槐缓过气来,向着面前的事物投去视线。
“然后我这是又跑到哪里了?”
远处高耸的烟筒直冲云天,刺鼻的废气味再一次冲击着他的神经,狰狞的工厂在日光下反射出了耀眼的白光,那是维系整座城市的命脉之一——
内华达的总发电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