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董夫人并不是她的亲娘,哪里会对她有半分怜悯之心,只当她是断了自家儿子前程的仇人,叉着水蛇腰在那破口大骂道:
“哎哟喂!我这是什么命啊?怎么养出你这个杀千刀的赔钱货!
关键时刻你发什么疯啊你?家里就你弟弟一个香火,董家光耀门楣还指着你弟弟呢!他可是你亲弟弟,你怎么就见不得你弟弟半点好啊!你弟弟要是当了官,你在娘家也就多了重靠山,出去人家还能高看你一眼,将来兴许还能嫁户好人家!
你这样在穆家作天作地地闹,对你有什么好处呀?脑袋不灵光就算了,怎么还这么黑心肠啊你!你那死鬼老娘临了,怎么不把你也带走啊!省得整天祸害董家!”
年方十三的董少爷学足了他老娘的样子,在一旁同仇敌忾咬牙切齿地骂道:
“哎哟喂!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姐姐啊!自己嫁不出去就算了,还见不得我半点好!
你这脑袋是长在猪身上了吗?父亲帮我在穆尚书跟前讨个好差事,你偏要从中作梗,坏我的好事!你怎么这么黑心肠啊你!
像你这样的黑心烂货,难怪轿子抬上门了都没人要!谁碰谁倒霉!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
这些诛心的话,字字句句仿佛钝刀子来来回回割在董芸宣心上,努力忍住不哭的她此刻终于崩溃,眼泪仿佛断线的珍珠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董夫人越看越生气,指着坐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的董芸宣,对董自清煽风点火道:
“老爷!你看她一直在那使劲哭!使劲哭!她这分明是心怀怨怼,对你不满啊老爷!”
董自清本来就在气头上,再听了董夫人这话,更是火上浇油,忍不住拿脚狠踹了董芸宣几下:
“我叫你不满!叫你不满!”
董夫人不知从哪里拿了鞭子来,递到董自清手里:
“老爷,用这个!使劲打!打死她!好好教训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反了老爷去了!”
董少爷欢乐地拍着手,在一旁呐喊助威:
“父亲!打死她!往死里打!看她以后还敢不听父亲的话!打死她个祸害!”
董自清恶狠狠地扬起鞭子,对着董芸宣一顿猛抽:“我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
董芸宣眼瞅着打得满身是血,可怜兮兮地双手抱头蜷着身子,带了哭腔告饶道:
“父亲莫打,女儿知道错了!以后不管父亲说什么,女儿全都照办就是!再不敢忤逆父亲了!”
董自清看着女儿的可怜样,心下不由一软:“罢了!你给我记住,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董夫人哪里肯就此放过董芸宣,她危险地眯了眯眼,毒蛇一般缠上董自清的胳膊:
“老爷,这件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你且想想,穆宛宛的父亲官拜户部尚书,大哥是大理寺少卿,二哥是兵部侍郎,如何得罪得起?
穆家上下一直把穆宛宛当眼珠子似的疼,董芸宣今日当着人家父亲和二哥的面把穆宛宛骂得是狗血淋头,且不说儿子的前程肯定黄了,老爷将来在官场还不知道会被穆家人怎样穿小鞋呢!”
董自清有些狐疑道:
“夫人,你这话未免有点太危言耸听了吧!我离开穆府的时候,穆家人可并没有说什么怪罪的话啊!他们反而还劝我,回来之后不要为难芸宣呢!”
董夫人抬手轻轻拍了拍董自清的胸口,笑道:
“我的老爷!官场本就虚虚实实,穆家人怎么可能把上不了台面的话,摆在明面上同老爷讲。他们这是在给老爷机会,等着看老爷的态度呢!老爷若真这样不了了之,以后在官场恐怕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董自清猛然想起在穆府的时候,穆禹飞和苏晓芙护短神情不豫的样子,吓得浑身直哆嗦:
“对!是该拿出态度来!依夫人之见,应该怎样做,才能平息穆家人的怒火呢?”
董夫人转了转眼珠,缓缓道:
“老爷,不如在董家族谱上除去董芸宣的名字,远远打发到乡下的庄子去,只当董家从此没她这个人!这也勉强算是给穆家一个交代了!”
“夫人高明!”董自清听得不住点头,转而吩咐李管家,“李管家,快去找王婆子,立即把董芸宣送到乡下的庄子去,永远不许回来!事后你再去董家祠堂请出族谱来,我要去除董芸宣的名字!要快!”
族谱除名打发乡下,这就意味着她以后再不是官家小姐,她这辈子也就完了!
顾不得埋怨继母好毒的手段,父亲好狠的心肠,董芸宣吓得小脸煞白,赶紧伏地磕头,不多时便已头破血流,把地砖都给染红了:
“父亲,女儿知道错啦!过几日丞相府有场马球会,女儿会在马球会上主动跟穆宛宛和好,绝不会影响父亲的仕途!
以后有机会再入穆府,女儿不但会在穆尚书面前为父亲美言,还会想办法再帮弟弟求前程。求父亲再给女儿一次机会,不要赶女儿走!”
董自清被说得很心动,终于松口道:“好!那就姑且等几天吧!你若不能和穆宛宛和好,为父还是不会饶过你的!”
董夫人哪里肯信董芸宣这些鬼话,无奈董自清对此颇感兴趣,只得撇了撇嘴道:
“老爷,董芸宣到底犯了大错,不能不罚!这几天应该把她关在柴房,让她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过失,免得日后再动不动就犯贱发疯!”
董自清捋着胡须道:
“嗯!夫人言之有理!就照夫人说的办吧!李管家,把小姐押到柴房去吧!既是反省,每日三餐素菜即可!”
“多谢父亲!女儿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董芸宣嘴上千恩万谢,脸上泪痕犹自未干惹人怜爱,殊不知这样一副柔弱外表下却暗藏着致命杀机!
等着瞧吧,我今日所受的屈辱痛苦,很快我便会让你们百倍千倍万倍偿还!
这日清晨,穆宛宛与周公相谈正欢,突然被人从被子里拽了出来:“小姐,起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