诫狱相王之后,经兕柙引荐,川羡和汲浆准备去拜会此次囚徒起义的主角——睨奁和景深。
地底深处,无从知晓白昼和夜晚,但好在有绀溟川流经,不同的时间段,河流的起伏总有细微的区别,久居诫狱之人早都练就了一副读表的耳朵,可以根据洞外的低吟浅唱找准时间的流逝,因此大家的作息倒是极有规律,和外面世界并无二致。
兕柙领着少年们走在去往睨奁住处的路上,那是一条从坚硬崖壁上人工开凿的隧道,呈“之”字型,贯穿了整个暗谷。说是隧道,但内部空间却甚是宽阔,丝毫没有逼仄之感。不知当年宗门到底动用了多少的人力,历经了多长的岁月,才将整个隧道凿通,并打磨的如此光滑。仔细看,隐约可见各种蛇蟒雕刻盘在道壁各处,蛇蟒的眼睛牙齿均用各种半透宝石镶嵌,隐隐反射着点点星芒。靠近绀溟川的一侧则全部凿穿开窗,向外望去,整个暗谷一览无余,因此,众人都习惯称此隧道为暗谷连廊,依靠此路,囚徒们互通有无。
连廊下深不见底,只能隐约看见一层薄雾飘荡,挡住了绀溟川的真容,但是河流平静而悠缓的声音,则暗示着谷内的居民已是黄昏时分。崖壁上密密麻麻的洞口依旧不分昼夜闪着幽冥的光芒,但隐隐有饭食的香味飘散,使得三个赶路之人也不禁有些饥肠辘辘。
汲浆一边咽着口水,一边问道:“兕柙宗辈,这诫狱里的人平日里都是自己准备饭食么,难道不是宗门统一配给?”
兕柙哼了一声:“宿老院当我们是阴沟里的老鼠,巴不得我们都死光,还会喂我们东西吃,你也太天真了吧!”
汲浆不解:“那每天我们的饭食都是何人在供应呢?”
兕柙答道:“诫狱内有不同名目的共济会,会定期向囚徒们分发生活所需,虽说可以保障基本的生存,但也并非平均供给,诫狱内也有等级的划分,越是大人物当然生活的就越好!”
川羡有些好奇,插嘴道:“那两个叫睨奁和景深的人,一定就是你所说的大人物咯?”
兕柙突然有些紧张,四下张望了一下,看无人,方才压低声音训斥道:“小声些,对这两位不可直呼名讳,他们岂止是大人物,甚至可以说是诫狱内的王,今天众徒集会你难道没看见么,他们已经自立门户,要向宿老院开战了!”
汲浆疑问很多:“难道宿老院只是把人关在这,平日里既不给予供给,也不派人看守,就任凭囚徒们自生自灭?”
兕柙冷笑一声:“你们只不过无意间闯入,就被那帮神棍惩以剥夺宗籍的重罚,你们的师妹甚至要被处死,可见宿老院是多么地厌恶嫌弃此处,再说这里本就是插翅也难逃的鬼地方,外围遍布着宿老院设下的念界,他们才不会多此一举再派人看守呢!”
川羡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既然无人看守,为何上次我们被虏去不夜殿时,洞穴会被铁栅突然封闭,又为何会有洪水将这里淹没?”
兕柙冷笑了一声:“当然是因为你们的缘故了,当宿老院知晓他们的宝贝灵徒进入了这里,自然不能再坐视不管,于是启动了诫狱的紧急机关,临时封闭了洞穴,又施以念咒,引发了绀溟川的洪水,为的就是锁定你们的位置,好将你们捞出去......哈哈哈,也许只是嫌你们掉进了茅厕,要净个身,哈哈哈.......”
兕柙笑得有些癫狂,极尽挖苦之能事,但是两位少年却不为所动,各自想着心事。待到兕柙恢复平静,汲浆继续攀谈:“晚辈还是有些好奇,听宗辈所言,宿老院无疑已经放弃了这里,任由囚徒们自生自灭,却又为何不干脆将大家都杀了,而只是终身囚禁呢?”
兕柙突然愣了几秒,露出迷惘之色,不过瞬间,又恢复了过来,摇头说道:“这我也是百思不解,也许是念在曾经同为宗门修徒的份上,不忍对我们赶尽杀绝吧?”
三人正胡乱聊些有的没的,兕柙突然停住了脚步,指着前方一处地方说道:“睨奁大人的洞穴到了。”少年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差点惊掉下巴,哪里是什么洞穴,说是豪宅也丝毫不为过。只见那座洞穴立在暗谷崖壁的高处,如众星捧月般,被其他的洞穴环绕着。洞门高约数丈,十分气派,远远望去,可以看见洞内灯火通明,人影穿梭,热闹非凡。
汲浆不禁赞道:“这位睨奁大人倒是会享乐,只是不知他的这些豪奢是从何处来的?难道是他自己挣的?”
兕柙连忙嘘了一声,示意少年噤声,悄悄说道:“这地底世界虽无法种出粮食谷物,但是稀有矿藏却十分丰富,他们‘宗逆’派手里就垄断了不少的黄金宝石矿脉,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川羡不解:“就算他们手里有黄金宝石,可又向谁去换去?”
兕柙苦笑了一声:“人家自有些暗地里的买卖,毕竟是那么一大笔的财富,宗门中有些人偷摸着与他们接洽,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川羡惊讶道:“这可是诫狱,难道宿老院就不管管?”
兕柙呵呵道:“若是没有宿老院的默许,谁又敢将买卖开到这里,说不定宿老院中就有人涉及,暗中有些利益交换,所以睁只眼闭只眼的,见怪不怪了。”
师兄弟二人面面相觑,暗想着以前师从长央宫时,虽然也在书中读到些稗官野史,但都是当做小说在看,没想到今日沦为阶下囚,从前在书中才能读到的情节,如今就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果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
二人正暗自感慨着,兕柙却转头对着他们瞪了一眼,招呼他们赶紧跟上。师兄弟二人连忙紧走了两步,三人前后,向着“豪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