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丝洞门前的的石板路旁,栅栏里密密麻麻种满了的是一片白色的蔷薇,很小的时候曾经听大师姐说过,那是师父的一个故人走之前在师门前种下的,他承诺过师父,等到花都开满了的时候就回来,我看不到那个儒生种花的情景,当然,花都开满了也始终没见着他回来……
好像所有的故事都终结在了十八年前,师门的辉煌终止于十八年前,有个男人来过又走了再没来过也是十八年前,师父在收留我并纳我入师门也在十八年前。
不用练功的日子,我会到城中心的擂台边上去坐着,手捧着一包糖炒栗子,边吃边为七七打败一个又一个的对手而欢呼,七七的师父是京城十大高手之一,许多慕名而来的外地人会到茶馆里跟茶博士打听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江湖传闻他是官府里的人,武功高强但形迹神秘,鲜少有人见过他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见过他的那些个手下败将怎么会有命苟活。虽然七七是我唯一的朋友,但是她甚少提起她的师父我也不便多问,但单看她一身又快又狠的招式和至今在擂台保持不败的辉煌纪录,也可想而知她师父绝不会是浪得虚名。
结束了今天的PK后,七七轻盈的一个翻身跳下了擂台,把手上的“无关风月”往我怀里一放,就接过了我的糖炒栗子吃了起来。“这周来报名擂台的人资质都好差,真是打得不尽兴”。七七微微皱着眉头抱怨。我把玩着“无关风月”笑她的狂妄,那是她十六岁生日的礼物,听七七说她师父为了准备这个礼物,提前一年就请京城里最好的铁匠锻造,“无关风月”是精玉双环,一个叫“离风”一个叫“遮月”别愁离恨思之恻然。我突然伤感起来,七七的师父也是天天离人心上秋,不是想念一个女人想念得太深,如何会想到要铸出这把“无关风月”啊。
你最近都有在练习我教你的“别愁掌”吗?七七边递栗子给我边问。
有的,但是只能偷偷的到后山练,若让师父知道了一定会逐我出师门。
你那什么师父啊,十八年来就教了一招“勾魂摄魄”和一招“苍之封印”,你曾经发过誓言有生之年绝不使用“勾魂摄魄”的,而“苍之封印”还是你求了她两年,她才传授给你的,那能叫功夫吗,纯粹就只能是逃命的时候用用,我不教你“别愁掌”防身,你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了解师父,十八年来她除了教授我本事的时候会跟我说上一些话,平日里就连最基本的嘘寒问暖都没有,从小都是大师姐一手把我拉拔大教我读书写字,听说十八年前的师父并不是如此的。“小六,等你长大了切要记着,莫轻易动感情”,我不明就里的问她为什么,她只是摸摸我的头笑而不语。我挥舞着手里的玉棒子“丝萝”反复练习着“苍之封印”,听名字就知道那是一种定身术,要确保我遇险时能顺利逃脱,我就要把苍之封印练到绝不虚发的程度。但我现在的成功率顶多只能达到七成,我很沮丧的抚摸着“丝萝”边想,师父肯定是因为恼怒我资质太差才不愿把太多的本事教给我吧。大师姐把“丝萝”交给我的时候说过这把玉棒子有一个很美丽的传说,丝萝出尘花分五色,乃一对仙侣所幻化而成,丝萝曾栖彩凤,千秋万载得到这把武器的人,都会和深爱的人情爱不泯。情爱不泯……
思绪断断续续的回到了我十三岁的那一年,在此之前的日子,我的喜乐和欢欣都只局限于那开满奇花异草的盘丝岭,不用读书的日子我都会逃开那个充斥着乖张氛围的盘丝洞,满山岭的疯跑,有时会在山顶对着空气默念我的“勾魂摄魄”口诀,有时只是发呆,静静的幻想着山下该有的样子。那从大师姐口中听到的熙熙攘攘的大街,那仿若歌唱般的沿街叫卖脂粉的声音,还有那些面庞白皙走步从容的儒生,是啊,那些都是师姐们从城里回来必然要讨论的话题,那边讨论边似莲花般娇羞的低笑声,我都有着抓狂的好奇,可是,师门的戒律是不满十五岁不允许下山的,我殷切的盼望着十五岁的到来,就像盼望着一朵花开,想象中尽是美好。可就在十三岁那一年,我遇上了自己的第一个劫难,我遇上了一个偷跑进山里采药的小药童……
我发现他时,他正在为了躲避巡山的师姐而蹲藏在路边的草丛里,我环抱膝盖靠近他的身边,圆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十五六岁上下的样子,白肤唇红应该就是好看的吧,他惊异于我的靠近,但是不敢发出声响,怕被折回的巡山师姐们发现,看我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孩童,深知不惧威胁。山下的人对盘丝洞的猜想都来至于我们狐媚的外表,只觉得我们除了会摄人魂魄勾人心肝外,并不具备什么高深的武功,说白了,就是一群妖精罢了。
“你来盘丝岭做什么??”我靠近他耳边问到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怎么能这么随便的在我耳边说话。”他因为我的举动而踉跄的后靠,跌坐在了地上。
“说悄悄话不都是这样的吗?我跟大师姐说悄悄话的时候她也没有像你这么慌张。”我无辜的看着他。“你在找什么?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可要把师姐们喊回来了。”
“仙狐诞”他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听说这种草药只长在盘丝岭,我在师傅的药书里看到过,所以偷偷背着他上山,想来找这种传说中的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草药。”
“难道你的师傅没有告诉你,企图上山采药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的吗?所以,至今也没有人见过仙狐诞长什么样子,我在这里住了十三年了,也从来没有见过。”仙狐诞一直是个传说,是世人敬畏盘丝洞的原因,江湖流传的起死回生的神奇草药,只长于这个有进没有出的盘丝岭。
“趁着天还亮早我带你下山去吧,天一黑怕会被山里的野狼给叼了去”看着他露出的惊促表情,我捂着嘴笑了起来。
那是十三年来我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一见倾心,也瞬间明白了师姐们那莲花般的娇笑声缘何而来,那张白肤唇红的脸深深的烙刻在了我十三岁的心里,此后不用读书的日子,我欢乐的后山时光,除了复习口诀和发呆之外,又多了一项——那便是想念……越发的,盼望着十五岁下山的日子快快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