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五在一片黑暗里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公寓,此时的他,穿着一身整齐干净的休闲服,早已不复先前的狼狈。他推开门,正思考着睡前听点怎样的音乐来助助兴,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什么东西给指着,冰冰凉凉的,他只能一脸乖巧地举起手来。
黑暗里的黑衣人,把枪指在了那个熟悉黑暗的男人的额头上。
“不用这样吧,我们还在合作不是吗?”乌五含笑问道。
“那你今晚在做什么,你就这么暴露了,让我觉得这样的你也失去价值了。”
“这是我没想到的。我原本想让许星辰自己暗中盯住我,好让我们的小狼狗脱开狗链,跑得更欢快一些。谁知道,那个家伙不按常理出牌。”
“今晚你行动的后果就是,小狼狗现在进了狗笼子了。并且,我没有看出来我们的小狼狗有成为猎犬的潜质,所以,你说服我并和我合作的诱饵,已经不够可口了。我反而开始觉得,解决你,收益直接并且也很丰厚。”黑衣人冷笑着。
“把狗笼子打开,这事情对你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现在这样也好,我可以不用担心暴露,随意地再多加点砝码。这件事情拖得太久,你难受,我也难受,不是吗?”
“只要现在解决你,这件事就结束了。”
“可是啊……”乌五耸耸肩,“你看到了我今晚做的事,没有了一个人解决我的把握。而且,小狼狗只是开胃菜,你们真正所求的报酬,我不是已经在准备了吗?”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自己脑门上的手枪,接着一用力就把枪口拨开了。
“更何况,我也一直都在你的餐桌上。”
黑衣人冷冷地盯着乌五,终于缓缓地把手中的枪给放下,与乌五擦身而过,走出了他的公寓大门,几步消失在了黑暗中。
乌五靠墙而立,右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笑容。
…
云城西边的别墅区,寂静无声的夜里,一辆车在一栋灰白色的宅子前停下。施莱薇从车上下来,和送她来这儿的司机道了个谢,抬头仰望着星空,远处依稀可以见到几颗浅浅的星星的影子。
“小黑哥啊,你说,不管多么难过的时候,只要我抬头,我就能看见,最美的星空……长大后的星空其实并不美丽,但是长大后也会找到喜欢的人,喜欢和难过在一起,就不难过了……”她想到。
她双手抱着那件自己的大衣,跳上几级石阶,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打开了。一个很和蔼的阿姨在门前,冲着她笑道:“是莱薇小姐吧,老爷在等你……”
“都这么晚了,你们还在等我,真不好意思……”她吐了吐舌头。
阿姨笑了笑,接过了她手中的衣服和包,把她领到了茶室里。看到茶几边上裹着毯子,端着杯清茶品着的,头发有些微白的男人时,莱薇才收回了四下打量的目光,端端正正地站好。在喝茶人开口前,她率先问候着:“宋叔,我代我父亲给您问好。”
宋叔宋峰抬头瞧着莱薇的眼神,除了责怪,更多的还是喜爱。
“嗯。”
莱薇乖巧地跳到他的身边,屈身坐下:“这么晚了,您还喝茶,一会更睡不着了。”
“还不是为了等你回来。”
“嘿嘿,对不起嘛宋叔。给您添麻烦了。”
“找不到你才是真麻烦。你说你,难得你爸他托我照顾好你,谁能想到你一来云城就不见人了呢?要不是你给我电话说遇到麻烦了……而且刚刚接回来的人就一个你的朋友,把我的心悬的啊……”
“我是想靠自己自立自强的嘛,通知您的话,肯定又派了一堆的人跟在我后面。”
宋叔拍了拍莱薇的脑袋:“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你说你爸吧,在山南城现在正是和他那些对头们博弈的时候,平时还得防着有什么意外,你好端端的却突然跑出来了,现在,可是有很多人把目光都落在了你的身上了。”
“他平时工作上的事又不和我说,我刚刚知道这些事的时候也吓一跳呢!可是在外面,尤其在山南,跟着一堆尾巴特别难受您知道吧……而且我在云城的行踪连您都瞒过了,那些坏蛋们肯定更找不到我,您说是吧,嘿嘿!”
施莱薇眉眼弯弯,并没有把徐有幸刚刚带着她的那段冒险说出来。
也是在回来的车上,突然被告知自己危险处境的施莱薇,才明白,徐有幸他,是又一次保护了自己。
“好了,这一段时间,在你爸那边的事情安顿下来前,你就在我这好好呆着吧。不许偷偷往外跑了,知道吗?”
“不要啊宋叔……”莱薇小姐一脸的委屈,“我今晚才在云城找到了……特别好玩的人,你就想把我关起来?”
“嗯?小丫头看上谁了?”
莱薇微微红着脸颊,辩解说:“……不是啊,就酒吧里头,突然就打起来了,好有意思的!”
“那你知道酒吧里动手的其中一方是墨锦卫吧?”
“对啊,第一次看到野生的墨锦卫,原来他们那么厉害。”
“宋叔我虽然不害怕他们,但也不想和那些人扯上关系,你就行行好,不给宋叔我添乱了,好吧?”
莱薇苦着一张脸,垂着脑袋:“哦!”
“好了好了……”宋叔摆了摆手,“你的行李还有你的闺蜜都在楼上安顿好了,叫张妈领你上去吧。这么晚了,也别闹了,赶紧睡吧。”
“嗯!”施莱薇乖巧地点头,迈着小碎步,却又飞快地溜出去了。
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她捂着胸口,眉眼里的忧心与期待,交织成诗。
…
徐有幸在第二天的傍晚走到了他工作的那家酒吧。不出所料,酒吧上挂着是关门整顿的牌子。徐有幸还是推门进去了,里面还是一地的狼藉,而酒吧的女店长,那个平时爱在吧台里充当调酒师的年轻女人,此时正坐在她还算完好的吧台边上,枕着自己的双手正在发呆。听见声音之后,抬起头,揉揉眼睛,有点茫然。
“是有幸啊……你还来了啊?”
“嗯,就来看看还有没有要帮忙的,而且,昨天我请客的酒钱还没结。”
女调酒师苦着一张脸:“算了吧,都这样子了,治安署的人说会安排人过来赔偿的,然后我打算关门再重新装修一次,正好趁着要新年出去旅游一趟。今天只是一时没了工作,有点无聊,在这睡一觉。”
徐有幸看着不知被打坏的多少名酒,也没再提酒钱的事情,但还是很诚恳地说:“毕竟我也还算这里的员工,有事的话以后也可以叫我来帮忙。”
女调酒师一脸古怪地瞧着他,语气很委婉也很客气的说:“你的朋友都不是一般人了,你也没必要在我这种小地方打工吧?”
“不是啊,他是他,我是我,我还要自己赚生活费,打工还是不能停的。”
“……至少我是不敢再请你了。”
徐有幸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在徐有幸毕业不到一周的时候,生活的大烦恼再一次困住了他,他失业了。不单单是这家酒吧,还有他的另一份在餐厅的工作。在昨晚的事情小道上的风声渐渐传开以后,至少在徐有幸熟悉的这一片商业繁荣的街道上,他被列入了不能够招的黑名单中去了。
先是死了个老板,再是工作的店被砸了,尤其是昨晚的事情还和他有关,这不管怎么说都挺玄乎的。
暗暗关注着这个云城里最不能得罪的人的消息的吴十常听到这样的消息后,庆幸地拍了拍胸口。衰仔徐有幸,在学校里是自己衰,出去了之后就得连累别人衰了,惹不起惹不起。
然后吴十常听到了事件里王成的名字,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地在风中凌乱,吩咐自己的手下准备了几朵菊花后,他仁至义尽地到了王成的家中,把那个没有眼力的一身骚气的城南吴成给好好数落了一番。
…
徐有幸落寞地走在街头,哪怕他今天领了是自己这几天工钱好几倍的遣散费,他也总觉得开心不起来。长长的黑色风衣裹着他,苍白的天地间,万事太累。
他摊开了掌心里的一张纸条,是今早收拾制服的时候在上衣的口袋里发现的。上面是一则招聘的小广告,职务是不远处的某个仓库的保管员。
他查了最近的报纸,不知道为何,这个要求再简单不过的职位,一直空缺了许久。好像有个人藏在这张纸条里窃窃私语:快来吧快来吧,快来吧快来吧……
他大概想明白了给他这则广告的人是谁,他把它揉碎了,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同时,对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就被塞了小广告这件事,徐有幸生出了警惕。世界真的很大,可不能因为一点点的进步就沾沾自喜。
南未明吗?奇怪的人,要不要去见见呢,还是叫上许星辰?还是先见见,再把许星辰丢出来。该不会又把仓库给砸了吧?徐有幸有些纠结。
…
目送着吴十常吴少爷离开,王家的小洋楼里,一家人有些沉闷坐着。
“哟,看来昨晚有人掉到茅坑里被人给扛回来,那臭味飘了一路,这脸丢得连吴少爷都亲自上门看笑话了。”王成年轻的后妈讽刺地说。
王成的额角上青筋都冒了起来:“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王父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厉声道:“够了,王成,你跟我来。”
他们来到书房里,王成一脸晦气地垂着脑袋。
“不要惹那两个得罪你的人了,他们是墨锦卫。”王父吩咐说。
“可是爸,那个服务员只是正好陪那个墨锦卫喝酒而已……”
“别想太多了,平白无故惹麻烦。这事就这样了,昨晚只是我们运气不太好。”
“妈的,好好的机会就让那几个人给毁了,我好不容易发现了她,又试探出来那个施莱薇那时候就只有两个小姑娘,没有他们管闲事,我们肯定有时间调集足够的人手,等那小妞一出门,分分钟就能绑了她。”
“算了吧,这事情我们王家就不插手了,少了山南城那些人的友谊以后再找机会补回来吧。”
“可是爸,这可是大好机会啊……”王成有些不甘心。
“那你觉得昨晚的事情过后,施家小姐身边保护她的人手还会少得了吗?”
这场戏里真正的戏精,城南王成少年终于接受了这个讨厌的结果,落寞而又委屈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