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幸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小小善意，给他带了了意想不到的收获。最初，他只是从飞流的形容站姿，推测他大概是个退伍兵，会些杀人术，加上一些没由来的熟悉感让他感到好奇。
发现了手机里飞流留给自己的小惊喜之后，好奇更深了一些，才决定今夜来探探他的底。
也就万万没有想到，不仅仅确认了飞流的身份，更是发现了他白天试图偶遇的乌五。
这段时间，他的运气一直都挺好。
躲在暗处听完了他们的谈话，徐有幸对乌五的戒备再一次加强。他直觉，乌五的目的肯定不仅仅是救人，而是更深沉更可怕的算计。
在这场算计里，徐有幸这次不想再做被动的那一方。
因此，在他们结束了谈话，乌五出门离开后，化身为阴影的徐有幸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但是身为影子，色彩感官被弱化的他，没有发现，乌五最初用以探查四周的黑色线条并没有散去，而是在酒吧外围，微不可察地环了一圈。
……
从酒吧出来之后往南，乌五独自慢行了许久，最后，在一条亮着凄清的路灯，空无一人的小巷里，他停下了脚步。
贴着本是灰白色，却被灯光染黄的墙面，乌五倏忽地转了一个身，但目光所见，身后是极为幽深的黑暗。
他捂着胸口，按捺着呼吸，黑暗的线条又以他自身为中心扩张了出去。
黑暗中的阴影缩在了围墙的檐口上。
但乌五目视着那片黑暗，也不执着于非要探查出究竟，轻轻地咳了一声，笑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我应该叫你黑？”
没有动静，可是他并不在意，继续说道：“刚刚我和那个佣兵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入伙？当然，你并没有帮助我们的必要，但是说到底，你和我们也是同样的人，不是吗？”
“我知道，你现在无处可去了，作为一个叛逃者，只能像这样躲躲藏藏。但是你如果现在出来的话，我们乌鸦可以不计较之前你与我们为敌，反而欢迎你的加入。一个人，无论如何，做起事情来也会畏手畏脚的，不是吗？”
“而且，你渴望向情报局复仇，而我们乌鸦也与整个帝国为敌，本就是天然的盟友。”
一段话说完，乌五倚着围墙，耐心地等待着回应。
寒风卷落了檐口的积雪，发出了碎散在地面的声音，除此以外，黑夜依旧寂静。
“不感兴趣吗？”乌五无奈地笑了一下，“那我再加点筹码，鬼岛，这个人怎么样。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可以帮你杀了他。”
徐有幸的阴影忍不住有了波动。
鬼岛，应该和鬼狐一样，是三号的仇人。
乌五果然和情报局有联系。
但徐有幸依然潜藏不动。
乌五叹了口气：“我不喜欢变数，云城最近发生的意外已经很多了，所以，我心里是衷心渴望可以和你合作的。”
“或者说，你根本没办法出现和我合作？因为假死的代价吗？能死的这么逼真，这到底是什么手段呢？这绝对不是你的能力。”
“又或者，你就是徐有幸的那个秘密？”
我的秘密？！
乌五的目光刺透了黑暗：“抓到了！”
徐有幸的阴影的另一边，有一道沿着墙面隐蔽蔓延的黑线，在乌五话音落下的同时，黑线瞬间分成数道，每一丝都带着诡异的吸附力，往那片不协调的阴影贴附了上去。
在徐有幸黑白色的线条世界里，许多诡异扭曲的黑色藤蔓猛然地出现，编织成一道吞噬血肉的网向他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阴影从墙面弹射而起，在前端凝聚出了一道锋刃，向着黑网的薄弱处，一闪而过。
黑网被破开，又飞速聚合，但那片阴影，已然脱离了黑网的包围，落在了路边的雪地上。
乌五几步来到了那团全无人形的阴影面前，眉头深锁。
“你到底是什么？本体在附近操控吗？”
阴影只是静默地与面前的人对峙，不做任何回应。
“能够杀了鬼狐，绝不仅仅只有这么点力量，所以你比我想的还要谨慎啊。可以和我说说吗，你到底藏在哪儿，想要做什么？”
“你和徐有幸是不是已经合作了？告诉我，徐有幸他不是个普通人。”乌五说，身体有些忍不住的颤抖。
“真的，你只要帮我确认，徐有幸不普通，不是一般人，让我帮你杀了鬼岛也没有关系。也不用合作，我会帮你创造一个可以安心生活下去的新身份，谁都找不到你，你也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只要一句话，让我知道那串数字是有意义的，而不是一堆发错的乱码。这样，我们很多人的努力都不会白费，很多人也都能得救。怎么样，和我说，你知道，好吗？”
他目光恳切，循循善诱，像是虔诚的传道士，可是徐有幸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虔诚的信仰之光。
徐有幸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相信他。
爆发之后的这片影子有了凝聚不住快要消散的趋势，没有试图再调集更多的阴影之力，徐有幸控制着这些阴影，一点点的人立而起。
乌五的眼里露出期望的光芒。
却不可置信地看着阴影凝着锋芒，向他的脖颈划过一片寒光。
厚重的黑暗挡住了这致命一击，随后，乌五看着阴影消散在天地之中。
他的眼里写着失望，又逐渐地冰冷。
……
寒夜之下，路上空旷而寂寥。乌五在街道上又静立了片刻，确认了影子是彻底地消失了。
不再逗留，他散着步，往前面车流较多的路口走去。
不知何时，街道上多了一个人影，快走了几步，就从后面追上了乌五，与他并肩而行。
乌五扫了一眼身边的人：“鬼岛？怎么是你？你不是在医院吗？”
鬼岛嘶哑地笑了一声：“桀桀，出来杀人可比在医院呆着有趣多了，那点小伤而已。”
“你倒是不怕他把我们两个都杀了，鬼狐可是已经死在他的手上了。”乌五冷笑。从离开飞流的酒吧，察觉被跟踪之后，乌五就让人藏在暗中，想着要是谈不拢，也可以提前把黑这个不安定的因素解决掉。
但是真的很让人失望，乌五的假想敌，黑，太谨慎了。
“是这样吗？我刚刚还在担心，你是不是想和他联起手来，一起把我杀了。你刚刚可是说了好几次要杀了我。”鬼岛狞笑地说，一丝杀意从他身上弥漫了出来。
乌五瞟了他一眼：“你还信了？只是为了把他骗出来的借口而已。”
他们走到了一片停车的空地，乌五四下张望了一番。
“为什么不信？哪边对你的好处更大，你就帮哪边，这点东西我还是看得明白的。”鬼岛阴恻恻地说道。
“那你还敢明目张胆地走在我身边，就不怕我……”乌五的手伸进衣兜里，突然地掏出了一个东西，“突然把你杀了？”
鬼岛一动不动，笑着看着乌五手里的车钥匙。
乌五摊了摊手。
随后他找到了自己的车，两个人坐进了车里，乌五把车保持在原地发动的状态，不着急起步。
鬼岛把副驾的靠背往下放了些，抱着胸，惬意地躺着，才又接着说道：“你觉得你能杀了我？就凭你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之前好像还躺在医院里吧。”
“就一个睡觉的地方。”鬼岛笑道，“而且我刚才更加觉得，那个影子就算是黑，他也已经失去了出手的能力。好歹是那么多年的同事，他的行事风格我还能猜出来一些。徐有幸，有没有可能是呢？”
“但杀了鬼狐的那份力量可做不得假。”
“我那愚蠢的弟弟啊，也是，不管他是不是黑，既然还在阴魂不散，就不要怪我把他揪出来报个仇了。”
乌五皱眉看向那个躺在副坐的人。“你有新的计划？”
“明天，我们可爱的莱薇小姐就要飞回山南城了吧？”鬼岛目光转动，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