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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白衣,黑衣

轰隆!

宝具相交的地方爆发出巨大的辐射波!方圆百里内的树木被飓风席卷,纷纷向后仰倒。

妖王间的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大圣狂性大起,金箍棒呼呼呼在手心转动,如同一脚油门踩到底的哈雷摩托,掀起满地雪沙。

大圣嗖地窜向宇宙,身后激起一道白色的龙卷风,如玉龙飞天,贯通天地。

吾既担妖王之名,自有妖王之威!

白风中呼啦啦扯起一面大旗,蔽去星月之辉:

“齐天大圣!”

大圣高举此旗,傲临九天。

瞬间,众人已经跌进大圣的心相结界中——被天兵血洗过的花果山!

妖族的尸体漫山遍野,阻塞了山路,填平了溪流,连水帘洞的瀑布也被鲜血染红,尸百万,血千里。

汹汹怨气充溢在天地之间,令人窒息。

尸魔长声道:

“收下吧!悟空!这是本尊为你的忠诚所给与的奖赏!逝者不死!终将再起!”

瑾年领教过这句话的威力,立时,顺着耳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见得那些战死的妖族战士纷纷站起,眼中都冒着蓝色的火舌,拾起被遗忘了数个世纪的武器——在龙卷风的磨砺下,武器上的锈蚀消失无踪,泛出铮铮寒光!

百万妖众,齐集大圣麾下!

萧长生仰天长啸,蓦地阴风骤起,奔雷滚滚,闪电如昼,漫天乌云齐集天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里,一道黑色的龙卷风如天河倒悬般奔腾而下。

瑾年和小北屏住呼吸,那哪里是风,分明是一支声势浩大的亡者大军!

战车如流水!战狼如奔龙!长戟如林!大旗如海!垂直奔下!一往无前!

战旗上狂书一字:“萧!”

萧长生翻身跨上一匹重甲黑狼,冲在最前,长刀所向,直扑白风而去。

黑风!白风!

亡灵!妖族!

风起处,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就好像黑白两条长龙纠缠在一起,隐约听得见人喊马嘶声、战鼓声、号角声、剑断声、戟折声、风吹大旗之烈烈声、万马奔驰之隆隆声……

战斗处于胶着状态。

萧魔天怔住了,那个人,那个黑甲骑士……他是谁?

坚盾破裂的瞬间,他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似乎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牢牢攫住。

接着,他看到骑士手里的刀。

“白狼牙!”

饱读史书的萧魔天一眼认出,骑士手中的长刀,正是狼芜帝国失传多年的国宝,用白狼王阿奴比的左门齿所锻造的王者之刃——白狼牙!

然后,他看见大旗上写着“萧”字,以及大旗下咆哮的亡者军团。

“他……他难道是上、上柱国吗?”

……

两千年前。

萧氏皇族在白狼王阿奴比的号召下,建立了一个属于兽族的强盛王朝——凡狼骑兵的箭所能射及的地方,即为狼芜的国土!

包括现在的云州、燕州以及塞外凡3000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大陆,当时都囊括入狼芜一国觳中。

萧氏皇族挥舞着弯刀,在战狼背上建立起富庶的狼芜帝国,这份荣光维持了不到一千年。

泰昌十五年。狼芜建国第978年。

南方边境,沉寂多年的烽火台骤然点起狼烟,跨过崇山峻岭、金矿沼泽,一直绵延到狼芜的京城——狼牙京。

大炎的开国皇帝“风枭”率领九姓诸侯凡七十万大军,枪尖向北,直指狼芜——为的,是掠夺狼芜国蕴含大量“源力石”的矿藏资源。

那时,白狼王的后代早已经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甭说弯弓射箭,提刀杀敌了,便是翻上狼背也千难万难。

而他们面对的,是大炎王朝军容整肃、身披炼甲的烈焰铁骑!

狼怕火。

一时之间,投降的投降,叛逃的叛逃,三个月不到,狼芜半壁江山都沦于外虏的铁蹄和炮火之下。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大炎的军队已经开到距离狼牙京不足二百里的白水河南岸,白水河乃是京师屏障,一旦失守,狼芜必亡。

那天,没有太阳,狼烟遮蔽了天空。

狼主“萧无咎”高坐在白狼圣殿上。

金阶下,满朝文武一齐跪地,高呼:

“狼主!快降旨投降吧!”

萧无咎骂道:

“汝等贵为诸侯公卿,世代享有狼芜俸禄,今国欲破,城欲摧,非但不能退敌护国,反而众口一声劝我投降,你们将我这个狼主置于何地?”

冢宰大人站起身,厉声道:

“狼主如不投降!烈焰铁骑杀进京师,我等皆为刀下之鬼!”

萧无咎指着冢宰的鼻子:

“贪生怕死之徒!我便不降!你能怎地?”

“那就休怪老臣无礼了,左右,将他给我绑了!”

早就埋伏在屏风后的刀斧手一拥而上。

这时,殿外忽然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

“按狼芜国法!以下犯上者!斩!”

时任狼芜国正二品上柱国的“萧长生”,一袭白衣,大袖揽清风,跃步上金殿。

冢宰大人只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人头已被萧长生斩下,血洒金阶,群臣震悚。

“再敢有言投降者,下场与此贼同!”

那年,萧长生十七岁,是狼主同父异母的兄弟。

俊美的少年回头对狼主言道:

“朝中既无良将,弟愿亲率一支奔狼骑,为皇兄拒敌于千里之外!敌军虽有百万,长生视如草芥,定当尽斩其首级,悬与都门!”

翌日,狼主将国宝白狼牙交到萧长生手里。

“狼芜国的命运,就交给你了。愿白狼王保佑你!马克图布!”

上柱国提刀上雕鞍,率三万敢死军,一声呐喊,奔向他们的毁灭。

一场忽如其来的暴风雪浇灭了烈焰铁骑的炼甲,萧长生占据天时地利,以三万之众,杀敌四十五万。

白水河一役,萧长生一战封神!天下振动!

至此,白衣战神萧长生的名字,震慑了每一个炎国军人的心。

就连大炎皇帝风枭,那个自诩为天神的人,当他隔着被鲜血染红的涛涛大河,和对岸的萧长生遥相对望的时候,也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背脊。

风枭从此把萧长生视为一生之敌。

第二天,大炎因为粮草短缺,匆匆退军。

狼芜国兵不血刃,收复了被洗劫一空的半壁河山。

十五年后。老狼主萧无咎驾崩。

末代皇帝——年仅九岁的“萧鹤投”继位。

萧鹤投的母后“慕容氏”,正是当年死于萧长生手下的冢宰之女。她发誓要为父报仇。

这时,老天赐予她一个良机:南方虎视的大炎国,在厉兵秣马十五年后,再次起兵北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萧长生的名声和他的刀,能把他推向万人敬仰的高光之地,也同样能把他打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像上次一样,萧长生挂帅出征。

不过这次,白狼王没有保佑他……

事实证明,一个王朝的覆灭,一定是从其内部开始腐朽的。

萧长生一夫虽勇,奈何手下大半都是白斩鸡类型的饭桶。

真正能上阵杀敌者,唯有当年白水河共我并肩一战的老卒而已。

奈何敌人数量实在太多,萧长生寡不敌众,只能节节败退。

战神打了败仗!

消息传来,如同茅坑里丢炸弹,分(粪)量极重。

这个消息使得本以为必胜的狼芜国百姓惊恐不已,也为后来的那场悲剧埋下祸根。

最后,萧长生又退回到白水河——他战神生涯的起点。

折戟沉沙铁未销,这白水河里奔腾的,并非是水,是那千百年来,流不尽的英雄血!

当年三万老卒,如今只剩八千,两鬓斑白。

连着下了一个月的大雪,这次敌人没有贸然出击,而是静静等待……直到,大雪停歇,河床上冰坚如铁。

黑夜,无星,无月,只是单纯的黑,黑得率直,纯粹。

死寂,死寂,只能听到对岸骑士胯下战马粗重的喘息。

啪!

忽然,黑暗中亮起一点火舌,接着,又是一点!

呼呼呼……

就如同一条骤然变长的火龙,整个河对岸,一眨眼间,都被烈火吞噬。

烈焰铁骑,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为了白狼王!为了狼主!为了荣誉!冲啊!”

萧长生第一个冲了上去,冲向那一度席卷了整个世界的熊熊烈火。

一夜血战。

白水河失守,八千将士,死七千五,存五百,跟着萧长生杀出重围,遘奔京城。

萧长生一心想着回去保护年幼的狼主。

他的战狼刚刚进城,厚重的玄钢大门便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了,将他和他的五百死士隔离。

迎接他的,是御林军的枷锁。

“臣何罪!”

御林军将五花大绑的萧长生推到年幼的狼主面前,打断了四条藤棘,才迫使上柱国跪下。

萧鹤投忍不住哭了,他不理解为什么母亲要让自己抓住皇叔,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跪下。

小狼主刚想说话,慕容氏扬手拦住他,说:

“上柱国,你为何战败?”

“敌众我寡!大势已去!臣……尽力了!”

“昔日白水河一战你的军队比今天还少。”慕容氏挖苦道。

“昔日非比今日。”

慕容氏微微冷笑:

“既然如此,你身为战士,本应该战死沙场,反而临阵怯敌,龟缩不前,退回京城以求苟安,这是何故?”

“我是为了保护狼主……”

“够了!你这口是心非的奸贼!只怕你是来取我们母子人头的吧?”

女人说着,将一张纸甩在萧长生面前——那是萧长生和大炎皇帝的通信。

他怔住了。

在战场,他是横刀立马的战神,但在政坛上,他简直就是一张白纸。

“这是假的!”

“拖出去!斩!”

昔日的白衣战神被押赴刑场,而行刑的刽子手,恰是萧长生赌上性命也要保护的狼芜百姓。

在恐惧面前,人们丧失了理智。

他们信了,相信这个男人就是卖国贼!这一切,这在敌人铁蹄下奄奄一息的狼芜帝国,都是他造成的。

是他,出卖了我们,让我们承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痛苦。

万人空巷来到中心广场,刽子手将在白狼王的圣象前处死卖国贼。

“认罪!认罪!”人们万口一词地呼喊。

萧长生一个字一个字地嘶吼:

“是的!我认罪!我唯一的罪孽就是在十五年前救了你们,救了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禽兽!早在十五年前!你们就应该被大炎的烈焰烧死!而不是等到明天!

“如今,我已然知道,地狱已空!白狼王的圣殿早已被恶魔占据!

“行刑吧!刽子手!趁着你还活着!做一件足以让你名垂史册的事!”

狼牙京第二天被大炎攻陷。

狼芜国,国祚993年,一旦而亡,繁华富贵,风流云散。

风枭以国士之礼厚葬了萧长生,大炎国所有将士皆穿白衣素缟为他送行。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而那把狼芜国的传世之宝——白狼牙——却不翼而飞。

……

可是,如果这个少年骑士真是蒙冤而死的萧长生的话,为何他白色的衣甲会变成黑色?为何他澄澈的眼底看不到一丝怨气?

“啊!”

一声尖叫把萧魔天从尘封的历史深处拉回现实。龙卷风里掉下一个人。

胜负已分!

萧魔天萎缩着抬起眼,向那个落败者看去。

希望不要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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