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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是未曾陨落的星光(上)

楔子

姐。我终于愿意这么叫你。你只比我大几个月而已,做事却比我直接干脆的多,看待事物也比我更通透。

一年而已啊,又是盛秋,为何我感觉已过了小半生?

我知道,我再不是当初自己了。一切的一切都已成定局,我们回不去了。

世道轮回,报应不爽。

现在的我,一无所有。

多少个辗转难眠的日夜里我都会在想,为什么当初死的人不是我?为什么你要先行一步离开?

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啊!

如果不是我妄想得到那些不属于我的事物,还将一切的过错加之于你,或许,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短短一年的青春,原本素白纯良的底色,命运的大手在上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挥斥涂抹。

我如今,面目全非。

我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命运,我知道没人能躲得过的。我,你,苏亦。一个都逃不掉。

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任性肆意地活,又在最美好的年华死去。你连离开都那么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我们谁都不及你。

我们之间没有永别,我坚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等我看透了人间世俗,见识过了世上的长痛长爱,我就来找你。

可那时候,你会原谅我吗?

(一)

穿堂风轻轻吹过,夹杂着鲜花和野草的馨香。我正在操场一旁的楼梯下坐着,阳光撒下,映着树上绿叶在纸质的书上留下点点斑驳。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压住了我的书,我不解地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子。

男孩子似有一丝不好意思,右手挠了挠头,脸上却透着一抹羞涩的红晕,额头上有颗颗汗珠,在我看来竟莫名的美好。

很快,这个美好的男孩子开口了:“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好,我叫苏亦,请问你知道373班的班主任肖老师住的宿舍在哪一幢楼吗?”

嗯?找我们班主任?我点点头,并表示愿意带他过去。

这个男孩子长的真好看啊,以前我怎么就没注意学校竟有如此这般的少年。我走在他旁边偷偷打量他,却被他发现了,他只笑了笑不说话。呃……真丢人。

一路上我们安静地像是被摁下了静音键,只有四周吵闹的声音能让我觉得自己仍置于喧嚣。

其实吧,我是一个不善于交际的人,但我却有很多朋友,他们都说我是一个挺别扭的人。就比如常常有同学让我去参加什么聚会啊,生日派对什么的我一定会去,但我不喜欢热闹,身边太多人会让我感觉很拘束。可我不去又怕被他们认为不合群,怕被孤立。

就像有个时候看书喜欢来操场这种人多的地方,它不嘈杂,没人会注意到楼梯旁常坐着一个捧着书本的女生,没有人会来打扰我,我喜欢这种环境。如若让我孤身在一片寂静无人的地方,无论我的书多么有趣我都会看不下去的。因为我会有一种这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的错觉,好可怕。所以不管我怎么喜静,当我真正置身于荒无人烟的地方就仿佛攫取了一种几近灭顶的绝望。

“同学,还要多久才到啊?”

嗯?还在状况之外的我显然是没有听清苏亦的问题,但我感觉有人戳了我一下。我对身体接触特别敏感,苏亦一下子就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我还有点懵。

苏亦无力扶额“我是问,还有多久才能到肖老师的宿舍啊?”

“啊?哦,前面就是了。”我指了指前面那幢楼房“就在三楼左边那间。”

“谢谢你了,”苏亦拍了拍我的肩膀“同学,下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374班找我。”

隔壁班?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阳光下他的脸有些不真实,他对我笑了笑,我被弄的有些怔神,竟感觉心跳加速了。

等他身影已进楼梯间看不见了,我才转身回去。很奇怪,我不知道自己这莫名的悸动来源于哪。

就像我不知道之后的我们为什么会有那么深的纠葛。我更不知道,在我答应帮助他找班主任的那一刻,命运的齿轮遍开始悄然转动了。

(二)

我有一个姐姐,仅比我大几个月,和我同班,她是和我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有个时候我会觉得上天好不公平,说什么芸芸众生,人人平等,其实在人生下来的那一刻便有了自己该过的人生。由不得你自己选择,命运早已为你定义好了一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将过怎样的生活,冥冥之中像是早已安排好的。而你能掌握的,不过是那万分之一的人格罢了。

就像我和安心。明明是同一对父母生的,可差别却那么大,站在一起立刻相形见绌。

她与我虽是亲姐妹,可相对于我的平凡,她美丽又出众,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成绩优异,学校校花,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家长的欢心和老师同学的喜爱。

你是不是认为安心是那种乖巧的女孩子?那种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听老师家长话的乖学生?那种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不早恋的好孩子?

不,她当然不是这种女孩子。并不是我故意诋毁她。

她除了早恋,其他不良习惯全占了。她的高贵啊,优雅啊全都是假的。不能说她装,她只是比较两面派而已。

我就一直搞不懂一个问题,为什么她成绩那么好!身为她同桌的我每次上课都会偷偷打量她,然后挖掘一下她有什么读书的秘诀。

结果让我不禁感慨,原来真的有天赋贼高的人。

如果你坐她同桌你就会发现,她这厮上课不是睡觉就是在画画发呆。她书上的美女杜甫啊,猪头李白啊都是她的杰作。奇怪的是,就算上课她不听讲,老师一般叫她回答问题那叫一个张口就来,而且有理有条的。

气死啊有木有?

我在寝室里忙碌着,大约一米高的小木桌子上摆着我的最爱——老坛酸菜牛肉面。那我今天的午餐,还外加一瓶AD钙奶。

“安心!你看见我书没?”面临中考的我打算再温习一遍,翻翻书什么的,把我之前不会的再多看看。这次考试的范围非常广范,如果没考好可是要被班主任罚抄试卷的!

“没有。”安心正在敷面膜,悠哉悠哉的样子一点都没有考试前的紧张。她静静的睨了我一眼,调侃道:“怎么的,想考清华北大啦?”

“呵呵,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是天才?”

我语气不怎么好,就是看不惯她这种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都无所谓的样子。

偷偷白了她一眼就继续翻找我的书去了。

说真的,有个比你样样都好的姐姐真的是一件很令人不爽的事情。

地方其实也不大,二中这个坑人的地方把还没有教室大的寝室安置了十二张床,虽是上下铺的那种但加上一张桌子还有同学们的行李箱啊什么的,大包小包堆起来空间就不尽人意了。

所以咯,我硬是把床上,行李箱里面,架子上都翻遍了。最后咧,呵呵,我在我的枕头下找到了它。

对此安心一个大白眼翻来,嘴上还嘲笑道:“水土不服就服你。”

我对她的“夸奖”不置可否,抱着我的资料书就开始恶补。虽然之前的课我费力地听,也只听的一知半解。听说这次考试题目很难,我想现在翻翻书说不定还能勉强及格呢。

当我在与书本战斗的时候,安心倒是在一旁玩手机玩的不亦乐乎。

好像在和别人聊天,看安心时不时传来一阵娇笑声,我不禁伸手搓了搓那本来就没有的鸡皮疙瘩,恶寒的同时也有些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使那个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安心转了性。

看安心这个状态,我敢肯定地说,这个人一定很重要。

当时我在这么想的时候没有猜到,这个人,就是我们命运转变的导火线。

“和谁聊天啊?这么开心。”

我状似无意的起身往安心的位置走去,到她的床边坐下,眼睛时不时的向她的手机看去。

安心当然看出了我的小动作,故意将手机转了个方向,带有些警惕的意味盯着我:“你要干嘛?偷看别人隐私啊?”

我一看她这个反应就不太正常,好奇问道“告诉我嘛,到底是谁啊?”

她放下手机,用食指猛戳我额头一字一句地说:“不、行!”

我打算继续旁敲侧击,可安心才不会给我这个机会,连拖带拽地把我摁会原来的桌位上:“好好复习吧你,小心不及格。”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应付道。

安心显然不相信我这么好打发,转身前还不忘威胁我,“别多管闲事,否则……”

我不顾优雅的翻她一个大白眼,内心腹诽:呦呵,还威胁我咯。您老会有什么别具一格的事啊,你不说我也一定会弄明白的。

忽然旁边幽幽传来安心的声音:“不要妄想揣度我哦,努力读书吧孩子。”

她是魔鬼吧?!

如果把我现在的表情做成表情包的话,头上加上三根黑线再合适不过了。

算了,还是加油复习要紧。

翌日。

教室一片朗朗读书声,我深受其影响,抱着Englishbook在那一知半解的读着。

“安蓝!你能不能别用那蹩脚的英语来折磨我的耳朵!”

被打扰到睡觉的安心心情老不好了,班上那么多人谁让安蓝坐旁边呢。

呵呵。所以怪我咯?真的懒得搭理她。

见我不说话,安心又戳了戳我的手臂:“嘿,今天放学带你去玩,去不去?”

玩?哪有时间啊。“我不去。”

安心就知道我会是这个反应,于是继续道:“哎呀,你去了会有惊喜哦。你不是一直好奇我那天在和谁聊天嘛,你要是答应我就告诉你。”

我闻言挑了挑眉,呦呵,打算向我坦白了?可我还是不怎么想去啊。

最后还是在安心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下我终于点了点头。

虽说我不是那么八卦的人,但这几天安心给我的感觉都不太正常,为了弄清真相去就去呗。

见我终于点头答应,安心展开了笑容,奇迹般的早读课居然开始背课文了。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所以这次我一定要去看看!

中午下课,我鬼使神差的往374班走去,也不知道这几天我中的什么邪,脑海里居然想的一直是苏亦的身影。

到了374门口,我似有若无地往里面看了看,里面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他们班吃饭都这么积极的吗?

“同学你找谁?”

“苏亦啊。”我下意识地答道。

等会儿,是谁在和我说话?

我慌张的朝后看去,一个男孩子就站在我身后。艾玛,吓我一跳,这人哪冒出来的。刚刚那儿不是没人吗?

那男孩子微妙的看了我一眼,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自己说了啥。

我脸涨地绯红,如果这里有地缝的话我一定钻进去。

那男孩子将我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禁笑出声“哈哈哈哈,同学你真可爱。”

可爱你个毛线球球,不打算理他了,我抱着我的书正欲离开,我可没有和陌生人聊天的习惯。

可他并不打算放过我,拉住我的手臂道:“同学,我是苏亦他哥,我叫苏祁。”

苏祁拉着我,我走不开,听他说他是苏亦的哥哥,我开始重新打量起他来。他和苏亦长的一点也不像,气质都各有各的特点。

苏亦吧,比较偏阳光一点,很好看,很想让人去接触。而苏祁呢,他长相更英气一些,有点纨绔子弟的感觉。

“哦。然后?有事要和我说吗?”我看了看他拉着我衣袖的手,问道。

“呃……”,他有些尴尬的松开手,很快他又恢复过来“你是不是喜欢苏亦啊?”

眼里带有些兴味,本来我应该立刻否认的,但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关你什么事。”

“果然是这样,喜欢那小子的人还真多。”

呃……

“真搞不懂你们女孩子怎么想,他有我好看吗?都没人喜欢我。”

这厮是脑袋秀逗了的自恋狂吧?出门没吃药?

其实学校暗恋他的妹子也不在少数,但长得帅的人都高冷,苏祁这厮愣是一个妹子都没搭理过,哪像苏亦温润和蔼,妹子当然都往他那献媚咯。

话说,如果让苏祁的后援团们看见苏祁搭理,哦不对,是主动和一个女生聊天还不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我懒得和这种人多说,转身就要离开。身后传来苏祁磁性又玩味的声音:“同学,我们下次见。”

谁要和你下次见,你这人莫名其妙,我内心腹诽。

如果我知道这下次来的这么快,我一定会大骂老天爷捉弄我。它逗我玩呢,最近事事不顺。

(三)

很快就到了放学时间了,难得的假期到来,我们班的同学都很兴奋,虽然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但高三这种非常时期的假期真的是很令人激动的。

铃声一打,安心不等我收拾东西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我的书包,拉着我往外面跑去。

一路跟着她狂奔,我的心跳值在蹭蹭蹭地上升。就在我正打算爆粗口的时候,她停下了。

安心带我来到了她以前经常去玩的酒吧。这个酒吧我也去过,是以前帮家里人找突然失踪的安心的时候。

其实她放假泡吧也就算了,可令我佩服的是回家她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自己是去同学家复习,最最关键的是,爸爸妈妈都相信了。

他们肯定会信的,毕竟安心在他们眼里是乖孩子嘛。

她带我进去,一路上畅通无阻。虽然门口显眼处摆放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牌子,但实际上无论是服务生还是老板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当然不会真的阻止未成年人进来,甚至还巴不得他们来消费。现在的人都市侩,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呢。

我跟着安心来到了二楼过道,过道边有很多包间。就在安心要推某一包间门进去的时候,我佯装有些不适,然后一脸难受地对安心说:“肚子疼,要去趟卫生间。”

她故作嫌弃地摆了摆手:“又是这样的把戏,每一次带你出来玩你都肚子疼,别装了。”

呃。。被拆穿的我有些尴尬,我是真的不怎么想进去,这里边安心的狐朋狗友一定很多。

“我是真的有些疼,想去趟卫生间。我…待会就过来。”

不等安心反应过来,我一溜烟就跑了。

我是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和环境,虽然还是很好奇安心的秘密,不过也不一定非要勉强自己去不喜欢的场合。

安心常玩的酒吧是真不好,除开筹光交错的灯光晃得我头晕以外,就连这里的厕所都那么“清新”。

mmp,这里的卫生间是有多久没清理了。这乱七八糟的烟蒂废纸还有垃圾,真的是……

算了,本就不该抱太大的期望。

出来的时候我突然灵机一动,赶忙掏出手机给安心发信息。

——肚子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反正她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装的,就在我暗暗感慨自己的机智时就收到了安心的回复。

——你看看左边,你姐我就在离你不到十米的距离。有事就过来说,嗯?

她发的是语音,听到她那微妙的“嗯”的时候我就暗感不妙。果然,在我转头的时候就看见安心挑眉地看着我,那姿态仿佛在说“你装,继续装,我就静静的看着。”

我默默咽了咽口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就去吧,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

于是呢,我就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安心拉进去了。

里面果然好不热闹,不怎么大的包间里起码有十几个人。

里面人见着安心来了都赶忙招呼她坐下。这么多目光投向这边,虽然知道不是看我,但我也莫名有些局促感。

我默默的往最角落的沙发边缘坐下,这个沙发上没几个人,光线不好,坐这容易被忽略。

然后就在我拿手机打算开始输入安全密码地时候,我感觉有人戳了我一下。

我不解的看着这个男生,因为光线暗再加上视力差的原因,我没有认出是谁来。

“嘿,同学。我们又见面啦。”

声音好耳熟啊,但是我还是没有想起来他是谁。我将手机放回兜里然后礼貌性地问了一句:“你是谁啊?”

那厮见我好像记不起来了竟夸张地捶胸顿足道:“我长这么帅你居然记不起来了?太扎心了!”

这臭屁的语气,我好像有点印象了。这好像是那天的自恋狂。“你是苏…苏祁?”

见我终于记起来了,苏祁脸上有了一抹孩子气的笑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说罢,就不打算搭理他了。

其实我还是有疑问的,为什么苏祁会在这里?他认识安心吗?苏祁既然来了,那苏亦呢?

很快,我的疑问便有了解答。

苏祁见我这个态度也不恼,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想来的,但是安心硬是要扯着我和苏亦过来。”

听到“苏亦”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他,然后他便得逞似的笑了笑:“苏亦去买东西去了,过会就来。”

见苏祁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有些懊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只和苏亦见过一次面可是后面就老是想起他呢?

像是心思被戳破了般,我转过头去,不再去看苏祁那探究的眼神,可苏祁可不打算就此罢休,继续说:“我和苏亦是在学生会和你姐认识的,今天是学生会会长的生日,这个生日聚会是我们大家一起办的。”

安心是学生会的一员可我不是,难怪这里这么多人我都不认识,原来都是学生会的。不过学生会的聚会叫我这个外人来是不是不太好?

就在我乱七八糟想着的时候,寿星和苏亦抱着一大箱菠萝啤进来了,菠萝啤度数不高不过我就是粘不得一点酒精。我酒精过敏。

我百无聊赖地玩着消消乐,手机成为了我唯一消遣的工具。

相对于周围的狂欢,我这安静的角落似乎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其实我也蛮想加入他们的,看他们在摇滚乐里肆意的扭动着腰肢,我真的,实在没有那么放的开。

但我也不是唯一的异类,在与我相对的另外一个角落,苏亦也在坐着发呆。

是的,他在发呆。这么吵闹的音乐声都不能把他的思绪拉回来。我有点好奇他到底在想什么。

看着安心在舞台中心发光发热,我心里也不由得生出羡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安心美丽知性、妩媚却又不失清纯,还优秀能干。比起她,我就是一不折不扣的花瓶女。

不对,花瓶女比我好看,我连花瓶女都不如。并不是我妄自菲薄,事实的真相就是这样。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我玩消消乐玩的不亦乐乎。眼看着我还差最后三步就要过关了,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拍了我一下,手机立刻就吓掉了。

就在我要发怒的时候,抬头看见苏亦正一脸微笑地看着我,还递给了我一罐菠萝啤。看着他温文尔雅的样子我哪还发的出火,也不管自己有酒精过敏这茬了,直接打开往嘴里灌了一口。

“咳咳咳”喝的太快呛到了,苏亦好脾气地给我拍背。

等我终于缓了会,苏亦就收了手,担忧的问我:“安蓝,好点了吗?”

我诧异于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我记得我没告诉他啊。而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在我孤疑的目光下笑道:“你的姐姐安心是我朋友,她常常和我提到你。”

呃……安心提我干什么?她说了我什么?

我突然迫切地想知道安蓝在他面前是怎么说我的,可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特别在意苏亦对我的印象。

苏亦没有再和我聊更多,聚会也很快就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我扶着醉醺醺的安心打算回家,她有些重,所以我托着她很吃力,我看着安心的侧脸有些无奈,虽然她体重120但是身高一米七所以看不出她有多重,可现在让我一个体重90身高一米六的人承担她的重量真的很勉强。

平时叫她减肥减肥,让她维持好自己的身材。可她每次都以长身体为由拒绝减肥。开什么玩笑?就她还长身体,也不看看自己年纪多大了,说这话就不知道害臊?

记得开学前一天称体重的时候我就说她了,再这么吃下去非要跌下神坛不可。

可这厮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告诉我:这不叫胖,这叫丰满!

我……

呵呵,我能说什么?

(四)

终于到了家门口,我费力的把安心扶正,然后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

呵,如果老妈看到自己的宝贝安心醉成这个鬼样子指不定会指责我带坏安心。

在她心里安心是好孩子,成绩优异,老师看重,邻里夸赞。安心是小区同龄孩子学习的典范。

到底是母亲,也许她知道安心有一些大大小小缺点。可是,那又怎么样?

安心是她炫耀的资本,会使她在邻居面前难得有一件可以受夸赞的地方,安心的优秀使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于是,她下意识地放大了安心优越的一面,把安心的瑕疵缩小,再缩小。直至看不见。

有了安心的衬托,可能在她眼里,我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甚至可以说是,无足轻重。

“老妈,在家吗?”我一开门就朝里面问了句。

好半天没人理我,我把安心放到沙发上,看客厅房间里没人,我才突然想起家里人要走亲戚,全都出门了。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这也就意味着我要在这未知的时间段里继续看好安心,以免她乱吐发酒疯。

明明想去看看安心“秘密”的,可这丫的居然喝醉了,喝醉酒就算了,还得由我送她回去!看这醉醺醺的安心我也没指望能从她口里知道些什么了,反正明天有的是时间拷问她。

我无奈地盯着安心看了半晌,心里不禁暗叹造物主的不公。

啧啧啧,同样一对父母生的,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就在我以为安心已经熟睡,刚要起身去洗澡的时候,安心突然爬起身来!

我警惕地盯着她,老害怕她发酒疯了。

“呕~”

我:……

浓浓的异味传来,安心居然往我身上吐!我拧着鼻子一脸嫌弃。

她眼睛全程是紧闭的,没有看见我杀气腾腾的目光。

半晌。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我无奈地开口道。

我去浴室里洗完澡,脸上因过敏而起的红疹子依稀可见,我应该无比庆幸现在是晚上,否则让我白天顶着满是红点的脸,我还不如拿块豆腐撞死!

今天一天太累,因为害怕安心半夜爬起,我就在她旁边沙发上将就了一晚。

翌日。

大概早上八点左右我迷迷糊糊的醒来,刚伸个懒腰却发现旁边的沙发已经空了。我在家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安心,然后发现家里的门居然是开的。安心有外出不关门的习惯。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安心居然这么早就出门了!难道是去买早餐了?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

竟然有人主动买早餐的话,那我就乖乖的等着投喂啦!啧啧啧,不用自己出力又能有吃的的感觉真好。

于是乎,我洗漱完就懒懒的趴在沙发上,等待着安心的归来。

半小时…一小时…三小时……

“咕~”随着肚子传来的饥饿声,我感觉自己快要饿虚脱了。昨天晚上压根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再加上自己有周五不在学校吃午饭的习惯,所以这个时候不饿才怪!

“安心这丫的怎么还没回来!”

我一边控诉安心这家伙,一边悠悠地往厨房走去。

当我端着自己煮的乌漆麻黑的面狼吞虎咽的时候不禁心生感慨,有个时候还是自力更生比较好。虽然这个味道有点不尽人意,但起码不会饿死。

解决完自己的早餐问题,我也打算出门兜兜风,一个人在家实在太无聊,而且还闷的慌。

我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小区花园里碰到苏亦,他见到我也是蛮惊讶的。

“苏亦,你怎么会在这?”我主动开口问道。

“呃…我来这里找人。”苏亦挠挠头说。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小动作在我眼里竟有些可爱。

“哦,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毕竟这个地方我熟。”

“emm……”苏亦低下头思考了会“好吧。”

见他答应,我立刻喜笑颜开。“你要去哪?”

“安蓝,你能带我去金鹏酒店吗?”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金鹏酒店离这不远,我一开始悠哉悠哉地慢慢走着,可苏亦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我很好奇他有什么事这么急,但也没有问,怕太过冒昧。

仔细想想,这应该是我第二次给他带路吧,第一次是在操场找老班的时候。

我怕耽误他的事情,只好加快速度。来到酒店门口,他看了看手表,然后对我笑了笑说:“谢谢你啊,又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我摆摆手道。

我见他进去了,自己也打算离开。可在转身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今天那谁好像要表白哎。”女生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

“好佩服他啊,居然表白学校的高冷女神。如果男神女神配一对的话,啧啧啧,不知道又要有多少痴男痴女要碎心了。”

我转身想看看说话的人是谁,可是人已经进酒店了。

不过,那对背影也好熟悉!

我在脑中竭力搜索着背影的主人,可最终仍一无所获。

算了,想不起来也就不强迫自己想了。

(五)

回到家里,我以为安心这时候应该在家,本想好好控诉她一顿。可家里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都要到中午了,那厮怎么还没有回来?难道和人私奔了?

话说家里人都怎么回事,先是老爸老妈走亲戚了,再是安心不见了,这是要集体抛弃我的节奏吗?

认真想想,这个也不是不可能。

看来下午我又要自力更生煮饭吃了,可是……

我一脸无奈地看着早上被我弄的跟世界大战似的的厨房,一时竟不知从何下手。

凌乱不堪的灶台,乱七八糟摆放着的酱油瓶和盐袋,还有锅里早上剩下的面条……

我抽了抽嘴角,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今天早上因为太饿所以也没管那么多,味道不好也囫囵吞枣般的解决完了。此时此刻我突然无比佩服把面吃的一干二净的自己。

当我正纠结到底是把厨房弄干净之后再自力更生解决吃饭问题,还是干脆就这么饿着等安心回来让她煮饭的时候,手机响了。

“安蓝!你在家吗?!”

手机里传来好友桃子的声音,似乎还有车水马龙的嘈杂。我现在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有救了!

“桃子,你现在有时间吗?陪我出去吃东西吧,你还欠我一顿饭呢!”想起上次给她和她男神拉红线,这货答应要请自己吃饭的事情,我有些小激动。

这通电话真的,太及时了有木有?!

“呃……”电话那头的桃子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听到她说:“好吧,反正也想找你出来玩的。顺便就还你那顿饭好了,正巧我和我男朋友刚好要去吃午餐。要不就一起吧,老地方见!”

“好嘞!”我兴奋的挂了电话,也没像平时那样借机调侃她,只急不可耐的往赴会地点跑去。

没错,我是用跑的。贫穷的我没钱叫出租车,似乎这时只有疯狂的跑速才能彰显我饥饿的程度。

到了一家独具风味的奶茶店,我和桃子的约定地点。这里有种名叫“海洋之心”的奶盖是我和桃子的最爱。这个店子有一个特征,就是里面饮品的名字大都和海洋有关,什么海洋之星、浪花之恋、海之角等等。就连店名都很别出心裁,如果你听到“涛窝”这个名字会认为它是一个奶茶店吗?

我喜欢这个奶茶店是有原因的,我能说我是因为喜欢大海我才喜欢的它吗?呵呵,很搞笑吧。

想想小时候每当我和安心要期末考,父亲就会提前和我们说,考的好就带我们去海边玩,那时仅在电视里才能见到的美丽的大海一直是我无比向往的地方。

于是我便更加用力地读书,可不知是否真的是我脑袋瓜子不好使还是学习方法有问题,每次考试完安心都会不负众望地拿到了第一名的好成绩,而我却一直在中下游徘徊。

最终因为家里条件不允许,父亲省吃俭用余下来的钱只能够带一个人去海边,于是她们自然而然就抛弃了不够优秀的我。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道理在我很小的时候便能充分的体现出来。安心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比我耀眼的存在,比我好看比我优秀,我永远都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不甘心有,自我否定亦有。

可我能怎么办?

上帝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推开门之后,我就在我们之前常常坐的位置那儿看见了桃子,她身边还坐着一个男孩子,两人姿势很亲密。可当我走近之后看清楚时才发现那个男的并不是她的那个男神!

怎么回事?桃子和她男神分了?她男神出轨了然后她一气之下就随便找了个男朋友?还是说这男的是桃子在外面的烂桃花?

……

不得不说,我的想象力真挺丰富,就那么十几秒内我已经浮现出好几种复杂的三角恋剧情了。

我落了座,带着礼貌的笑容向男生颔首。虽然带着满腹疑问,我并没有怎么打量他,因为只用扫一眼我便知道一定是这男的追的桃子。

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笃定,因为聪明伟大的我已经知道了桃子恋爱的奥秘。

桃子的前几任,一般长得帅的都是她倒追的,长得一般或丑一点的都是追她的。

眼前这个男生名叫许磊,宽额头窄鼻梁,毫无疑问是属于后面那一种。

“蓝蓝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他请客!”桃子说完还不忘用眼神向我示意。我立刻就心领神会,兴奋地拿起眼前的单子,目光贪婪地划过列表。

这里不仅卖奶茶,肯德基烧烤什么的都有,这也是相比其他奶茶店较为优势的地方。

最终,我秉承着有人请客要么不吃要么吃最贵的原则,毫无廉耻地点了平时我最想吃却一直因为贫穷而吃不起的至尊套餐。

趁着许磊去排队点单,我的话匣子毫无顾忌地打开了:“桃子,话说你这是怎么回事?你那男神呢?”

“早就分了,他奶奶的!齐司宇那货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着桃子一脸悲愤,我的八卦之心瞬间被勾起,“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出轨!”

“什么?!”听到齐司宇出轨我激动地锤了一下桌子,立刻就引起周围人的不满。

桃子拉了拉我的衣袖,提示我这是公共场合。

桃子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就像我了解她一样,她也明白我的脾性。如果不拉着我,我指不定就提着砍刀去和那渣男大战三百回合呢!

我说过我是一个不擅长交际的人,所以我的朋友很少。其实我的心里防范意识特别强,但如果是我真正认可了的朋友,我就一定会为对方赴汤蹈火。

恰巧,桃子也是这一种人。她和我极像,除了外貌,我觉得我们俩就像朵双生花一样。

我心疼地看着桃子,眼里有散不开的雾气。就算她不说,她表现地再云淡风轻,我也明白齐司宇的背叛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喜欢了他六年,在尚不懂得爱为何物的年纪,因为错误地遇到了齐司宇,不合时宜地开启了她对爱情的向往。

虽然这期间桃子也谈过不少任男朋友,但她从未因谁而停留过。他们在一起不过一句话的事,分手也分的干脆利落。

唯独只有齐司宇。

她孤注一掷的飞向南墙,即使知道前面等待她的是遍体鳞伤也绝不肯回头扑棱翅膀。

我突然有些后悔给他们牵红线了,这样就不会给齐司宇伤害桃子的机会。

都怪我!

“你哭什么啊?是我被绿了哎,又不是你,这么大反应干嘛。”她好笑地看着我,笑容纯净得像从未被伤害过那样。

许磊点单回来了,有些疑问地看着我微微泛红的眼睛,然后问桃子:“她怎么了?”

桃子摆摆手,“没事,我们吃东西吧。”

不得不说,桃子掩饰地真的很好,就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她成功地欺骗了很多人。

但她骗不了我,我了解她的。

她的眼神分明带着谢幕过去的珍重与极淡的哀伤。

我们相对而坐。

半晌。

“蓝蓝,你有喜欢的人吗?”桃子搅动着面前的奶盖,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我刚从难过中缓过劲来,面对桃子突然的问题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没有没有,男生长的好看的大都是有对象的,没有对象的大都是长得丑的。”

桃子听后略带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毫不留情地戳穿我:“我信你个鬼,就算没有喜欢的人,有好感的男孩子也算啊。”

我下意识就想起了苏亦,脸微微一红。还没等我说话桃子就看出了端倪,“哟哟哟,还说没有,你脸都红了!”

我紧张地矢口否认:“没…没有!”说完后还担心自己的回答不够有信服力,继续道“你知道的,平时除了你和安心,我和别人本来就接触不多,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人呢?”

其实这话我骗骗别人还行,可坐在我对面的可是最了解我的桃子啊。她对此显然不信:“说吧,看上谁了?”

我:“……”

“哪个班的?”

我:“……”

桃子站了起来,然后动作霸气地扯了扯我的衣领“说,姓甚名谁!”

或许是桃子的气势唬到我了,我弱弱地答道:“苏…苏…”

“苏什么?难不成是374那俩其中一个?”

学校姓苏的本来就少,又加上374班的苏亦苏祁名气较大,所以桃子下意识猜道。

我低头不作声,内心无比鄙视居然被桃子那纸老虎唬到的自己。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许磊拍了拍桃子的肩膀,说:“别多管闲事,你朋友肯定是害羞不想说,女孩子脸皮薄。”

她多管闲事?桃子气笑了:“好啊,那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桃子气鼓鼓地松开揪着我衣领的手坐下,口中幽怨道:“亏我把你当好朋友,有什么事我都和你说,现在你居然连喜欢谁都不告诉我。”

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看了看桃子故作生气的样子,然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那我告诉你,你可不准和别人说啊。”

见我终于肯坦白,她头点地跟击鼓似的“好好好,我一定不说!”

我把目光投向许磊,桃子立刻心领神会,摆摆手说:“别担心,许磊不是我们学校的,你说。”

“苏…苏亦。”不得不说,将自己内心的粉色小秘密当着别人的面宣之于口真的很难为情,即便那个人是你闺蜜。

我的脸很烫,其实我自己也才刚发觉,对苏亦的微妙情绪竟来源于喜欢。

是女孩子对男孩子的那种喜欢。

桃子听后,一脸得逞的表情:“原来你喜欢苏亦啊。”然后她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苏亦苏祁俩兄弟学校名气那是挺高的。苏亦嘛,emm…说好听点就是没有架子,说难听点他就是一中央空调。”

“中央空调是什么?”这新鲜词我还真没听到过。

安心见我像好奇宝宝似的地盯着她,无力扶额看着我的眼神里就透露着几个字:你没救了。

突然她好像想起什么,问我:“等…等会儿,你说你…你喜欢的是苏亦!?”

“你知道还问什么。”我见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有些不满。还有,知道我喜欢苏亦有什么好惊讶的,很奇怪吗?

桃子这时神情复杂地看着我,我被看得有点莫名其妙,难不成我脸上贴人民币了?

“蓝蓝,今天金鹏酒店有人要表白,你知道这事吗?”

“知道啊。”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桃子突然又默不作声了。

看着桃子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急不可耐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今天在金鹏酒店是苏亦要表白。”

苏亦?他要表白?!

我还没消化完这一信息,而老天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

于是更有意思的来了。

桃子顿了顿,又说:“他…表白的人是……唉!”

“别吞吞吐吐的,不就是苏亦表白嘛,我又不是承受不起。”

其实心里确实有点难过,但是现在我无比好奇苏亦那样的男孩子,他心里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六)

在很多年以后,我都会不经意之间想起这天发生的事情。我坐在我和桃子经常光临的奶茶店,和我最好的朋友坦白自己的内心。

很多时候我都会想,那个阳光正好的午后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安心、苏亦。操控我们命运的三条线自此被上帝以开玩笑的方式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我们,都成了上帝的玩具。

就在这天,当桃子说苏亦喜欢安心的时候,我知道我的表情一定十分丰富。

真的,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这么难堪过。就在我最好的朋友面前,当着她和她男朋友的面。

我觉得如果这里有个地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桃子见我神情不对劲,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她知道现在多说无益,所以也只是默默地喝着奶盖。

我尽量装作不经意,想极力维持住那仅剩的可以称之为骄傲的东西。

可我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并不高明。

我一直将目光投向窗外,嘴抿着吸管,含糊不清道:“苏亦那厮居然喜欢我姐姐,啧啧啧,看不出来嘛,他还挺有眼光。”

我以为自己伪装地还行,但是紧紧捏着衣角的双手暴露了内心在意的程度。

桃子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结束这场小型的聚餐的,不过意外的是,我居然待了很久。

出了“涛窝”,我一个人恍惚地走在大街上。温和的阳光洒在我身上,我想到了很多很多。

这些年来,父母对安心的偏心,自己和安心的差距,安心比自己活的潇洒快乐……

就在今天,我又陪从最好的朋友口中得知了自己刚刚确定喜欢的男孩向安心表白的信息。

我扭曲地想,如果安心答应了苏亦,那自己岂不是喜欢自己姐姐的男朋友?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这是最强烈的一次,我感觉到了来自心底浓烈的自卑和嫉妒。

这一切的感受追根溯源,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喜欢苏亦,而是这么多年来,那些原本尘封在心里的阴暗势力又在记忆的匣子里扑腾着抖搂。

嫉妒是开启这个匣子的钥匙,今天我又将它们重新唤醒。

在这种思绪极度混乱的时候,我做了一件较为清醒的事。

——桃子,今天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然后点击“发送”。

阳光下,我听见自己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而今以后,这些混乱不安的小心思不必让任何人知道,桃子也不行。

时间能尘封秘密,也能原宥一切。

我到了自己家单元楼下,现在五点了,安心在家。我在楼下踌躇不前,隐隐约约地能听见安心打电话的声音。

我在楼下站了很久,我没有上去,我想,我现在得平静一下。

我们楼下有一棵老榕树,树下放了把乘凉的椅子。我坐在那儿,一直坐在那儿。

我特别喜欢这种环境。我一个人坐在树下,不远处可以看见公园里的老人、小孩或情侣。

置身于静谧,淡淡地看别人或欢愉或焦躁,或热闹或孤寂。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特别喜欢这样。

我坐了多久?

路灯亮了,公园里三五成群的人散了,头顶是黑压压的云,这天的夜晚没有星星。

我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脸,然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里面有三条未接电话。

是时候该回去了。

我打开门,刚刚还在看电视的安心见到是我,一个枕头砸来:“你丫的死哪去了?还知道回来,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也不回。”

我顺手就接住了安心抛来的枕头,语气淡淡的:“是桃子约我,然后玩着玩着就忘了时间。”

安心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语气一转,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激动。她颇有些神秘地说:“你不是好奇上次和我聊天的人是谁吗,我和你说哦,我……”

她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她,摆摆手道:“别别别,我现在不想听了,也没兴趣。”

安心现在处于比较亢奋的状态,也完全没有发觉我异样的情绪,激动的拉着我的手自顾自地说:“别啊,我跟你说啊,我特么今天开始就是有对象的人了!啊啊,好激动……”

她兴奋地摇着我,我用力甩开了她的手,现在真的特别烦躁。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我曲解了她的意思,或许她单单只是想和我分享她的快乐。但是,我觉得现在安心就是在炫耀。

我走到沙发旁坐下,稍有些阴阳怪气地说:“有对象了?安大小姐这是和谁暗通款曲了?”

“这人其实你早就见过啦,就是上次聚会那个,苏亦!”

呵,果然!

我真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微微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哦。要是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先去房间了。”

绕是再神经大条的人也知道了我的不正常,安心问:“你丫的怎么了?这么累,上哪鬼混去了?”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吗?我觉得鬼混用在你身上比较合适!”我冷言冷语,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安心也火了:“你他妈是今天没吃药还是怎么的?有病不会去治啊!”

我嗤笑一声:“对啊,我有病,就你正常。”

安心眉头皱得跟个川一样,她知道现在和我争吵毫无意义,她尽量压制住自己的脾气:“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说完我转身就进了房间。

我的房间很小,一张一米二宽的床,一个还没我高的衣柜,一张书桌,书桌前面是一块小型的窗户。

安心房间就在我隔壁,与我房间不同的是,她的房间有我的两倍大,宽一米六的床,衣柜有我衣柜里三倍高。

我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房间的装饰,想起了当年刚搬来的时候。

好像是初二那年,因为旧房要拆迁,父母也觉着家里工作实在不好找,所以便决定出门谋生。

在熟人的帮助和介绍下,我和安心随父母来到了这座城市。父母找到了了份糊口的工作,然后又很顺利地在工作地附近租了套还算物美价廉的房子。

我们一家便在这边定居了下来。

那时还是毛坯房,父母决定用存款装修房子。我们一家在家具城挑选地不亦乐乎,在挑家具的时候,他们问我们喜欢什么风格,什么颜色。

我说木质结构好看,把地板,墙壁和家具都换成那种风格最好不过了。

安心喜欢白色,她说墙壁就刷白漆,地板用白色瓷砖,家具最好用白色的,感觉很干净很舒适。

我和安心意见不同,想法上产生了分歧,我们两个为此争论不休,各执己见。

我和安心没争出个上下,一会儿,我就听见母亲拉着父亲说:“白色确实很好看,心心挺有眼光的,就白色吧。”

我一听不乐意了:“可我觉得白色也不怎么好看啊,我……”

还没等我说完,母亲就打断了我的话:“好了好了,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别闹。”

呵呵,她叫我别闹?他们难道忘了,安心也就比我大几个月而已啊。

他们已经决定了,事已成定局。我还能说什么?我说再多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小孩子闹情绪罢了。

后来经过了整整三个月的维修期,我们搬了进来。

安心当天晚上兴奋地像个吃了王母娘娘蟠桃的猴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我都安静地出奇。父母聊着新家的装修,安心也时不时地插上两句话。

“哎,老妈老爸,我突然觉得木质结构应该好看一些,你们说呢?”

“对啊,心心也这么觉得啊。不愧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和我们想的一模一样呢。”母亲拍拍安心的脸,一脸宠爱。

我坐在一旁缄默不言。

那种感觉就像,我是个外人。或者,透明人。

他们应该是忘了,当初我说了,木质结构的比较好看些。

不对,我说错了。他们不是忘了,他们是压根就没在意过。

…………

回忆是一道结痂的伤口,我们很多时候都会错误的以为它已经痊愈,于是便忽略甚至忘记了它。

可在因为某些事情某个人或某个物件而重新想起,往事席卷而来,我们会知道,原来内心滞留的伤口是很难,很难抹平的。

甚至说不准,将回忆的撕裂程度过大会造成二次伤害。

翌日清晨,我醒来到时候非常早。手机打开,上面时间显示四点半。

我掀开被子下床,天还没亮,但是我睡不着。

然后我就坐在那,坐了很久。手机被我抛到一边,无尽的黑暗包围着我。

渐渐的,我就成了黑暗的一部分。

我,就成了黑暗本身。

我感觉我再这么坐下去我会疯!

就出门散散步好了。出门,散散步。

我换了睡衣洗了把脸,天很黑,我拿了手机,打开手电筒。

我蹑手蹑脚地下楼,生怕发出什么声响而吵到周围的邻居。

我们这个小区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富裕高大上,但是治安绝对没得说,所以我晚上出门也完全没有多于的顾虑。

小区有路灯,这晚的月亮很亮很圆,周围的星星全都黯然失色。

风瑟瑟的吹,路侧两旁的树上传来的蝉鸣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脚踩过树叶发出轻微的碎裂声,我内心现在慢慢地平静下来,那个身体里挣扎纠结的少女也安静了。

有人说夜晚的人都是不清醒的,我用我的行动印证了这一点。我知道这样做事后我一定会后悔,但是现在我要这么做。

我掏出了手机,编辑了条短信,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击了发送。

手机的屏幕发出微弱的光,却足以将所有邪恶照亮,月光下,我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怪异。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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