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想害死这小姑娘吗?”张战勇一把将手中粮签砸还到向权身前。
向权有些气恼,眉头微微皱起,即便这张战勇是有理由的,他也是觉得他的这种做法过了。不过没等向权发脾气,意象沉默寡言的小凳子却是开了口,“注意你的身份,张战勇。”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如往常一般一样没有表情,但是冷淡的声音还是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不爽。
“就是!你就是个护卫!别整天对着少爷呼来喝去的!”这种争宠的事情怎么能少的了小筷子,不过后者刚一说话就被张战勇随意的一瞥吓了个半死,悻悻地缩回了头,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下不为例。”向权冷冷地望着张战勇,一字一顿的说道,语气中满是不容反驳的意味。
张战勇撇过头去瓮声瓮气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应了还是没应,不过这样的回答再向权看来就算是应了下来。
张战勇看了看缩在墙角,双臂环着身子,颤抖着身子抬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孩,从背后的包裹里摸摸索索出一块大饼,撕成了五小块,温柔的说道:“等会拿着就要藏好,记得要分开来藏,别被别的人给瞧见了,否则就又要被抢走了。”
女孩看了看张战勇,又看了看张战勇手中满是灰尘的大饼,咽了咽口水,她机警地看了看周围,还好,没有别的乞丐,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望着张战勇重重地点了点头。
张战勇揉了揉小女孩的稀疏的头发,将手中的饼放到小女孩的手上,温柔地笑着说:“快走吧,藏到一个没有人发现的地方。”
小女孩满脸兴奋地将大饼接过,毫不避讳地当着向权等人的面掀起衣服将大饼塞进裤腰间,然后飞也似的跑远了。
向权看着那远去的身影,悠悠地叹了口气,差不多的年纪,凭什么自己就能享尽荣华富贵?自己身上流淌着的血液,难道就真的这么的与众不同?
在向权这么感叹的时候,那女孩竟又去而复返。
“怎么了?”张战勇看着气喘吁吁的女孩,看了看她的身后,也没有其他的乞丐在追她啊,那她为何?
小女孩平了平剧烈起伏的胸脯,摸了摸小腹,大概是感受到大饼的存在,她才放了下心,然后在几人惊讶的目光中,红着脸,对着向权和张战勇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怯生生地道了一声谢谢后,再一次飞也似的跑开去了。
这一幕弄得向权几人一阵哭笑不得,这小女孩还挺懂礼貌。
既然张战勇也到了,补给也补充过了,且张战勇说城中并没有开张的客栈,向权便决定就此离城。
雁城说大也不大,但绝也说不上小,再加上向权几人为了找水喝走得很深,出城的路便也就不短了。
沿途上他们倒是遇见了一队军队,为首的似乎是个年轻人,年纪和王博韦相差不多,不过在向权看来,两者的境界却是天壤。
这年轻人声音清高,下巴习惯的上扬,向权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人物还自命不凡的家伙,在学子楼,这种人多的是,他踩过的也多的是,抖抖鞋子,脚底还能感受得到当时他们脸颊的肉感。
矮那少年半身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好不华丽的镂空铠甲,向权曾偷偷问过张战勇这种盔甲战力如何,后者除了一阵嗤笑,别无二话。
从这中年男人的言语中,向权了解到,这中年男人似乎刚刚升职不久,而原因似乎和他送了那年轻人几名貌美的侍妾大有关系。
不过这又关向权何事?这种事情在吴国还少了吗?他只管镇定自若的往前走着,而那支军队里,除了为首的年轻人曾余光偷偷瞟过向权一眼,其余的人似乎根本没将向权几人放在眼里。
向权也乐得如此,他现在的心情,可说不上好,这从金陵来雁城的一路上,生死离别的惨剧他可看的不算少了,原本以为到了这南部第一的军镇可以好上一点,到最后却也想不到一就是如此不堪。
两者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走上了一段。
这时,前方拐角处,一个衣衫褴褛的妇女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她怀里似乎还抱着个什么东西,一边慌不择路地跑着,一遍朝后张望着,似乎后面有一群什么了不得的追兵,可这样一弄,她就恰巧不巧的正好撞在了那位中年将军的身上。
“日了驴蛋的,哪个不长眼的杂种!?”这个中年将军正在和为首的年轻人不断地攀谈,自然而然就没有看到突然出现的佝偻女人。
“啊!”那女人也是一惊,回过头瞧见那人样貌,当时腿一软就嘭嗵一声跪在了地上,“民女不小心撞了,还望将军宽恕啊——”
那妇女可认识这中年将军叫葛二熊,以前这是巡查着雁城的巡防军的一个小头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前段时间听说升了官,今日怎么就被自己给撞上了?
“宽宽宽你驴蛋的!妈的杂种,宽恕你了,谁宽恕我这件被你弄脏了的盔甲!”葛二熊一把拔出佩剑,利落地划过了佝偻妇女的脖颈。
头颅滚落,那双眼犹睁着,就看见整个世间在飞腾、旋转、坠落,最后的一幕似乎是一具无头的身体。
鲜血如水柱一般,喷的满天。
葛二熊早已轻车熟路,早早地拉着年轻人推的老远,看着着漫天的血雨,口中还骂骂咧咧,那年轻人却是在后退间有意无意的瞧了向权他们一眼。
远处的向权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惊愕失色,早在金陵城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见过纨绔霸道,着那些和眼前的这些比起来又算什么?一时不爽就是一条人命,人命当真如草芥?
向权胃里一阵翻涌,干呕出了声,可无论如何,也呕不出喉咙里的血腥气,也呕不出满肚子的恶心来。
小筷子在一旁强忍着恶心,不断地拍着向权的后背,安抚着向权,小凳子则木然的看着眼的这一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战勇直立在向权身旁,目光好像要杀人一般尖锐,持刀的右手在战抖着,刀在鞘中噔噔抖动,渴望着一舒不快,但他却是忍住了,毕竟他是向权的护卫,不能不顾向权的安危越过向权直接做出决断。
似乎时听见了干呕声,葛二熊回头瞧了一眼向权一行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这让张战勇手中的刀又是一横,差点拔了出来。
这时候,年轻人突然冷漠地说道:“葛二熊,把那女人的胸前衣物解了,她来的时候胸前似乎抱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葛二熊看上去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似是不愿意那女人肮脏的衣物污了他的新刀,但还是拔出刀,狠狠地朝着妇女的无头尸身竖着剖了一刀,又是一阵血涌,随后五块沾染的满是血迹的碎块滚了出来。
葛二熊捏着鼻子用刀尖翻着碎块仔仔细细的辨认了一番后,怀疑地说道:“这是......一块大饼?”
年轻人都是一怔,那女抱在怀里宝贝的东西,竟是一张大饼?
张战勇听后却是横眉竖目,这不就是他送那小女孩的大饼吗?热血一阵翻涌,刀鞘一横便要拔刀而出,却被身后的小凳子按住了手,低沉的声音传来,“非常时期,不要惹事生非。”
张战勇狠狠地回瞪了一眼,口鼻重重的吐了两口粗气,挥开小凳子的手,但也没有再拔刀的意图了。
“娘——我把他们甩掉了~那张饼还......”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干瘦的身躯拖着娇嗔的尾音蹦蹦跳跳的来到众人面前,看见街道上突然多出这么多人她先是一惊,而后转过目光却是瞧见了地上的无头尸生和滚落在远处的头颅,眼泪顿时如洪水决堤一般哗啦啦地流了满地,她飞扑到无头尸身的跑边,毫不在意腥红的血液污了身子,抱着尸身嚎啕大哭。
“你们这些坏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娘亲!为什么啊!”
哭声悲天恸地,周围的百姓都纷纷的打开门窗,偷偷张望着发生了什么事,但瞧见军队和地上的无头尸后又立刻关上了,人情冷漠,不过如此。
看见小女孩如此葛二熊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他看了看年轻人。
“多杀一个也无所谓,尾巴收拾的漂亮些,还不至于影响我父亲的名声。”
葛二熊咧嘴一笑,表示明白,缓缓举起刀刃,看着小女孩丝毫不惧的目光残忍地咧嘴笑着,杀人什么的,最喜欢了。
“住手——”
向权大喝,却是晚了......
又是一刀,一泓血泊,人首两分离。
“我叫你住手的呢!!?”
“小子,你刚才在说什么?”葛二熊缓缓收回猩红的刀刃,舔着牙笑道:“看你穿的人模人样的也算是个角儿,所以我就好心提醒你,在雁城,军队的事情,不要管,否则小心到时候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
一旁的年轻人悄悄地对着一旁的随行士兵一声唤,在他耳边轻声讲了几句便打发他走了。
向权抹了抹嘴角残余的呕吐物,眉毛沉沉地压在双眸之上,闪动的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额头的青筋如一条条跳动的小蛇,“我是吴国大将军向墨轲之子向权,你看我惹不惹得一身骚?”
葛二熊听向权这么一说,就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大将军的子嗣出来就这点排场?是你傻还是我傻啊?”
然而他身后的年轻人却是微微皱起了眉毛。
向权咧了咧嘴,“张战勇,给我,杀了他们!”
“妈的!老子早就在等你这句话了!”
张战勇咆哮着提刀杀到众人身前,趁几人没有注意,一个拔刀便就让五名士兵肝肠满地。
葛二熊大骇,腿肚子打着软,连连指派这四周剩下的十二三个小卒子,尖叫道:“快快快!谁能制止他,我就让他当个小什长!快快快!死活不论!快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立时,就有六名小卒子抡刀杀来!
只见张战勇一个侧身,躲过一刀斜砍的同时,左手捏住了小卒的脖颈,还没能怎么样,又有两刀袭来,他丝毫不慌左脚撑地,右脚向前踹开来人后落地的一瞬,横着身子,右手持刀立劈而去,连刀带人劈了个两半,一眨眼间,场中的勇夫尚还能一战之力的,唯有两人。
张战勇舔了舔牙齿,喘着粗气,扫了一眼众人,那群小兵便吓得丢兵弃甲,作鸟兽一般的散了去。
张战勇啐了一口,“乌合之众。”
他随手一击右拳,捶碎了尚在左手掌间挣扎的小卒的颈骨,伸手喝到:“弓来!”
小凳子应声将弓抛出。
说那时迟那时快,从张战勇接到弓到拉弓射出,竟连一个呼吸都不到!而后便是急促的八只箭羽破空的声音。
八只箭羽,无一不中!所有人无一列外,皆是一箭穿头而死!
张战勇回过头,看着早就想逃,可惜腿肚子一直打转走不掉的葛二熊,朝着他的腹部狠狠地踢了一脚,疼的葛二熊的胆汁都吐了出来,他却不急着处理他,他转过头看向一直不慌不忙的年轻人,回头又看了看向权,那模样似是在询问。
“杀。”向权想也没想便是这般回道。
年轻人终是大骇,他没想到向权竟然敢对他动手,连忙道:“若你杀了我,就算你真是大将......”
“杀了!”向权的回答依旧果断冷酷。
张战勇看着年轻人,舔着嘴唇举起长刀,笑道:“别怕。死,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而后便是银光一闪,又是一具无头尸身。
“你们......你们疯了!你们都疯了!”
鲜血溅到葛二熊的脸上,他发了疯一样的大叫道:“完了,完了,你们都会死!都会死!你们别杀我!别杀我好不好?我去和隆将军说,说他的孩子不是被你们杀的!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向权冰冷的声音落在葛二熊的耳朵里犹如阎王的低语。
张战勇看着葛二蛋,歪了歪头,“你瞧瞧,我主子都这么说了,我只能照办了。”
再一刀,尸首两分离,正如那对母子死的一般。
向权走上前,看着满地尸首,面无表情地踩了踩留了满地暗红的血泊,然后在一旁的黄土地上蹭了蹭,嗤笑道:
“瞧瞧,你们的血液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贵芳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