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廷任命了诺德大人顶替赛博大人前往归都贺祝庆典。诺德大人让我转告您,‘可怜的城主大人觉得所有人都要谋害他,所有人口中的“不”都是冒犯,所有的儿女都在觊觎他的位置。现在可好了,你杀了他忠心的仆人,他脑中的假想好像全都变成了事实。如果您要是被他卫兵逮去俯首认错,诺德大人会在归都为您祈愿’。”
弥盈一副未卜先知,成竹在胸的样子。
可是,对于一支经历的长途跋涉的队伍来说,无论是绕过前方小镇,直接赶往下个小镇再做补给的计划,还是不吃食物领着队伍狂奔百二十里的举动,都太过显得神色匆匆。
当一座起着炊烟的小镇出现我们视线之中的时候,这一支饥肠辘辘的队伍仿佛已经嗅到了食物美妙的香气,马蹄声喧嚣着冲进了小镇。
格勒镇酒馆。
酒馆的老板是位粗壮的汉子,大脸盘,络腮胡。当百人的队伍试图涌进不大的酒馆时,他机智的让仆役把卫士和黑袍们都领进后院,没有让眼冒绿光的众人耽搁片刻时间。
休皮法伏在酒桌上,原来随风飘舞的银发因混合着山川雨露和汗液油脂而颓唐的垂落。
苍白的面孔,将合未合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视线缓慢的挪动,干裂的嘴唇再也无力吐出一个音符。
自从知道自己父亲派出的人马可能就在后面,一路上休皮法没有半点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友更是一会拍一次桌子,“酒肉!酒肉”的喊着。酒馆外马儿饥饿的嘶鸣声,嗷嗷和小冰的嚎叫声。让人头痛欲裂。如此情况下也只有弥盈和舟子能安静地坐着品完一壶清水。
在床铺上醒来的二奔,是一动不想动,温暖和饱腹的舒适感还未离开,疲倦的余韵还残留在身体的角落。
窗子外透进来的阳光让他在这一片惬意中慢慢将昨日回想,只记得饭菜上了一桌又一桌,吃着吃着就失去了知觉。
最后的画面,是把碗扣在脸上的我友,忧心地望着自己的舟子,笑着喷水的弥盈,始旦叔一脸惊愕。倒地后,才发现两只狗也卧倒在地,一动不动。
“二奔!二奔!”是舟子。我向鹿灵发誓,如果门外换成其他任何人,纵然此时喊我的声音再美妙百倍,我也不为所动。
门后的舟子走进来,懒意洋洋的我准备再找回开门所费去的佳境。
“我的剑不见了!”舟子道。
我摸了摸胸口,“没事,我的镜子还……”
“我的镜子——”窗外鸟雀扑飞。
弥盈和始旦大叔都赶了过来。从来都是温言细语的我,这一嗓子又暴露了我的隐藏天赋。
安睡的休皮法醒来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只剩内裤的处境,眼睛里只含着被吵醒的幽怨。
我友的完好无缺让我们大吃一惊。当他从嘴里吐出那颗黑黝黝的珠子时,众人皆缄默不言。
我友得知了我们的事情,立刻兴奋的不成人形。果然,只有特殊才能生存于世。
“呀呀呀——看来我们的四个小朋友受到了欺负呢!”弥盈从卫士扎营的院子里回来。
我友笨拙伸出三根手指:“三个!”得意的样子让人不禁咬牙切齿。
鹿问的话仿佛就在我的耳边,“可不要再还回去了!”当时的信心满满,现在看来不过是不知世界如何尖锐而鼓起的气囊,一刺就破。
“如果你们打算在这里哭一场就算了的话,我倒是可以租借你们几匹快马,赶快回鹿灵族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去。”
弥盈总是能让你在为难的时候更加为难,却会在你碰撞跌倒,灰头土脸,站在放弃的边缘时拉你一把。
“来吧!给你们上上课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们!”我们赶快起身跟上,随他一起下楼。
……
现在的时间是下楼后一个时辰。酒馆里的客人换了四批,始旦叔已经喝了半壶茶水,我我友舟子已经站的双腿打颤。
在我们的前方,弥盈抱臂在胸前,眼睛注视着前方同样在注视着他的饼脸络腮胡老板。两人隔着高高的柜台,仿佛隔着楚河汉界在天人交战。
老板刚开始问,“客官,有什么需要之外?”之后,见弥盈不语,也不再开口。
我我友舟子眼神交流着,却不明其状。我脑海中莫名的涌现出:如果上天给我一次瞪他的机会,我会对他说三个字:瞪死你。如果,你非要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不禁一阵寒颤。
“出门右拐,小街尽头。”老板低头算着账目,仿佛那些话只是自言自语。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弥盈仰头大笑,灿烂又放肆。
街的尽头是一幢木质小楼,吵嚷的声音穿过闭合的门窗,在街头圈出独立的地域。
弥盈走到门前,静静站立片刻,抬起脚,“嘭!”地一声,门板就倒了进去。这瞬间的声响不仅惊住了二奔三人,连同这座小楼也一下子失去了长期喧染着它的声息。
弥漫的白色烟雾,无论是在视觉还是在嗅觉方面,其都有很深程度的造诣,不过前者趋于美好后者难闻的丑恶。。
“找人?”一位高瘦的中年人从迷雾的边缘发出声音。乌黑发亮的短发逆行而上,眼睛细细的眯着,以至于只允许他透过窗户看你,而你却看不见他。
他见弥盈不吭声,随即向前一步。“找东西?”
我们站在弥盈身后,一群狰狞的面孔在牌桌旁看着弥盈。弥盈还是不吭一声。
这样过了片刻,那背发眯眯眼主动笑了起来,朝身后挥挥手。
我和我友赶忙挡在舟子身前,如临大敌。
背发眯眯眼恍若没有看到我们三人。“我手下的小鬼,人很机灵,眼光却太差!”伴随着他的话音,一个有金色卷发的男孩拖着布袋走到他的身旁。
虽然尽可以想象它完美时候的样子,但现在这头漂亮的金发失去光泽的同时又遭受了污渍的掩盖,变成了一丛枯黄的野草。
但是同宽大拖拉的衣服中露出的青紫淤伤比起来,我们会不禁感叹,美丽完全不能擦亮生存这双皮鞋!
背发眯眯眼打开布袋,舟子的剑、我的青石盘、休皮法的财物静静地躺在里面。
他提起来,递给弥盈。
一动不动的弥盈,让那只手的主人倍显尴尬。
我赶忙乐兮兮接回全部身家。可是,弥盈还是不动。我看着那个同龄人一双大眼睛在凹陷的眼眶里失措的打转,心里不是滋味。
“我们走吧?”我试探着问。
弥盈转过身来,盯着我,平淡又让人心神失守。从那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可幸的是弥盈只盯了我一眼,随即迈步走向酒馆。
“喂!我的门呢?”我真恨不得亲自把背头眯眯眼挂在柳树上狠狠地用柳条鞭挞他。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现在却又把门放心上了!
弥盈又走回来,带着笑容,从怀里摸出一枚闪亮的金币,手高高地抬起,递向背头眯眯眼。背头眯眯眼睁大了眼睛,此时我终于透过窗户看见了他愚蠢的本质。
金币慢慢坠下,一只手出现在他的下面。“叮~叮~叮~叮~”金币在地上躺倒,它的上面悬着一截孤零零的手臂和一片洒落的血色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