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的伤痕,就是我闭口不谈的从前。——薛雨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一群染着头发化着妆的女生从一个小巷子里走出来。走在最前面的人是杨静。
一群人放肆的笑着,在她们身后漆黑肮脏的巷子里,薛雨倒在泥泞之中,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薛雨挣扎着坐起来,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把散落在周围的书放进书包里。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雨越来越大,路上的行人撑着伞,匆忙的赶回家去。薛雨慢慢的走在回家路上,没有人注意她。
在这个硕大的世界,她渐渐迷失在车水马龙之间,化作世间最平淡无奇的一粒尘埃。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外公家。
刚进家门,她强忍着哭腔,说了声:“外公,我回来了。”
屋内没有回应,连灯都没有打开,屋内一片寂静。
薛雨心头一紧,希望外公只是出门散步了,她这样想着。
她打开灯,只见外公倒在客厅里。
薛雨扑在他身前摇晃着外公,口里喊道:“外公,你怎么了?快醒醒!外公!”
情急之下,她定了定神,拨通了急救电话。
在救护车上,薛雨攥紧双手,没有说过一句话,急救人员井然有序的抢救闯入薛雨耳朵里成了杂乱的声音。
救护车一路呼啸而过,薛雨感到无比恐惧。她呆坐着攥紧双手,嘈杂声萦绕在她耳畔。
在急诊室门外,薛雨站在门口,透过那一个小小的缝隙希望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这是她最后的希望,最后一丝信念。
半小时后,她的世界崩塌了……
伴随着生命监测仪的最后一声响,外公去世了。
薛雨站在外公面前,疯了似的摇晃着他,希望他醒过来,希望他再次拉住薛雨的手,但是外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薛雨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旁边的医生对她说着些什么,不过她只记得一句话:“你的外公已经不在了。”
好心的医生注意到薛雨脸上的伤痕,让一个护士帮她处理一下。薛雨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护士手中冰凉的酒精刚碰到她嘴角时,她感到这就像是几个小时前那阴冷小巷的雨滴。
一反手把酒精打翻了。
护士看着她惊恐慌张的眼神,努力地安抚着她。
可惜恐惧战胜了一切,她捂着耳朵哭泣着,就从这时,这个世界对于她没有任何安全可言。
外公的葬礼被父母草草了结,薛雨也搬到了父母家里……
没有人知道薛雨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大多数人都没经历过,在一天之内的短短几个小时,整个世界全部崩塌,只留下孤单一个人和一片荒芜的精神世界。
此后,顾思翰身旁的座位空了。
顾思翰一直在等,一直在等,还以为她会为了自己回来,却没想到,等来她唯一的消息是她自杀了。
薛雨昏迷了一夜,顾思翰陪了她一夜。
顾思翰找了一条温毛巾,想帮薛雨擦一擦手,可拉开她手袖的一刻被震撼住了。
她细嫩的胳膊上被刀划开几道血痕,除了这些,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小口子。顾思翰看着此时此刻静谧熟睡的女孩,心里不是滋味。
就算他的心是冰做成的,此后也愿意为她融化……
薛雨慢慢睁开眼睛,清晨的暖阳透过玻璃窗照射在她身上。
她环顾一下四周,顾思翰就趴在她身边沉沉睡去。薛雨轻轻动了一下,顾思翰猛地醒过来,生怕是她出了什么事情。
看见她已经醒了过来,露出了温暖的笑容,问道:“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吃点东西?”
薛雨记得自己从桥上跳了江,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竟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顾思翰坐在她身边注视着她,等待着她回答。
薛雨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顾思翰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薛雨僵硬的摇了摇头。
门外来了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身材高挑,戴着一副眼镜,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夹子,胸牌上写着“”河池”
他就是薛雨之前的心理医生。
何医生走进来,对他们二人笑着说:“你们好啊。”
“请问你是?”顾思翰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我是这家医院的一名心理医生,小雨好久没有来找我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面。”何池继续笑着。
小雨?为什么叫的这么亲切……顾思翰一脸醋意。
薛雨慢慢清楚了,此刻不是梦,更不是身在天堂。
她礼貌地回了一句:“何医生。”
“这个男生是你什么人啊?”何池的目光落在薛雨身上。
“朋友。”顾思翰抢先一步回答。
何医生来到薛雨身侧,问道:“父母有来吗?”
薛雨看了看顾思翰,随后摇了摇头。
如果自己的父母来了,顾思翰又怎么会站在这里。
“今天刚好我上班,听说你来了医院,顺道来看看你。”何池脸上的笑容一直是这么阳光“等你好了,我请你去我那儿吃新买巧克力。”
薛雨微微点了点头。
何池医生临出门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思翰,在这少年冷漠的神情里,揣测出几分深意。
顾思翰走出房门追住何池医生,问道:“薛雨心理出了什么问题吗?”
“你……不知道?”何医生透出几分深意“你不是喜欢她吗?连小雨生病了你都不知道。”
“生病?”
“你应该是她很重要的人,告诉你也无妨。”何医生从手中的夹子里翻了一张诊断书给他“之前小雨第一次割腕的时候就已经确诊是重度抑郁症了。”
顾思翰回到病房,手里握着那张化验单,语气不再温柔,恢复以往的冷漠:“你这么大人,照顾不好自己吗?生病也不会和我说。”
身上还有几个监测用的东西令薛雨有些不舒服,她没有在意顾思翰说的话,她轻声地说:“这些东西,可以拿掉吗?”
“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差点连命都没了。”顾思翰转过身去面向窗口“你可真是命大,现在就可以醒过来。”
薛雨的脸色苍白,身上也使不出力气,看了看顾思翰的背影,拼尽全力的想去拿柜子上的一杯水。
顾思翰瞟了她一眼,还是走过去帮她把水拿下来,顾思翰把她扶起来一些,把水递到她口边。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喝。”
“身体还这么弱。”顾思翰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可违背。
薛雨只好慢慢把水喝下去。甘恬的水滋润着她的喉咙,贯穿整个身体,顿时,她感觉身体有了一点力气。
顾思翰手机响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转身离开了病房。
薛雨没有追问,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感觉很安静,但也很孤独。她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跳河,灯光,鸣笛,梦境……还有……剩下的不记得了……
过了好一会儿,顾思翰才回到病房,手上多了一个保温杯和自己的书包。
薛雨静静地躺着,看着天花板发呆,什么都不想做。
“吃点东西。”顾思翰打开保温杯的盖子,里面装着一些白粥,这些东西都是他的好兄弟杨天乐帮他准备的。
顾思翰盛了一碗粥坐到床边,薛雨坐起身来,接下那碗温粥。顾思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不时地看向薛雨。
“医药费出院以后我会给你付的。”
顾思翰一愣,没想到薛雨竟然在意这个,答道:“你父母会替你付的,你就别想这么多了。”
薛雨很平静:“他们不会管我的。我外公的遗产归我,我有钱还你。”
“以后再说吧。”
“以后……”薛雨叹了一口气“我不会有以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