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天色已晚,早些歇息。”阿秋走到子秋身旁,想知道小姐此时此刻再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说起阿秋,也是个可怜丫头,被生母以一两银子卖到周府来做丫鬟,那年方才五岁,众人见她年纪小,便将那些杂七杂八的苦差事全交于她,心情不快之时也拿她出气。
子秋自从母亲去世后,便也受着与阿秋一样的苦,自是感同身受。求了父亲一天一夜后,这才将阿秋收入房中,成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阿秋对子秋也是真心实意,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姐姐一般好生侍奉着。
毕竟这世间对她来说,就只剩刘子秋这一个牵挂,她好自己便好,她苦自己便苦。
“无妨,你先去休息吧。”子秋粲然一笑,右手握住阿秋的手。
阿秋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慢慢地抽回手,转身离开。
她知道小姐不过是故作开心,想让自己安心罢了。
闺房里就只剩子秋一人抬头望月,而此时天空高挂的点点星辰也尽数消失,只剩着弯弯月牙,独占天幕,金光灿烂。
周夏边境,水月涧。
躺在军帐之中,抬头只能是一片黑,黑暗开始不经意间吞噬着自己。
二十二年的人生路走来,周诺何时感到过这般孤寂。
幼年时,曾听姑姑们说起自己的母妃张氏,那时母妃并不受宠,即使怀了生孕也于事无补,父王仍旧冷落母妃。在母妃生产之际,父王也只是匆匆看了几眼后,钻进了其它娘娘的温柔乡。
就算是母妃难产去世,也换不来他的些许怜爱。
夜太深,心太迷,周诺不愿回想往事,闭紧双眼,强迫自己入睡。
竖日清晨,太阳渐起,洒下的阵阵金色阳光透过密林缝隙,洒满褐色土地,洒满平静江面。
周诺起身,叠好被子,简单梳洗一番,出了军帐。今日他要亲自探探周边地形。
此时军营处在一座小丘上,周围四处皆有密林,善于隐蔽,可若让敌军顺利渡河隐蔽在密林中采取火攻,那就可能全军覆没,如今的第一步,便是寻个好位置,重新安营扎寨。
水月涧右侧,也就是周国所在之边,恰好有处靠山靠水之地,周诺立刻安排辎重部队挖好壕沟,在四周设置箭塔,正门处设置好栅门,营寨外围堆起火把……
诸事布置妥当后,周诺宣周越,王卫,严义,王琳等若干人来帐中商讨如何出兵。
王琳此人官阶不高,但为刘应心腹,此次他在出征名录中,是为刘应差人举荐。
“如今最要紧的是搞清处水月涧的另一边是什么情况?”周越率先开口,抛出心中疑惑。
“昨日,夏国派众人前来偷袭,被我们逮个正着,如今已是打鸭惊鸳鸯,相必夏国定会有所防备,要想潜入夏国,探探地形着实不易。”王卫忧心忡忡。
“我有一计,不过要劳烦越儿。”周诺看向周越。
周越有些诧异,为何四哥会把出风头之事让给自己?
“越儿我还记得你少时酷爱作画,且极擅长画些山水。”
“四哥你提这些陈年旧事做甚?”周越打断周诺,甚是不满四哥提及往事。
的确,自己少时酷爱作画,且师傅们皆说我天赋异凛。
有日,我给母亲画副肖像,耽误了上课的时辰,被父王、师傅臭骂了一顿,说我是不务正业,玩物丧志。此后母亲再也不让越儿沾染作画之事,我自然也就与这作画的断了缘分。
周诺似笑非笑地盯着越儿,全然不顾他的脸色,继续说着:“此次本王要和诺儿一同潜入夏国边境。将夏国边境的地形画出来。”
如今让越儿随行也是迫不得已,刘应对他虎视眈眈,没了自己的庇护,越儿必定活不过几日。
众人皆是一惊,周越更是吓得脸色惨败,支支吾吾地说:“四哥你莫不是在说笑?”
周诺摇了摇了头,示意周越自己心意已决。
周越心灰意冷,瘫在地上,懊恼自己当初为何要来,要跟四哥单独随行,若是途中四哥……周越不敢接着往下想。
周诺走上前去,拍了拍越儿的肩,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三日后,启程。”
周越明面上只能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四哥。
回到军帐后,叫来唐奇,两人一同商议如何避了这件事。
“王爷要不您试试装病?”唐奇试探着说。
周越紧皱眉头,细细思索,装病到底行不行的通。
“楚夷这边气候本就与王城不同,王爷您就装病说自己水土不服,整日上吐下泻,我看四王爷能有什么办法,他还能强人所难,逼迫着您去吗?”唐奇灵机一动。
周越的眉头都快拧成一团了,装病这个办法可行,可是要想骗过四哥恐怕有些困难,罢了罢了,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总不能做个逃兵,丢下这万千将士,滚回王城。
此后的两日日中,周越每天不是躺在床上翻江倒海,就是霸占着茅厕,一呆就是大半个时辰。
众人见着六王爷这般模样,自是心疼极了。
“王爷,六王爷如今怕不适合与您随行。”严义眉头耷拉,有些担忧。
“无妨,不耽误。”周诺挑了挑眉,甚是轻松。
周越急了,四哥怎么还没来。
他像个没头苍蝇般在军帐里绕来绕去。
突然,一抹熟悉身影映入眼帘,周越立马冲了过去,紧紧抱着周诺,眼含泪光,呻吟道:“四哥,越儿的身体怕是不大行了。”
周诺不吃这套,狠狠地踢了周越一脚,周越毫无防备,摔倒在地,捂着痛处,死死地瞪着周诺,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四哥,你疯了啊!”
“六弟,我是为你好啊,你瞧,这一脚下去你这病症就好了许多。”周诺邪魅一笑。
周越见自己被四哥拆穿,甚是不快,嘟囔着:“我就是不想去,你能奈我何?”
“作为周国的六王子,你必须去,四哥会想尽一切办法护你周全。”
周诺的话让周越大吃一惊。
他以为四哥是想借着这次机会除掉自己,为自己的皇权路上扫清障碍。
周诺见周越似信非信,无奈摇头:“这次潜入之时我已做好安排,三天前,有人在水月涧下游处发现了两具尸体,身形与我俩颇为相似,你我扮成这两人,潜入夏国,打探地形。”
这溺水两人一人名叫西雅阔,令一人叫西雅城,应是两兄弟在上山狩猎之时一下不小心坠下悬崖,一命呜呼。
“四哥,我们当真要扮成这两人?”
“嗯,这是唯一办法。”周诺命严义将尸体抬至帐外,自己与周越出了军帐,仔细打量着尸体。
这两具身体在水里泡了这些天,早已面目全非,只有手臂的刺青还在,西雅阔,西雅城,刻着名字的刺青。
“四哥,莫不是我们也要……”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周诺打断。
“没错,我们也要刻字在手臂上,还要与他们穿上同样装束,变成地地道道的夏国人。”
周越的面色霎时间变成一片灰色,张着大嘴,眉头拧成一团,完全不敢相信四哥竟要做到如此地步。
周诺走上前去,安抚瘫坐在地上的六弟:“没事,四哥会陪着你的。”
此时,周越心如死灰,束手就擒,周诺说什么他便做什么,宛如一只牵线木偶,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