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大域
神圣龙国
街道旁的一家大院中,戴猛龙看着院子里那扎着马步的少年。
孩子约摸十一二岁的年龄,一头短发稀疏的覆在头上,眉目间带着一丝坚毅。
这男孩双手托着一块青色的石锁,这是神圣龙国矿山里的重蛮石所凿成,足足有三千斤重。
男孩将之托在手上已是极为困难,眼看手上的石锁就要脱手。
“兔崽子给我撑住!”
戴猛龙宛如兽吼一般的声音传来,震的男孩一个激灵,猛的站稳了身子扎好马步。
他名叫金甲亓,父亲是兄弟盟中的一名元老,在此前的劫杀中丧生。
自幼丧母的他跟着父亲安定在城中,幼年时父亲四处跑商,戴猛龙经常会抽空来照看自己。
而一年多前,父亲回来的时候,却是盖着白布。
他已经记不清那时的戴猛龙是什么表情了。只记得那天,这个铁打钢铸一般的男人把自己搂在怀中,一遍一遍的说着抱歉。
自那以后,曾经随和散漫的戴猛龙似乎换了个人一般,开始严格的训练他。
戴猛龙看着霞光中那略显瘦弱的身影,眼中透出一丝不舍,却又很快隐去了。
“再坚持半柱香!亓儿,在撑半柱香的时间。”
男孩听到这话,眼中重新有了光彩,咬紧了牙关再次站稳了身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他感觉双手即将脱力的时候,不远处的戴猛龙大步走了过来。
他伸手抓起了石锁,一个扫堂腿踢在少年的小腿上。
只听到一声闷响,孩子依旧稳稳的扎着马步,就像是扎根与岩石下的树根。
金甲亓抬起头来看着戴猛龙,咧嘴一笑,随后直直的躺倒在地。
戴猛龙看着倒在地上的孩子,擦去了眼角的泪珠,摇了摇头伸手把人抱了起来。
一股武道之力随着筋脉进入男孩的体内调养气脉,直到小腹处时,突然一股微弱的气旋从丹田中涌出。
戴猛龙心头一惊,慌忙撤出了武斗之力。下一刻,一抹喜色爬上了眉头,一时间心中的狂喜再也遏制不住。
“武斗之力!是武斗之力!小兔崽子,仅仅两年呐,你已经是武修了!”
戴猛龙边笑边哭,那又丑又凶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金娘炮,你看见了吗!你儿子是个天才,老子教出来的!”
孩子出生至今,可以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而他的父亲,也是当初混迹江湖时的老友。
当时他们五兄弟,除去老四金伴花以外,皆是又丑又凶又黑。
而自然的,也是老四先讨到媳妇,还有一些细节,他已经不愿回忆了。
只是最后,老二和老五惨死,老四的媳妇也没保住。厌倦了打打杀杀的他,和剩下的兄弟们,呼朋唤友开起了商会。
戴猛龙擦干了眼泪,抱着怀中的男孩走回了院内。
......
在南天大域的一处沙丘,一匹灰白色的马匹快步的奔跑着。
这是一匹三阶小妖,有着与它修为相称的体型,足足六米的体长让它每一步都能踏出近百米。
这批白马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路跑着,一路撅蹄子,像是想从身上甩下什么来。
一时间,这匹惊慌的马匹就朝着远处一座人类的城池跑了过去。
巨大的体型,数万斤的重量,以及那狂奔的速度。对于一个城镇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灾难。
所以,城内的强者出手了。
两尊将纹级浑圆如一境的强者,自城内冲出。这两人身穿白衫,一者矮小,一者瘦高。皆是收掌与胸前猛然推出。
雄浑的武斗之力宛若浪潮涌出,卷起一阵沙尘压向冲来的白马。
呼风声骤然停下,一面薄薄的云层拦在了马驹的身前。
这层云雾似乎随时会在炽烈的阳光下散去。
呲~
随着一阵水汽蒸发的声响,云层接下了这两道武斗之力的冲击,彻底的散去。
白马猛的停下脚步,扬起前蹄。一道黑色的人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落在地上。
这白马一声嘶鸣,转向另一方快速的跑开了。
那人缓缓站直了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后缓步向着瘦高胖矮两人走来。
这两人乃是神圣龙国漠城的两位散人修士,唤作李高寿和王厐蔼。
一次饮酒时,二人相谈甚欢,交谈之下见各自皆是好打抱不平之人。
欣喜之下,就斩鸡头取血,结为异姓兄弟。
两人在这神圣龙国四处行侠仗义,二人联手纵是王纹境的强者也可以一战。又打抱不平有了不小的名声,一众权贵也不愿轻易招惹他们。
两人看着眼前这一身黑衣的男子,一身黑衣烈烈飒飒,显然是件不错的法衣。
身后长棍看不出品相,身上的神魂之力虽不强盛,不过法纹境左右。
但若说此前拦下两人攻击的云雾于此人无关,怕是要遭人耻笑了。
“阁下何人,为何驱妖袭击漠城?”李高寿微微拱手问到,一身的武斗之力却缓缓攀上了双臂。
眼前这人来路不明,又遮面藏容,看来并不像是良善之辈。
这人正是那日与秦戾狂分别后的薛云稚,一路上走走停停,在又花了数月从中州大域的西面跑回了南面后,抓到了这只长绒白马。
在马匹疯狂的奔跑了两个昼夜后,终于离开了中州大域的边界,来到了南天大域。
薛云稚向人拱手道:“两位不必惊慌,在下是来自中州的旅人。那白马不过顺途寻来作为代步,并非我驱妖来犯。”
听得这话,两人松了口气。眼前这人不像有恶意,两人也并不喜好咄咄逼人。
王厐蔼扬了扬手开口回应:“往后可千万注意了,你这是在漠城,若是在帝都,出来拦你的可就不是我等散人了。”
话落,拉扯着李高寿就要回城内。看那漠城的城卫已经赶来,眼下自然是不需他们两兄弟在这里撑场面了。
一队修士快步跑来,为首的也是一名将纹境的武修。在询问过经过后,薛云稚跟随着城卫进入了城中。
旅店中,薛云稚手心攥着一枚符石,神魂之力缓缓的在其上刻印着符文。
随着黑色的纹路逐渐布满了整块符石,终于随着一阵乌光,一枚完整的符石出现在手中。
看着手中的符石,薛云稚缓缓叹了口气。这一路上他时常会空出些时间来试着铸符,而就现实看来,则是他在铸符这方面并不算有天赋。
足足九十枚一阶符石相继粉碎,眼前这枚符石,是自己这三个月来唯一成功的一次。
赶忙回忆方才的感受,再次取出一枚一阶空白符石。
日头逐渐落下,昏暗的房间中薛云稚猛然睁开眼睛,掌心中一阵乌光闪过。又是一枚墨黑色的符石。
“一百枚符石,成功仅仅两次...成功率还真是低的可怜呢。”
薛云稚轻轻挥手,掀起一阵轻风,将桌上的符石粉灰吹开。
看似成功率极低,但实际上却是他成功的创造了新的符石。
在数百道符文,数以万计种排列中仅仅上百次的实验就成功,可以说即是天赋,也是运气。
缓缓叹了口气,将符石捏在手中。一道神魂之力涌入其中,黑色符文逐渐发亮。
他能感觉到,其中的力量足以破开师纹级圆满武修的护身罡气,自己的神魂之力被提高了约莫两成。
其中附带着的暗性质让他的破坏性也提高了一个层次。
“不错..一阶符文可以让法纹境的神魂提高两成,那若是灵纹境的神魂,效果应该更明显。”
薛云稚心中思虑着,将符文放入布袋中。
符文有着特殊的篆刻,一般的乾坤袋和空间戒指无法收纳。
收拾好东西往床上一躺,抓起一旁的布袋垫在脖子下。
漠城作为大漠中的城池,气温炎热无比。客店中多数不会在床上放什么被褥,最多有个木枕,但显然这家客店是没有的。
奔波几个月来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加上时不时的研究符石铸炼,即便是他也感觉有些疲惫了。
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漠城的夜晚甚是喧闹,马车路过的声音,和夜出的旅客来往不止。
好在这些声音并不算突兀,也不能打扰人休息。
天色逐渐发白,明晃晃的太阳星慢慢的出现在地平。
薛云稚伸了个懒腰从床板上爬起,这一觉睡得倒还算舒服。披上了外袍,将面具重新带上。
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一成不变的黑袍,和一直在变的面具。
在柜台装了一大葫漠城特有的烈酒,这样的酒水在葫芦里可以存放整整数十个年头,远比清水更容易存放。
修士可以吸纳灵气间的水气,但显然在这南天大域的空气中,并没有那么多水气可以让人吸纳。
所以这方大域的人普遍喜爱饮酒,尤其是烈酒,接下来他打算找个地方安分修炼。
薛云稚所练的神藏功法之强弱,取决于自身领悟。
在修为积攒到足够后自然可以破开门关,但若是不能感悟完全世事凝练符文篆刻在门关之上,也不过是个空有蛮力的武夫罢了。
正想着,却听见邻桌的几位江湖人谈论的声音。
“要我说,还是神妃仙子来的厉害,那一身的宝器啊!若是施展开来,岂不是神仙手段?”
这是个贼眉鼠眼的汉子,血气不算浓重。在江湖中应该也只算是二流。
“你懂什么,那小娘皮子纯粹是家里有个厉害的长辈罢了。真要打起来,那白面修罗能敌不过她?”
说这话的汉子赤着上身,手背上纹着一道过肩龙,再看不过三爪,是只大蟒。
薛云稚心中惊讶,这人命格当真够硬。大蟒压于身上,能混到这江湖大宗师的一身气血,也算是十分不易。
这种在江湖混迹数十年来的宗师,虽然寿数不过百年尔耳。但若是出手,可以与将纹境初阶的强者过手数十回合不落下风。
薛云稚摘下面具站起身来,迈步走到桌边,叫了几坛烈酒摆在桌上。
“这位大哥,之前所说神妃仙子和白面修罗..不知可否与我说说?就当交个朋友,这一桌酒水算小弟我的。”
他本就生的年轻,像是刚刚步入江湖的少年郎一般。几人便是有那么些戒心也被这酒水抹灭了。
那纹着大蟒的汉子拍拍胸脯,一掌拍开了酒坛上的封泥,大口灌了些烈酒入腹。
下一刻,这人瞪大了眼睛,吐出一口酒气。笑声到:“好酒..小子,你这朋友我交了,爷们我叫李云龙。至于你问的东西嘛,你从漠城出去往西跑三百里,那儿有座邱石山,爬上去往对面山头看就知道了。”
说罢,李云龙又是大口的往嘴里灌了些酒水,赤红着脸庞虚眯眼睛看着薛云稚道:“小子..去看看吧,长长见识也好。这熔岩地宫开启,可是千年都难得一见。
薛云稚听的云里雾里,但见人这幅不肯多说大明模样,只得作罢。
起身走出店门看向城门口,他微微皱着眉头,轻声低语到:“邱石山...?”
而店中,已经略有醉意的李云龙咧着嘴看向着门口。喃喃自语到:“这些个的小犊子,锦衣玉食的在家里练了那么些功夫就想出来闯荡江湖。嗐..去长长见识吧!”
说到这里,又是仰头大口的饮起了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