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镇子，一场无聊戏剧。
偏偏是醉生梦里，最终是人人心悸。
是我偷走了四季，还是四季偷偷离去。
-------季十一。
.....
“诸位爷爷奶奶让让~让让咧！！！”
“小兔崽子给我站住！这次爷爷我不给你脱层皮，你都不知道你爷爷叫啥！！！”
小镇主街上。时间，正午12点。
一位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从一条小街里跑了进来。嘴里死咬着一个白花花的肉包子，左手下边还掐着一个。右手探前，推摆着眼前的人群。
三步一停，五步一拐，飞速向前鱼跃。
...在小乞丐的后面，一位黑脸大汉忙不迭地追赶。腰间勒着勉强花白的大围裙，手里举着擀面杖，眼睛死死盯着小乞丐的身影。一边嚷嚷着，一边疯狂追赶。
看样子，似乎是包子铺的老板没留神，让小家伙得逞了。
听闻身后声音临近，小乞丐猛塞几口吞下包子，推着身边的人时不时的开口：“大爷大妈们，让让嘞~您孙子过一下，来来，快给大孙子腾腾地方~”
一边推着人，嘴里一边嘟囔着。上半句响如洪钟，下半句静如情话。
今个是星期天，是这个小镇的集市日子。
主街上人流不息，热闹非凡。
小乞丐逃窜到了这里几个晃身就没了踪影。只剩下那黑脸大汉举着擀面杖在人群昂头扫视，一瞬间就失去了目标。
“哟哟喂~我说老秦呐~你怎么上街了内？咋个没通知我啊？”就在黑脸大汉的旁边，一位手挎菜篮子，头上束着红玫瑰图案样式发簪的肥胖大娘突然开口。
眉眼间还有一丝意外地惊喜与羞涩。
这一声问候听得黑脸大汉一惊，怎么就跑她这来了？
尴尬着脸色这被叫老秦的大汉赶忙回复道：“唉~~咳咳，别提了！那小叫花子又来偷东西！我先追追去啊。”
说罢，这黑脸大汉秦老板错身赶忙离开，没敢多停留一步！生怕再沾上什么陈年脂粉味儿~~~。
“哎哟喂~镇上这帮小崽子怪可怜的~你就别追啦！改天太阳落山了...我...去给他们付钱呀？”秦老板刚逃离这拥挤的方寸之地，这位大娘赶忙补上一嗓子喊着，生怕错过了什么美好约定。
“行！听王大娘的~不过钱您托人送来就行了，别劳您的七寸金莲晃荡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这位秦老板仍旧是不死心的追出去了很远，这才咬着牙花子，恨恨地离去。
当然，他也是避开了那大娘的方向下了主街。
在这位秦老板的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厌恶...
仅仅，一个瞬间。
不知，是对谁。
......
小镇，名为季镇。
说不清它的来历与过去。这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镇。范围不大也不小，几百口子人常驻在这镇上。
季镇的历史，就如同今天这个样子。
星期天，就是此地最热闹上镇街采买的日子。
从日常用的柴米油盐，到生活用的绫罗绸缎。甚至于耕地的锄头，灶上的铁锅，都产自这个镇上的居民。
若需要些自然资源，出了镇子便可寻得。山河湖草，比邻而生，倒也够用。再向远处看了，却只得无尽的荒原...几乎没有人去过，也没有人来过。
从前是这般，现在也是这般。说是小镇，可范围，并不小。
...
季镇上有一条主街南北通透，从高空向下瞧着，三条辅街怼到镇子围墙根儿，横挂主街上。俯瞰而说这地理结构倒像是一个大大的丰字。
辅街插以井字小街巷交错，小街就是有商户，房子好，道路规矩的巷子，叫街。其他的，就是巷子，也叫穷人区。
如此，小镇整体看上去倒也十分规矩。
采买日的热闹，永远是主街的独宠。有那么几条小巷子，却是始终无人问津。即便是采买日，也鲜有人出来。
永宁巷就是这样的一条巷子...。
巷子深处，一栋破旧的小房屋前，那位小乞丐不知道什么时候逃到了这里，现在正是哈着腰，气喘吁吁地...。
眼前这间小房屋虽然破旧，不过在他的左边还躺着一间塌掉的房子。院子里只此一间。那房顶没了不说。连间隔的院墙都剩几块砖了，就别想有什么院内陈设了。
小乞丐，正是从旁边的那栋更糟糕的院子跑过来的。
放稳了呼吸，小乞丐来到了小屋的玻璃窗上边瞄了一眼里边，露出洁白的牙齿，敲了敲玻璃说道：“季哥！早上好啊！”
听闻玻璃响，屋中的男子侧头瞄了一眼。不用猜他都知道是谁来了。虽然他很想去开窗户，不过空空如也的腹部让他寸步难行啊。
“进...进来吧...。”这句话虽然是张开嘴铆足劲儿说的，声音却如蚊子喊叫一般没有力道。好在小乞丐看明白了他的嘴型。
得了准许，这才进了屋子。
“季哥，你这半瘫痪这么久，这次还要昏死个几天？！”进屋来到这季哥面前，小乞丐没有好气的说着。也不知道这季哥是怎么了，家里边在床上捯饬一些花草便突然昏迷，这一倒就是三天。
侧过头来，这季哥也露了本尊。
入眼的就是面相干黄。那一对丹凤眼本应犀利，此刻却是暗淡无神。高耸的鼻梁，细长的眉毛，厚小的嘴唇，配上一张国字脸。长的算不上难看。
就是青胡茬子胡乱栽种着，貌似有点体现他孤单的人生了。
头发好像拖布条子，衣裳干脆就是破布条子。
耳朵里听的是小乞丐的话，季哥的眼睛却是在用最后一点光芒，瞄准了小乞丐的手上的包子。干枯爆皮的嘴唇也随之微微张了张。
那意思，太明显不过了。
“季哥，你慢点。”瞧见了季哥的姿态，小乞丐连忙把这包子给他送进了嘴里。
当然啊，是掰碎了一点点立着送。为了防止那肉馅汤汁流出来，小乞丐的眼睛来回在季哥的嘴跟自己的手里盯着。
生怕浪费了。
小心的给季哥喂上了吃的，脚踩着旁边的破柜子，上露天的房顶探手摸下了一碗露天水。赶忙给季哥喂进肚里。
这吃喝进肚，季哥的脸上也多了几丝笑容。看着小乞丐开口说道：
“秦老板没抓到你啊？”
“他送我的包子，抓啥嘛~”
“可是你身上还残留着王大娘的水粉味儿...今天是采买日...想必她一定帮你拦了吧？”
“刚巧集市路过碰到了。”
“哦？就算是咱们这种小巷也有平整的几块石板。看看你鞋边挂的湿泥...下次慢点跑。”
这几句话下来，小乞丐一愣，有些不好意思了。没想到依旧是什么瞒不住。
把水碗放回屋顶，下来站在了季哥的床边，收拢了脚步，随之也低下了头。
“我不是说你这么做不好...。”看着小乞丐如此，这位季哥一脸笑容，似乎要开始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般的教导。
见此，小乞丐只得叹气一声。
自打认识了季哥的这几年，一但被发现偷东西，就要遭受的是这样的教导。不过只要挨过去了...
...那季哥下次还是这样重复...
那用词重复的就跟时钟转圈一般精准。一遍又一遍啊...。
算了，忍忍，就过去了。
...就在小乞丐低头闭眼，准备左耳听右耳冒的时候，那原本熟悉的教导，突然变了调调。
“下次啊，采买日前天。你寻着机会把秦老板家的猪肉挪到王大娘的胭脂铺。他就需要采买了...那时，你得空再去他的厨房里，别到店铺里。去之前，你先到路边树上摘下几个长叶子。包好了吃的，千万别弄脏了...我如果没猜错，你今天偷包子前，上的是大号吧？...昨天晚上你应该偷吃了韭菜...你最近火也挺大的...多特么喝点水吧...。”看着小乞丐，季哥那一脸温和而僵硬的笑容，孜孜不倦的老师语气，不由得夹杂上了几丝怪味儿...。
这孩子，个人卫生习惯不太好...下次就别喂了。
...
一番话听来，小乞丐有些懵了。
这还是我那不拿人一粒米粮的季哥？！是那个叨叨复叨叨，都不如花柳巷里好老娘们儿的季哥？！！
小乞丐这一愣，季哥似乎以为他没听明白。赶忙接着说道：
“如果那秦老板家里备货多了不采购了，你一样如此做。只是等着王大娘采买的时候，你说自己要吃包子。把秦老板家的肉馅给她送铺去了就行。这样...秦老板日后只要吃上了大白馒头，咱就能天天吃包子了。”
“啊？季哥，啥意思啊？”摸着头，小乞丐有些不明白。怎么他去吃馒头，咱们就能吃包子了？？？
面对小乞丐的问话，这季哥的眼角干巴巴的抽搐了一下，语气突然加重说道：
“啊什么啊~小鬼头，你这么做就对了！！！”
“...哦。”
“行了！跟你朋友玩去吧。季哥还要再睡一会呢。”
“...哦。”
搞不明白今天季哥是怎么了。小乞丐低头抬眼回应着。一边挠着头，一边疑惑的出去了。
季哥的身体不好，每天都在睡觉。一天一顿，吃喝一次，拉撒一次。生命就这么维持几年了，身条儿保持的挺细溜儿，当真十分潇洒...。
......
头看着窗外，季哥看着小乞丐翻墙离去了。这位季哥原本暗淡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疑惑的目光。
‘季哥？季十一？...我是季十一...可是为什么所有的记忆都像是资料一样？...没有任何经历的感觉。’心中闪过这样的疑惑，季十一慢慢把身体靠向了身后的破墙。
腰间传来的刺痛感，明显让他有些不适应。下肢也因为长时间的躺靠没什么知觉，两条腿跟假的一样。
按理说一个在床几年的病秧子，行将就木，腿脚不便。自己该早就适应了疼痛。而且记忆中，还是可以下地摆弄一下枯花烂草的~
...可这强烈的新鲜痛感是为什么呢...？
身体靠在了破墙上，季十一目光看向自己的双手，使劲的抬了抬。虽然已经用上了很足的劲道，可是这双手抬起来颤颤巍巍的。
大有一绷上了劲，来一个嘎嘣脆响儿，就断了...。
‘唉...这尼玛是咋了呀...这感觉咋这么不对呢...。’心中疑惑问着，季十一抬眼瞟了瞟自己那半全景天窗的房顶。
采光还是不错的，挺通透，看西北方向极佳。下过雨之后屋里空气是更新鲜，使劲呼吸，零距离接触大自然。
就现在，正有一个大胖蜘蛛在那破瓦片向下打着秋千...旁边躺着一个小老鼠在打盹...对那偶来的房客，丝毫没有在意。
这儿吧，哪都挺好，就是总也看不到太阳啊...。
在他季十一所有的记忆中，只有今天早晨醒来这一个上午的记忆，是最为鲜活真实有体会的。其他的，完全就像是一部资料片在自己的脑海里放映着，甚至...有些记忆片段的视角似乎还是2D的...特别的糊弄人...。
那绝不是自己的生活，而更像是别人冷眼旁观...。
‘如果，我就是我的话，为什么记忆中，会多了一条信息呢...。’眼睛盯着那破房顶，眉头皱起。季十一对于脑海中最新的一条信息有点发蒙。
【无人任务目标：小乞丐-罗生。】
就这一条信息。始终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而且，这是今天早晨醒来的时候，记忆中突然多的一个提示。在以往的记忆资料中，都是没有的。
“滴答...滴答...。”破房顶上突然掉落的水滴声响打断了季十一的思绪。那蜘蛛抬头咬了口水滴，不知怎么想得，便是收起了所有的网子...。
是的，一晚上它就搬家了...这个破地景色不错，就是鸟不拉屎，雁过无声。
扫了一眼自己的这个破家一眼。季十一心中多了一股莫名的担忧。
这担忧，并不是他自己。
而是这几年照顾他的那个小乞丐的名字，正是罗生啊！！！
无人任务...虽然不清楚那是什么意思，但感觉上，很糟糕。
不过，他还是别出什么茬子才是。
这个季镇...有点古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