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镇南城门内。
有两个遭老头子,在这里聊天。
一个手里拿着烟杆,像死了一样靠在南门边的内墙根儿上。另外一位,手里拎着个酒壶,鼻子红红地,两个眼睛不知道在看向哪里。
“哎?公论日的告示贴出来了,老木啊...你看到没?”
“化老头...别跟我这瞎扯。公论日那种坑害人的东西,怎么会出来呢?”
“你这老东西,几口烟给你晕这迷糊样?告示就在咱俩后边呢!”
“啊?”
听这老伙计的话,这拿烟杆子的老头才坐了起来。一头短发,白如钢针。脸上的褶子十八道,眼睛睁开,跟没睁开一个样子。
虽然是抽烟,但他居然比这喝酒的还糊涂。这喝酒的,酒糟鼻子,头发乱糟糟,驼背跛脚,眼睛永远,睁不开...。
“啊...还真是。我说化子。这得有多少年的事了?”
“不知道。哎,天有不测风云啊。我昨夜...嗝...夜观星象。发现,有两颗王星,暗中闪烁啊。”
“...是。”
听到化子老头的观星论。这木老头,两眼一闭,又靠了下去。他跟化子,丛小就认识。别的记忆不敢说。就这一句话,他听了得有几十年了。
小的时候,他还以为那是化子对于二人未来的美好憧憬。不过到了最后才发现,那踏马说的是别人啊。
跟他俩没有一点关系啊。
至于告示...根本就没有看那告示的内容。就连兵士长什么样,木老头都没有看仔细了。
告示,又能如何,又不是钱。
啥也没有烟好抽。
木老头这一躺下,那名为化子的老爷子看了几眼,栽歪了几步,直接坐到了他的旁边。
一口酒闷下,继续迷瞪着。
“木夕叔,化子爷,太阳快下山了,别这愣着了!”
在城墙上边,有位兵士冲着下边喊了一声。只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没办法。
只能是换岗的时候,再叫这二人回到巷子里了。
木夕、化子。从前也是守城兵团的。这二位,立下过一次功劳。也受了伤。从此,就在南镇门城墙下“赖着”了。
几乎来换岗的兵士,都跟他们打招呼,但这二人,根本就不理会。
每天快日落时分,一个拿着烟杆,一个拎着酒壶,从两边的巷子里走出来。一边一个,看着狭长的主街道,看着夕阳。
等待落日。
偶尔,也会到对方那边去聊几句。
比如今天。
因为告示,是贴在了木夕的那边。
“小子!最近镇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头?!”
坐在地上,化子双眼浑浊突然高喊了一声。
“没事啊!化子爷!您要是喝多了,我送您回去?”
“不用!值好你的岗哨!”
“好嘞~”
几句问话,听得木夕在一旁动了动眼皮。
刚才自己的老朋友说什么来着?
哦对,公论日开启了?
有点麻烦。
...麻烦该怎么办?
算了。
爱怎么办怎么办。
烟中自有雨,烟中自由风。酒里藏着迷糊劲儿,酒里也藏着精气神。
有那木夕留神,他们两个老东西,还是看夕阳吧。
公论日的开启,在小镇上,自然是有了不小的影响。因为这代表,城镇居民,再次拥有了自己的权利。
权利是个好东西。
有个词,鸡毛令箭,就是从权利来的。
原本很多事情,都是由小镇的管理者来制定。比如:
镇长:有专职保护兵士。统筹,宏观。最终决策人,可以设置规定,封闭规定,开启规定。可以不听任何解释。但主观任性一次,一定会让你下台。
财政官:有专职保护兵士。和平年代的重臣。所有涉及民生问题的事情,都给财政官负责了。
守城团长:兵士的最高领导。负责一切武力执行。特殊时期,可不受镇长管辖。
统筹官:有专职保护兵士。负责一切物资与建设问题。大户人家的哪地漏雨了,哪要加土地,一般都是他们的活儿。
街道伍长:多是由兵士担任。负责当街大小情况。不过辅街上的,则是百夫长。主街季街,则是由团长镇守。
倡议人:普通平民,数量不定。身份隐秘。但一定接受过书院教育。有某种职业的身份。拥有直接面见镇长的权利。其实吧...就一个打小报告的。
从镇子来看,就是这么几个位置。加之下属的人员,就可以做事了。毕竟,是一个镇子。不过在镇子的成长过程,还有有一些特殊的人,有了特殊的位置。比如:
小耳朵:专门收集各种消息的。没有固定人员。会买卖消息。季十一如果经常去宋百米那,也可以算是一个小耳朵,就是不称职的。
小喇叭:专门在市井散步消息的。
小太阳:有自己的专职外号。比如宋百米。要问您这儿的太阳亮不亮,大都是问这儿的地头蛇情况如何。
鬣狗:专门处理事情的。多半带有暴力色彩。是兵士的打压对象。
跳蚤:出名的家伙。大都有自己的外号。一个人一个样。说不清谁是干什么的。但跳蚤,大都不好惹。
在季镇。你要是听说:有个跳蚤跑呢,太阳照亮有鬣狗贴着,找喇叭吹吹挖耳朵把他揪出来。
这并不是一句太奇怪的话。
得明白意思,就行了。镇子不大,但是有他自己的规矩。可像是这般,没有什么征兆,就开启公论日,还是让很多人有点发懵。
只有少数人才明白,季镇的生活,这才算正是开启...。
季街。
三层的镇长府,三楼露台上。镇长并没有在这里,不过在露台,有一本册子被翻开了。在那册子上。并没有太多复杂的文字。
很简单的七行话。
星期一:立案日。
星期二:收集日。
星期三:征集日。
星期四:辩论日。
星期五:公论日。
星期六:驱逐日。
星期日:采买日。
这一套日子,可以是针对任何发生的小镇事件。比如辩论,张家长李家短的,都可以出来提议。只要得到采纳。便是可以提出来。
这套模式,是季镇从前的一套周期模式。被放弃很久了。如今,只有两个日子上面,被用朱笔划了一个红勾。
一个是风干的颜色,淡淡的红色。是采买日。
另外一个...则是新画上的。
是镇长刚刚决定的。
公论日。
开启了。
人心,要开始表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