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边的路还是挺不好走的。尤其是用手。
自打出门那一刻，季十一就在用他的双手做支撑。这还是头一次，他行走这么远的路。
平日里在家的病秧子，能支撑到这里，不说凭着一股子意志力也不错了。
在胡同里边，碎石子有的是，季十一只能是用被扎破的双手，抓着旁边的杂草当垫子。一点点前进。
“...又一个穷疯的。”
墙头上那个脑袋堪比卤蛋一样的人，瞧着季十一的背影，脸上尽是说不出的无奈。
没有嘲讽，只是无奈。他这个情况算是挺好的。
“汪汪汪~~”
勉强着到了胡同尽头，还没等瞧见狗洞，便是传来了恶狗的远吠。前边的胡同里边，必然是有的他的主人。
打狗，方法很简单。胡同里边石头多的是。人的体型还是比较大的。从胡同里边，到浑天街，也不会遇到什么人。
前进就是了...。
太阳落的很慢。一点一点的拉长街道上行人的影子。天气转凉，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各个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不少。
走街的叫卖声，也偶尔传到各个巷子深处。
渐渐地，天黑了...。
有提着油灯的打更人开始提前点亮各个街道上的油灯。巷子里是没有油灯的。胡同里，就更没有了。
当季十一到了黑暗的胡同里边爬到浑天街的时候，他的咳嗽声，已经比狗吠更厉害了。虽然不知道季十一是怎么过来的。但是他的身上，衣服已经被扯开了几条口子。
血水混着泥土已经挂满了季十一的全身。不过在他的手里，还死死的拿着一条生锈的铁棍子。
在铁棍子的上边，挂满了鲜血。在季十一的脸上，同样如此。
不过，那都不是季十一的。
...在他身后的巷子里。有两条野狗被打死了。还有几条，远远的躲在角落。仿佛经历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
人，就是最强的野兽。当兽性爆发的时候，又岂是区区几条野狗可以阻挡的？并不是季十一有多强，相反。
他很弱。
但即便再弱，身为人，也是一件庆幸的事情。因为我们在食物链的顶端，只是在这个人群的底部。没有什么可悲哀的。
...
浑天街，相比清水街就富裕了不少。听名字就知道。这地方，无法无天。虽然有管制，也是乱得不像样。
找到了熟悉的狗洞，季十一最终出现的位置，自然是在浑天街的尽头。
‘时间，还够。’
听着街道上异常陌生的各种声音，季十一开始在脑海中搜寻着宋百米的常驻位置。
浑天街有一处赌馆。基本上来说，是北镇东部最有名的赌馆。虽然不是最大，但绝称得上是最乱。
因为这里是宋百米的地盘，在混天街的这处赌馆里。有教无类。不管何人，都可以进去。
只要你有货币。
只要你有财宝。
不然，就算是兵士，来到这里，也可能无法整个出去。宋百米，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唉？今天去摇骰子？”
“不了吧，我就只剩下十片铁叶了。还得买药呢。”
“博一博，铁叶变金箔。”
在季十一的面前，有两个走街要饭的人，正在一家赌馆前踌躇着。在浑天街，凭借出把子力气，混到铁叶并不难。所以，经常会与人想要用自己的叶子，那仅有的家当，来赌博一下。
“也是，运气好，银叶也不是一点不可能。”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那个家伙，被自己的朋友说了几句，就进去了。而门口的人，只是瞧了几眼，没再阻拦。
越是穷人，他们越不会阻拦。反而是富人，要仔细的盘查带了多少财宝。
不然，怎么能让他们光着出来呢？
...
赌馆，是不限制身份的。只要来了，就能进去。季十一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一个被汗水浸湿的馒头。
一半是冰凉的，一般是软馊的。
从胸口掏出来，季十一稍微用鼻子闻了闻，几口便是吞下去了。没有水，也没关系。
在胸前，还有一包治疗腿病的药。
这东西，也值几个铁叶。在这种混杂的地方，消息，也是最灵通的。
北镇东部，三个小时内大小的事情，都会在这里汇总。是要你出得起钱，或者脑子足够灵通，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事情真相。也可以窥探到别人的秘密。
季十一来此，自然就是这个目的。想见宋百米的人太多了，想跟他问事情的人，更多。
这赌馆，只是第一道门槛。
“豹子！！！杀了！！！”
“你使诈！！！！！”
“这是宋爷的场子，谁敢使炸？！玩不起，就滚！！！”
“你！！！”
拖着自己的身体，刚到门口，季十一便是听见了里边叫天的喊声。明显有人因为输不起，开始打闹了起来。
只不过刚吵了没几声，就没声音了。
接着，又是无尽的吵闹...。
“先进去...赌一把...。”
勉强到了赌馆的门口，季十一抬头看着门口的两个黑壮大汉，鼓了鼓心里的勇气。顺着面前的台阶，一步步的爬了上去。
“站住。”
“为何。”
“检查一下你的赌资。”
“宋爷的场子，不给穷人玩乐？”
“检查，便是检查。”
“哦。给你。”
神色十分轻松，季十一没有犹豫，直接将胸口的那包药掏了出来，向着前面一扔。
“治疗寒腿病的药品。价值少说五个铁叶。在我们这号人里卖，还能再漂上去几个，只要你出手够快。”
季十一的话让那门口的两位大汉一皱眉头。
不过，下一刻看着季十一的那双腿...。
不难猜测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需要了。
这身伤...
又是一个活够的。
...来个给宋爷找乐子的。
“进去吧。来玩就在一楼。问事去后院。进门口就有抵押的掌柜。童叟无欺。忘了告诉你，手，也可以抵押。”
没有捡起季十一的那包药。那其中一个大汉抬起了头，继续看着前方说道。
“多谢。”
爬上台阶，捡起来自己的药，重新揣回包里，季十一顺着大门，直接爬了进去。
有些地方，进去才知道什么样。记忆里的，并不完全。
就比如说。在这吵闹的场合里，也有给季十一这样特殊的人准备的地方。在边角的位置，有几张明显矮小的桌子，有些腿脚不方便的家伙，手里拎着酒瓶子，腰上挂着银叶，在那尽情享乐。
“你好，药我收了。这是七个铁叶。你这包药的最高价值。不够随时叫小二抵押，祝你余生痛快。”
刚到门口，便是有人快步过来，先是递给了季十一七片准备好的铁叶子。而后便是笑着伸手。
这过来的，是个孩童，也是干活来的。
虽然是满脸笑容，不过季十一瞬间便是能感觉到对方心中的那份鄙夷。
...余生，痛快？才小小年纪，就学会包容穷人了？
..是啊。余生，痛快。刚得来的药，还没吃，就送出去了。不过，这都值得。
如果能换来...。
不！
是一定可以得到罗生的具体消息！！！
都已经到这了，是菩萨是阎王，都得进去拜一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