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驾，驾……”
依旧是黎明破晓出城，但是这次，我却有着不同的使命，四年的时间一切都变了，但是这一刻我不知道下一刻我该做什么，该怎样的面对。
帘子掀开，一个熟悉的人影穿着厚重的盔甲匆匆走了进来，“你怎么来了？”看见黑斗篷之下的人是我，他显然很意外。
“怎么？难道我就不能来吗？”
他拉着我的手，认真的仔细的打量着我，“你来我很高兴，只不过你来的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算是时候呢？”
他让我坐下，给我倒了一杯茶，“夜里有些凉，你骑马赶来，喝杯热茶吧。”
“茶我已经喝过了。”
“子矜，你为什么不明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既然你我都明白，那你的答案？”
“我绝对不会退让，更不会退兵，而且不出两日，大军就会攻进紫禁城。”看着他那强烈的恨意，我反而平静了，可能是一路上我预想了很多最坏的打算，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你说过你欠我一条命是吗？” 我不想说出这句话，真的不想，一旦说出，那就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
十四握着拳头眼神炽烈的盯着我，“如果我不同意，你是不是现在就会杀了我？”他见我犹豫，转身抽出挂在墙上的佩剑，反手握在我的手中，我看着手上的剑，慌张的看向他，“你……”
“杀了我，杀了我吧。”
“不，我说过……”
“杀了我，这是我的心愿，你杀了我，我才会放弃兵权，你才能帮他拿到他想要的一切，杀了我，死在你的手里我甘愿。”
我推开他，收回手，别开头，忍着眼眶转来的酸涩，“不会，我不会杀你，永远都不会。”
十四听见我的回答，眼神突然闪过一丝期待，“你不会杀我？你说的是真心话？”
“如果我想杀你，当初就不会去救你。”
“那你要怎么做？”
“十四阿哥听旨。”我从袖口拿出一道圣旨，看着他疑惑的眼神，“这是先皇遗旨，十四阿哥胤祯接旨。”他看着我手上的圣旨，相视之下，他慢慢的跪了下来，看着那圣旨，他双手颤抖的接着那圣旨，“难道皇阿玛也认为他是最好的人选吗？那道传位圣旨真的是皇阿玛写的吗？”
“是。”
“我不信，不信，这一定是他编造的，他一定是要挟皇阿玛，现在皇阿玛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了。”
看着他疯狂的样子，我无力的闭上眼，“皇上写遗诏的时候，我就在场，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你已经输了。”
“为什么？为什么皇阿玛选他不选我，为什么？我哪里不好，哪里啊？”
听着十四的嘶喊，听着他语气中的不甘，我摇摇头，“十四爷，你没有一颗心怀百姓的心。”
“你说什么？”
“一个不以百姓为重的人，不配做一国之君，只为一己之力就要大军压境，残杀无辜，让京城生灵涂炭，难道这就是一国之君的所为吗？”
看着他木讷的站在那里，我默默的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困惑的呆滞的眼神，我眼泪划出，“十四爷，对不起。”趁他不备，我狠狠地打中他的后颈，“呃”，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我，然后倒在我的怀里，我抱着他无力的呻吟：对不起，我不能让你死，你们任何人都不能死。
当我走出大帐的时候，看着外面站着，一直在等待的将领，我沉着的说：“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是我请求各位停手。”
“将军呢？我们的将军呢？”
他们拔剑怒张，还有人直接就要冲进大帐，但是都在大帐的帘子前停了下来，因为“隐龙”已经把大帐围住，就算这些将领久经沙场，但是想通过他们亦然不易。
“都站住。”我撩起大帐的帘子，看着外面拔剑怒张的人，漠然拿出圣旨和那指挥千军的大将军印信，“先皇圣旨在次，十四阿哥胤祯有违圣意已经不再是大将军，即刻押往京城，大将军印信也将收回，交与平逆将军延信暂为保管，大军在西宁驻扎，等待皇上圣旨。”
“你是谁？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叫大将军出来，我们只听他的。”
“骁骑将军，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们的将军身体不适，不能见任何人。”
“你这妖女对将军做了什么？你是不是杀了将军，我杀了你。”
“别冲动。”突然一个人抱住了他，“她不会害将军的，任何人都会，但是她不会。”
我看着说话的人，淡淡的一笑，是我认识的人，自那次以后，四年未见，“将军，久违了。”
“子矜姑娘，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这确实是先皇圣旨，如果不信，你们自己看，这就是我的理由。”
他看过圣旨，神情有些肃然，“如果我们不尊，姑娘又当如何？”
“抗旨不尊的下场，身为臣子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哼，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不过就是一个奴婢，你敢杀我？我可是有军功的。”骁骑将军的怒火依旧燃烧着，看来他是那种古代遵循守旧的大丈夫，不过却对十四忠心一片，但就是这样，我只能拿你开刀，“敢不敢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来人，把骁骑将军拿下。”
“是。”
“谁敢？”
看着隐龙和他们拔剑对峙，我拿出密令，“你们还认识这是什么吗？”
“密令？”
看见令牌所有人都愣在那里，他们虽然没有真切的看过，但是上面的龙纹图案，还有烫金的两个字，却和传说中的密令完全一致，再看我身边的黑衣人，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肃杀之气，他们应该就是隐龙，那只神秘的部队。
当下所有人都有所忌惮的看着我，我静静的说：“你们还要继续抗旨吗？”
康熙在临死的时候告诉了我密令真正的用途，它不仅仅能调动九门提督守备皇城的军队，它还掌握着全国之兵，它控制的是所有康熙信任、并绝对服从的人，而这些人才是康熙的财富，才是支撑大清国运的人，所以当康熙告诉我的时候，我心中的震撼无法抑制，我没有想到，一个皇帝的智慧居然骗了天下所有人，那大将军印信，那兵符，只不过是他寻找亲信的工具，真正操控是不为人知的密令。
换句话说，一旦有人谋朝篡位，即便是得到兵符和皇位，也不一定能坐稳江山，因为没有密令的出现，这个江山的支柱随时都可能动摇。而顺理成章继承皇位的人，一定会第一时间召集密令的执行者们，因为他们是新王朝不可缺少的人，是最忠诚的奴仆。
看着慢慢跪下来的几个将领，我欣然一笑，“各位大人拜托了，密令的使命我想你们都应该明白，是吗？”
“是。”
“那骁骑将军，可有异议？”
看着周围跪下的将领，他脸色变得沉重，好像一切都完了，这一刻不管之前有多少算计也已然破落，一切都划归枉然。
“臣等遵旨。”
我听着他们的回答，我知道一切解决了，但是却没有一丝欢愉的感觉，我突然感到疲惫不堪，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从这一刻开始，我葬送了十四的一生，我只能对他说一句对不起，我对康熙的承诺我一定要做到，我不能负天下人，就只能负你了。
坐在马车上，我看着熟睡的十四，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一切都结束了，几十年的争斗终于可以落下帷幕了，以后的命运我会尽力保全你，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
一天一夜的快马加鞭，我暗中把十四送回府中，命人看着他，我便回宫复命。可是刚走进乾清宫，我就被人抱在怀里，那熟悉的感觉让我原本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温暖。
“你终于回来了。”
“只是五天的时间。”
“但是我觉得好像过了五年。”
我看着他的脸颊，“你憔悴了，做了皇上你更忙了，但是要照顾好自己啊。”
“现在你回来了，我一切都会好起来。”
在我的面前他一直自称为我，我知道他是我的胤禛，让我感到为他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一切都值得。
坐在乾清宫的西暖阁中，我握着手中的姜汤微微发呆，直到有脚步声走了进来，我抬头看了过去，看见来人我突地站了起来，手上的姜汤拿起来也颤抖不已。
“十三爷？”
看着十三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我，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走到我的面前，伸手擦去我的泪痕，“让皇兄看见，他该心疼了。”
“十三爷你过的好吗？”
“看我的样子，不好吗？”虽然他苍老了很多，但是他的笑容没有变，他还是他。
“这次你去西宁可还顺利？”
“还好，只不过十四爷醒来恐怕不会再见我了。”
“十四弟一定没有想到皇阿玛会给他留一道那样的圣旨。”
“皇上已经把一切都想到了，他对你们每一个人的关心都是一样的，甚至比你们想的还要用心。”
“你让人给我的东西我看了。”
我看着他眼中出现那晶莹的泪水，不免心中有些伤感，“有的时候现实是很难接受的，不过它却是真实存在的，只希望那些东西可以给你一个安慰，让你不再怨恨。”
“可是留下的只有遗憾和悔恨。”
“自古帝王都是如此，其实你们只想到他亏欠你们的父爱，只想到他是皇上的冷面无情，谁也没有想过，这样的他是怎样承受心中的那份歉疚，直到死去也许都不会得到孩子们的敬爱和怀念。”
“我没有想到皇阿玛居然还会留着额娘送他的那支箭，留着我为他写的那篇文章，那是我的第一篇文章，还是五岁的时候写的。”
看着他眼泪滑落下来，我递给他手帕，“皇上一直觉得对你有歉疚，才会让我看到这些东西，让我找回原来那个他看重的十三阿哥。”
“子矜，谢谢你，你为我做的太多了。”
“不，这是应该的，要谢就谢皇上吧，他为你做的才真的很多，为了保全你，他压制了那份父爱，十四后再次相见却已是天人永隔，我想那是皇上心中永远的遗憾，帝王的迫不得已。”
“我前两天去了皇陵，在那里和皇阿玛说了很多，现在我只希望皇阿玛能入土为安，如果有来生，我还做他的儿子，只不过不要再进帝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