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1)
在我七岁之前,我的家庭比任何一家都幸福美满,我的爸爸聂正坤是伊沙尔集团的董事长,他是他那一代里最出色的一个,所以爷爷在有生之年将伊沙尔交给了他,而爸爸也将他打理的很好,只是我的叔叔伯伯们却是出了名的吸血鬼,只会耍赖却办不成正事,爸爸为此伤了不少脑筋,可是念在爷爷的份上,没有将他们赶出公司。
我的妈妈是当地有名的大美人,也是晟峰集团老总的女儿。虽然是标准的千金大小姐,却是那样的温柔善良。
直到七岁那一年,我回到家,想告诉妈妈今天在学校里所有的同学都被我打败,连老师都夸我聪明。可是当我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很少这么早回家的爸爸就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妈妈则在一侧半跪着像是哀求他。
我怯怯的走过去,我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他们,低低的叫了他们一声,他们见到我,爸爸脸变得更加阴沉,妈妈则是满脸愧疚。
爸爸甩开妈妈的手,走过来扯住我的手,狠狠地吼道:“是啊,我都要去验证一下他是不是我聂正坤的儿子!“
我吓得哇的哭出声来,拉着爸爸的手,不肯跟他走。
妈妈哭叫着爬过来,哭喊着,哀求着,叫着爸爸的名字,嘴里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爸爸拉着我的手颤抖着,却使不出一点力,我逃脱他的手跟妈妈抱在一起。
那一晚,我不知道是怎么被管家刘伯带走,躺在床上的。只知道,带着泪痕的脸被两个人轮番亲过,不是同一时刻,却同样的温暖轻柔,同样的两句低低的对不起。
第二天的早上,我穿着睡衣醒来上厕所,迷蒙中看到爸爸独立窗前凶猛抽烟,我愣愣的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妈妈拖着行李厢离去的背影。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她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急急的喊住她,向她跑去。
她听到我的声音,身子一颤,回过头来,满脸的泪痕。我跑过去,爸爸拉住我,紧皱的眉头深深拧着,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嘴里喊着妈妈。
他看了妈妈一眼,又看了看我,松开了手,转身离去。
我跑到妈妈怀里,她早已泣不成声,只是不住的抱着我,抚摸着我的头,一遍又一遍的叫着我的名字,说着对不起我的话。
妈妈还是走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听到外面的人说,外公也不要妈妈了,跟妈妈断绝了母女关系。那时候的我,懵懵懂懂,却也了解了几分。
我不止一次在睡梦中醒来哭喊着要找妈妈,爸爸就跑过来哄我,我不依,接着又哭又闹,我问他妈妈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他不说话。我问他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们了,他不回答。我说是你赶妈妈走的,我恨你。他不做声,沉默的坐着。
我说叔叔伯伯们骂我是野种,什么是野种,我是不是真的不是他的儿子。
他就发了狠,重重的打我,一边打一边骂我,说我就是死也留着他身上的血,也姓聂。他打得很狠,我死死的咬着嘴唇不哭出声,他打着打着就有滚烫的液体流淌在我裸露的屁股上。
那一晚之后,我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也没有提过妈妈,因为我不想再见到爸爸抱着我哭,那是我的天,我一直以来的偶像,我的神。他因为我这么说而哭,我不要。
随着时间的流失,我从叔叔伯伯他们的口中听到了更多的事。伯伯喝醉酒之后,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的妈妈,说她是贱人,在外面与别人有了孩子。
我不相信,那是我的妈妈啊,我那个美丽善良又温柔的妈妈啊,她怎么可能会。
我在窗前坐了一晚,愣愣的看着夜空,爸爸咳嗽着在我身边坐下,柔声问我为什么不睡觉。
我问他,妈妈离开我们是不是给别人当妈妈去了。
爸爸脸色变得刷白,捏着我的胳膊冷声问我,是谁告诉我的。我被他的脸色吓坏了,他手上的温度也烫的吓人。
这时刘伯过来告诉爸爸,叔叔伯伯们都来了。
爸爸看了我一眼,吩咐我睡觉,和管家伯伯一起走下去。
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想问明白,就悄悄地溜下去,听他们说话。
爸爸和叔叔伯伯们吵的很凶,他们一副虎视眈眈咄咄逼人的样子,气的爸爸咳嗽不止。
我离得太远也听不懂他们的话,隐隐约约只记得什么“股份”“财政”“钱”的字眼,爸爸不住的在咳嗽,可是他们仍然视若无睹,声音越来越高。
后来,大伯可能是被爸爸激怒,不知怎么骂起爸爸来,越骂越难听,连妈妈都被扯进来,他骂爸爸无能,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在外面生了个野种,连家里这个不知道也是不是聂家的。
爸爸听了猛的一拍桌子,指着大伯,颤抖着手说不出话来,然后我就看到他往后一仰,跌倒在沙发上。
医院里,我看着满身都是各种管子的的爸爸,脸色一片苍白,管家伯伯说爸爸是累了要休息,可我明明听到那个穿白大褂的爷爷说爸爸是中风,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我知道那就像妈妈一样,永远也不会在我哭闹的时候哄我入睡了。我被隔绝在外面,被关在房子里不让我出去,伯伯说怕吓着我。可刘伯却恨恨的瞪着他,跟他说了一堆话,他不听,派人监视着我,甚至不肯我走出房间一步,更不肯我见管家伯伯。
我不哭也不闹,因为我的眼泪只会为我爱的人流,从妈妈走后,我就知道,流眼泪只会让爸爸伤心。我,是他的骄傲,不可以让他失去妈妈之后在为我伤心。现在爸爸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我是他的儿子,不可以丢他的脸。
可是他们想困住我,没那么容易!
我在学校里,跟一个很像我的同学换了衣服,以一本书为代价让他穿着我的衣服戴口罩装作我上了车子,看着他蒙混过关,我才转身打车去了医院。我记得叔叔说过,爸爸在加护病房506号。
进了医院,我装可怜,哭着央求一个护士姐姐带我进去。
历经曲折,我终于在两者彪形大汉监视下,在护士姐姐的小推车下混了进去。爸爸还是那个样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形消瘦。
我缓缓地趴过去,脸贴着他的脸,我使劲憋着眼泪,可它还是啪嗒啪嗒的掉下来,滴在他的脸上。我一声一声的叫着他,喊着他,告诉他我有多想他,有多需要他。
可是他依旧不理我,我好急,好急好急的叫着他,拉着他,抱着他,求着他
他手指动了动,缓缓的睁开了眼 ,看向我的眼神里一片浑浊,我的眼泪哗的涌了出来,趴在他身上,死死地抱住他。
我就这样偷偷地在叔叔伯伯眼皮底下和爸爸见面,再偷偷跟刘伯伯联系,帮他们传达消息。
直到有一天,爸爸跟我说,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郑重其事的告诉我,要我在十号那天,偷偷躲起来,搞出大动静,让他的朋友孙伯伯和李叔叔都知道,然后再下午三点的时候,混进病房来,他有事要宣布。
那天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叔叔伯伯们的手下盯的我很紧,我飞了好大得劲才得以逃脱,不过身上也挂了彩。
等我瘸着腿赶到病房时,孙伯伯和李叔叔早已赶到,见我进来高兴地把我举起来,夸我聪明,夸我爸爸有我这么聪明的儿子。
我看着爸爸难得的笑脸,也咯咯的笑起来。
我的生活终于恢复以常,虽然爸爸还是偶尔会去医院检查住院治疗,但是我的叔叔伯伯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我们家里。
我在爸爸的授意下,下了课之后就跟着李叔叔请来的老师学习那些金融方面的知识,每天跟那些数字曲线打交道。这些东西对我而言不难懂,那个老师一直夸我说是奇才,李叔叔也说我有出息。只是这样一来我就少了很多可以陪爸爸的时间,老大不乐意。不过李叔叔也说了,只有我强大起来,才能保护爸爸,不再让我的叔叔伯伯们欺负他。
为了爸爸,我愿意做。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我已经十岁。
爸爸的公司又一次面临着换届选举董事长,爸爸已经连着好几天奋战,整理数据总结工作,连带着下一步的计划和投资倾向都一一罗列出来。可是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医生说手术过后本应该多加休息,可他一直不注意,趋势偏重。我担心他,就悄悄帮他帮他做了一份简报。爸爸看后很欣慰,摸着我的头直笑,可是眼睛里却是死灰一片,仅有一丝光亮恍若拨开万千层云透出来,隐晦不明。
最高会议的前一天晚上,我担心爸爸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就撇开刘伯和保镖,独自一个人潜进了爸爸的病房。
刚进去,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个时间应该是护士来检查换药的时间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我心里一慌,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爸爸,跑出去找医生。
拉着张医生刚走到门前,就听到一阵说话的声音,透过门缝,我看到叔叔和伯伯带着四个彪形大汉站在爸爸床前,伯伯背对着我冷笑着骂爸爸,叔叔懒懒的坐在一侧仿佛事不关己。
爸爸努力地睁着已经浑浊的眼睛瞪向伯伯,一张布满针孔的手挣扎着向他伸去却总是在半空中就垂下来。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大伯说的话,他指着爸爸的鼻子,一字一顿。
你再牛啊,再牛又怎么样,我现在照样能能把你整死,你以为把李成俊和孙明远这两只狐狸拉出来就有保票了?你想把这份家业都留给你那个宝贝儿子,你做梦!你也不看看现在伊沙尔谁当家,你也不睁大你的死人眼看一看,你还以为是四年前啊,你还以为你能爬到我们头上来吗?我动不了你的死股,但是我能做监护人把你儿子给卖喽,当初要不是你不借给我钱,我儿子也不会被高利贷追杀,现在还是个残废!你凭什么还有着一个健健全全的儿子到处炫耀,你配吗?聂正坤,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比我们好,连生的儿子都胜过我们。可是那又怎样,你连老婆都管不住,跑去给别人生孩子!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听照顾那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我让你连死都死不安生
爸爸被他气得浑身颤抖,旁边的显示屏里,吱吱的叫着。
我的嘴被张医生死死地捂住,瞪着眼看着伯伯冷笑着将手按在爸爸心肺处,狠狠地压下去。
叔叔伯伯们对着外界倒是对爸爸很是缅怀,葬礼很隆重。
孙伯伯从新加坡急匆匆赶回来时,跟李叔叔对视了一眼,满眼的悲伤与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