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
东胜神洲某地山脚，一道鬼魅似的身影忽然自方青石间冒了出来，将石缝处一条正吸取月光精华的白色鳞蛇吓了跳。
这条鳞蛇虽末化形，身上已有淡淡妖气，显是开始修炼。
不料今晚大劫降临，它没来得及缩进石缝中，便被一只枯瘦的手捉住。
拿捏七寸，撕皮取丹。
动作爽利又熟练，很快，一颗鹌鹑蛋般大小的内丹给抠了出来，接着丢进了一张黄牙满布的嘴里。
让人给吞下。
蛇尸随意扔到一旁，那道身影移至月光下，丑陋的脸上露出贪婪的表情，啧啧道：“才修炼了一甲子的内丹，味道果然淡得跟水似的。要是能吃了那乌霆的妖丹，说不得老身就...”
她突然打了个哆嗦，警觉地看着四周，然后佝偻的身子像在地面滑动般，脚步不停地往前飞掠。
这老妇，正是当日那曾助鹏族追踪天蓬的山姥。
月上中天时，山姥来到一处小院。
小院那圈篱笆旁边，有人着一身白衣，坐在石椅上，正自对月独饮。
山姥不敢入院，停在门口恭敬道：“见过主人。”
月下白衣，闻言转身，那脸上戴着一张面具，绘有龙子螭吻的图案。
他淡然道：“进来吧。”
山姥伸手在脸上一抹，丑陋的老太婆，顿时化成二八佳人的俏丽模样。
腰身一挺，人似长高了少许，身段也变得婀娜起来。
就连那手，也不再像鸡爪似的，皮肤白皙，玉指青葱。
化成美妇的模样后，山姥才推门而入。
来到那袭白衣身边，欠了欠身，才道：“主人，鹏族进入大灵涡已二十日有余。直至主人召唤奴婢，末见其归，怕是...”
白衣自面具里响起一声淡淡笑声：“乌霆怕是失败了。我与他的那两只灵蛾，除了能寻找【衍云图】外，还能让我知道他的境况。
虽然遗境内，天机遮挡。可与灵蛾性命相通的本命瓷瓶昨天碎了，由此可知，乌霆恐是凶多吉少啊。”
虽然已有准备，可听到这个声音，美妇依旧吸了口气。
随后以怒其不争的语气道：“那乌霆有主人扶持，竟然还失败了，真是枉费了主人一番心血。”
白衣淡然道：“无妨，乌霆只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再说，我助他入遗境，又不是为了帮他得到大灵涡。只是此事被那位天官横插一手，才变得稍微复杂些罢了。”
美妇愕然：“若不是为了帮他得到大灵涡，主人又为何如此劳心劳力...”
这个问题出口，美妇就后悔了，连忙跪下道：“主人明鉴，我并非有意探究。”
白衣微笑道：“我知道，起来吧。”
美妇这才起身，可双脚发软，几乎站不稳。
因为她实在太明白，自己这个主子的手段有多高明，也有多狠辣。
她本一介山精，曾有望修成正果，成为一尊山神。
可因贪恋凡尘，最终铸下大错，落得业障缠身，几乎要引来天谴的结果。
幸得运上这位螭吻先生，以通天手段摘除了她身上的业障，这才保住她的性命。
可她知道，那些业障并末彻底清除，只是被这位主子隔断。
只要眼前这袭白衣愿意，他随时可以让业障重新回归。并且因为这些年造了更多杀业，一旦业障再现，其势将比以前更大更猛！
有次美妇便是没管住自己的嘴，问了不该问的话，结果让白衣放了一丝业障到身上。
当既大道有感，吓得美妇差点没把脑袋给磕烂了，这白衣才将那丝业障收回去。
“说与你听，倒也无妨。”
白衣端起一只琉璃盏，大袖遮掩，再放下时，酒已喝下。
也不知道他隔着一张面具，是如何喝酒的。
便闻他道：“大灵涡中，养着一尊混沌魔神。每隔百千年，我便故意泄露遗境的消息，总会有些傻子自动送上门去投喂。
只是封神大劫后，那【衍云图】落入天庭手中，这才得帮衬一把，让那乌霆得以潜入天庭，盗此灵宝。”
美妇听得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蒙养魔神，送食投喂。
这是何等的手笔。
魔神自不是白养，主子肯定对其有所求。
那主子求的究竟何事，居然需动用到混沌魔神这种上古之物...
不敢问。
甚至，不敢想。
白衣突然看向月天，蓦然起身，然后掐指默算。
片刻后，他“咦”了声道：“天蓬居然没死，还得了大灵涡？”
美妇动容：“怎么会，主人不是说，那大灵涡里有魔神。那天官在遗境里，当不敌魔神方是。”
白衣沉默了片刻，才道：“那尊魔神，已经离开遗境了。异数，异数啊。千万年来，人人都想控制它，居然有人会放了它。当真...意外。”
他坐了下来，拿起酒瓶，直接朝地面洒去。
酒水落到地上，聚在一起。月光照下，宛若明镜。
这水镜里，不多时，便出现了些身影。
其中有天蓬、苏玄，以及太虚门三人。
天蓬和苏玄的身影在水镜里一晃而过，水镜之中，画面定格在了洛瑶三人的身上。
白衣轻叹：“这次牵扯出了一个仙宗，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那天官战力彪悍，却是个木榆脑袋，当不会想到释放魔神，乃死境中的唯一生路。
至于那个土地，不过恰逢其会，不足挂齿。
看来，这变数当是出在这三人身上了。”
注视了太虚门三人片刻，白衣拂袖，酒水化成一团水气，消失了。
他掐指一算：“这太虚门的气运，果然凭空涨了一大截，若无意外，百年内应该能跃升为一等仙宗。咦，这太虚门原来是从那一派开枝散叶而来？这倒有趣了...
这样的话，倒不能放着不管...”
美妇的眼神顿时变得灼热起来，照主人的脾气，既然要管，那肯定要管到人家【家破人亡】的。
一个二等仙宗，家底纵然不比一流宗门雄厚，可也绝非自己这种无宗无祠的野神能比。
若是把太虚门给搞跨了，到时候，自己只要得到些许好处，说不定境界便可百尺竿头，再上一步。
白衣起身，回房片刻，取来一截木剑，交给美妇道：“你去一趟北地，去到之后，我再告诉你要做何事。”
“遵命。”
美妇接过木剑，纳入袖中，款款出得门去，才重新化为丑陋老妇的模样。
走过了草坡，经过了石桥，这才化成一缕青烟缩进土中，遁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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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来自吴城激扬的加菲猫】的打赏……
话说，这位仙家的道号可真长……
